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各位就請回吧。史老闆,借一步說話?」楊銳的聲音不大,可還是把董軍師等人給驚醒了。
胡燕山的心更不好。自從讀了高中以後,他就在西堡中學橫著走了,結果,好似是一夜之間,天就變了。不再是最有名的學生沒關係,拼爹失敗沒關係,拼兄弟失敗沒關係……這好像天上掉下來的2000塊算是什麼?
「匯款單是真的嗎?」另兩人說著悄悄話。
「別丟人了,是真的。」董軍師勾著頭,直直的往回走。
胡燕山也不想下山吃飯了,招呼了一聲,跟著即將狗頭化的軍師返回了宿舍。
史貴懷著驚詫和擔憂來到偏門的位置,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不是有意要告訴他們稿費的事……我以為他們就是你同學什麼的,猜他們都知道了……」
「其實我本來是想給你一條發財的門路的,現在……」楊銳沒聽他的解釋,將手裡的信封裝到口袋裡,聲音拉的長長的。
史貴連忙出一張笑臉,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這個……您說是什麼門路?」
要是昨天,史貴或許不會那麼重視楊銳的意見,但在看到了2000元的稿酬匯款以後,他不可能不重視了。
能一口氣賺他一年收的人,沒有發財的門路才奇怪吧。
楊銳認真的看了他一會,才道:「你能想出外賣的主意,說明你是真的有商業腦瓜的,而且敢付諸實踐,這點比其他人強。」
「也不是什麼好主意,自始至終,就你訂了外賣。」史貴呵呵的笑了兩聲,並不覺得驕傲。
楊銳莞爾道:「那是你超前了。超前是好事,證明你能抓住別人抓不住的機會,就像我現在給你的這個。」
史貴直了腰,做洗耳恭聽狀。
此時,在外人看來,一名中學生對一個大人耳提面命,似乎有點古怪。然而,兩名當事人都覺得再正常不過。
楊銳的心理年齡和史貴差不多,加上重生的優越,姿態自然不同。史貴是個認同的后叛逆青年,他不願像父輩那樣按部就班的生活,自己開了小飯館以後,卻又沒有太多的盈利,一次改變的機會彌足珍貴。
「去過省城嗎?」楊銳找了個路邊的大石塊坐下了。
史貴也趕跟著坐下,小聲道:「去過幾次。」
「有認識的人嗎?」
史貴冥思苦想,道:「有兩個同學在省城做事,好久沒聯繫了。」
「願意去省城打拚嗎?
「願意。」聽了一連串的問句,史貴也猜到了一些,又接著問:「要我做什麼?」
「賣教材。高考教材。」
「高考教材?」
「你看到那邊的學生了嗎?他們就是來這裡抄教材的。」楊銳指了一下校門邊的小樹林。那裡有幾條長凳,以前是文藝青年們讀詩的流場所,現在卻被外校的學生所佔領了。
史貴以前來送外賣,見到人了,卻不知道是外地的學生,聽了楊銳的解釋,方才明白了一些,低聲道:「你的意思是要印教材出來,賣到省城去?」
「先從周邊開始做,但肯定是要往省城裡去。你看看,這麼多