向晚陪著洪國烽來到楊家坳。二位新營縣的最高領導這次輕車簡行,開的是洪國烽的‘三菱’越野車,洪國烽沒帶自己的書,向晚就把餘就帶上了,車過鄉政府而不,直接到了楊家坳。胡學理、周子翼沒接到委辦的通知,自然不知道領導到了自己的地頭,不然早就會在鄉政府門前守候。
正巧趕上楊家坳這個發放紅利的日子,楊家坳的鄉親們排著隊在財務部領錢。人一多,村裡的會計自然忙不過來,楊志遠就在財務部幫忙。鄉親們都興,先領到錢的鄉親也不急著回家,都蹲在大坪裡,一遍又一遍嘩嘩地點著鈔票。向晚到楊家坳來的多了,也沒人帶路,徑直找了過來,看到這場景,說:“志遠,你這唱得是哪一齣,新營再怎麼落後,也用不著發現金,發個摺子就行,再不然,你發一百元一張的也行,用不著這麼麻煩嘛。”
楊志遠和向晚走到一邊,笑,說:“縣長,這你就不懂了吧,我這是故意而爲之,我就是想讓鄉親們樂一樂,你想啊,要是我每人給鄉親們一個摺子,鄉親們只怕什麼覺都沒有,我要是發一百塊的,鄉親們‘嚓嚓’幾下就數完了,心裡的樂呵勁還沒起來,這錢就數完了,這不是讓鄉親們憋得慌麼,我要不是怕信用社麻煩,我恨不得發一塊的鈔票纔好,讓鄉親們數一個晚上,樂呵一個晚上。”
向晚笑,說:“你這是哪來的邏輯。”
楊志遠說:“縣長,這你就不懂了吧。對於苦慣了鄉親們來說,錢只有真真實實拿在手裡,嘩嘩啦啦數著才快樂。”
向晚說:“虧你想得出來。走吧,國烽書記想見你。”
洪國烽站在不遠,看著大屋前這排隊領錢的熱鬧場景,覺得有些意思。心想這個楊志遠只怕還真有兩把刷子。
洪國烽做了多年的縣委書記,對於下級員蒙上級領導的做法司空見慣。他去年就有個一個親經歷,西部的一個鄉上報材料,說鄉里的農民靠養牛發家致了富,人均收增長了多多。洪國烽當時對那份材料了興趣,心想真要是這樣,這倒不失爲農村一種貧致富的方式,有心推廣,當即下鄉檢查。所見況與材料上的數字一致,家家戶戶牛羊在圈。洪國烽親眼所見,心想這應該不會有問題了,於是大會小會對該鄉加以表揚。不料過了沒多久,就有人向他舉報,說他看到了那些都是假的,那個鄉本就沒養幾頭牛,好些牛羊是鄉里出面從外面租借的,鄉里按天付租,等書記參觀完畢再負責送回。洪國烽知道事的真相後,震驚的心可想而知。他在震怒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屬下員,正事幹不來,造假卻有一套。變著法子把領導當猴耍,想著法子讓領導高興,真不知道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把那心思用在工作上,有什麼幹不好的。既然現如今連看到的都不能相信,洪國烽真不知道自己這縣委書記還能相信什麼。這也是儘管向晚對楊志遠讚賞有加,洪國烽卻沒有毫表態的真實原因。洪國烽想看況再說,但他今天他一到楊家坳,置於這歡樂的人羣中,他就清楚向晚說的那些應該靠譜。因爲這世間什麼都可以做假,惟獨老鄉們喜悅的表假不了。
楊志遠不認識洪國烽,但一見大腹便便的洪國烽被餘就擁在中間,也沒用他人介紹,自自然然地和洪國烽握手,說:“歡迎洪書記到楊家坳來走一走,看一看。”
楊志遠沒說什麼‘歡迎臨指導’之類的場語,這讓洪國烽到自在,說:“那好,你帶路,我們就隨便看一看。”
走在村裡青石板鋪的小道上,洪國烽對村子裡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築讚不絕口,說:“這可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楊總準備什麼時候把它開發出來?”
楊志遠說:“洪書記,這可由不得我。楊家坳旅遊資源的開發它首先到的就是通方面的制約,什麼時候從省城到我們楊家坳在兩小時之,楊家坳的旅遊經濟就會在那個時候騰飛。”
洪國烽說:“你這可把難住了,要讓原來五個小時的路程變兩個小時,這可不是你我可以解決的問題。”
楊志遠說:“我看要不了幾年,這就會爲現實。你想我國大陸第一條高速公路上海滬嘉高速公路,1988年10月31日已經全線通車,從上海市區祁連山路到嘉定南門十分鐘就到了。而我省省高速公路建設開發總公司也於去年立,本省的第一條全長89公里的高速公路也於去年開始工修建,今後它將連通鄰省的高速公路網,將來必定會爲我省出海的重要通道。而在今後公路主骨架長遠建設規劃中,通部計劃在‘九五’期間(1996—2000年)重點建設‘兩縱兩橫’國道主幹線和三條重要路段,形貫穿我國東南西北的‘井’字形快速公路運輸大通道,我看用不了多久,高速路就會修到我們家門口。”
洪國烽看了楊志遠一眼,說:“看來你對政治還是蠻敏的嘛,你怎麼就知道‘九五’規劃了?”
楊志遠說:“我這也是無意中聽到學校講學的通部的工程師說的,這個規劃我們學校有導師參加過討論,錯不了。”
楊志遠又說:“其實政治和經濟是互相關聯的,只有把握大的政治的方向,才能使經濟行爲不偏離正確的方向。”
洪國烽說:“這倒也是。”
向晚站在一旁,意味深長的一笑,說:“國烽書記,等你到了市裡,我們再慢慢解決這些影響發展的問題。”
洪國烽聽懂了向晚話裡的意思,知道自己如果到了市裡,主管農業,楊家坳這個地方自己還真的繞不過去。場是講究勢的,自己如果當選副市長,那麼新營就是自己的據地,新營搞得好了就可以增加自己的勢,在市裡說話纔有可能氣。如果到時新營還像現在這樣在原地踏步,那他臉上也沒什麼彩。向晚現在把楊家坳當作一個試點,也是他搞活新營農業經濟的一步重要棋局,肯定希得到來自各方面的支持,包括自己。而自己一旦離開,新營的權力真空將由誰來填補,向晚現在是在表達他想主政新營的意思。洪國烽也知道讓向晚接任是個不錯的選擇,可市委會不會採納自己的意見,這誰又說得清楚。洪國烽於是笑了笑,一語雙關,說:“那我們就一起努力,先把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先解決。”
向晚知道洪國烽聽懂了自己的意思,他也知道洪國烽所說的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那就是市委的態度,但現在洪國烽說了‘我們一起努力’,他需要的就是洪國烽的這句話,即便是有洪國烽向市委的力薦,也許也改變不了什麼,但沒有洪國烽的力薦,那就什麼都不能改變,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儘管向晚不知道市委是什麼想法和態度,但他想自己無論如何需要去爭取一把,縣長和縣委書記都是正縣,一個主持政府,一個掌管縣委,縣長和書記互相板的大有人在。可向晚知道,縣長在縣裡,就是個老二,縣長在縣委還只是副書記,低半級,對這一點他比誰都清醒,這也是他堅決支持縣委的決定,從不和洪國烽唱反調的真實原因。人只要一踏場,沒有誰不得到權力的,他向晚也不例外,能爲一縣之書記,爲一方諸侯,就可以有機會去實施自己的政治抱負,不爲他人左右。現在知道洪國烽要高升,他恰到好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並不過分,他也相信洪國烽樂於接,這是個雙贏的選擇,對大家都有好。大家說這事都很晦,他要了嗎?說什麼了嗎?什麼都沒說。洪國烽答應什麼了,說什麼了嗎?什麼都沒有。但彼此都把各自需要表態的都表達了。這就是場,話說半分,用自己的政治智慧去思量。
楊志遠哪知道,洪國烽和向晚在自己的邊,不著痕跡的完了一次權力接。他順著向晚的話,說:“我現在就在對楊家坳逐步進行改造,楊家坳的山勢是北高南低,楊家坳的建築依山勢從高到低,由北向西南方向依一條中軸線建設。我的設想是依山和建築的走勢,引水進村,用青石鋪修就一條水渠,經過各家各戶門前再匯楊家湖。”
洪國烽點頭,說:“這個主意不錯,這樣一來就更增加了江南水鄉的韻味。”
自小楊志遠就喜歡陶淵明的詩: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採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辨已忘言。
楊志遠自然明白對於久居城市的人們來說,風景綺麗的田園景是他們心中蟄伏已久的嚮往,楊家坳一旦加到省城兩小時經濟圈,那楊家坳旅遊產業對楊家坳經濟的拉作用絕不可小視的。新營現在通的瓶頸對楊家坳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正好可以趁此時間按自己的設想一步步地改造楊家坳,免得一旦時機到來,楊家坳措手不及。
幾個人走走看看,向晚暗自觀察洪國烽,儘管洪國烽表面不聲,但向晚知道此時洪國烽的心只怕和自己剛走進楊家坳的況差不了多,除了震撼只怕還是震撼。新營縣各鄉村的況和楊家坳大同小異,但照楊家坳現在的佈局,用不了多久,楊家坳爲新營第一村就會爲事實。而這僅僅是因爲楊家坳有了個楊志遠,如果新營各村都有個像楊志遠這樣的主心骨,那新營會不會因此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改過去的頹勢,這就是一個值得去探求的問題。
回去的路上,當‘三菱’吉普行走在那條兩邊栽滿筆直的速生林的山道上,一直都在沉思的洪國烽偏過頭問向晚:“你讓組織部門搞的那個競聘上崗的方案搞的怎麼樣了?”
向晚說:“應該差不多了,就等你國烽書記定奪。”
洪國烽說:“我看時不待我,明天我們就到市裡跑一趟,爭取得到樑大智書記和鄧武部長的支持。另外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先選拔一批既年輕又有想法的幹部下農村去當村,而今後在幹部的提拔使用上,我們可以優先考慮當過村的幹部。”
向晚贊同,說:“這個主意不錯,我回去後馬上去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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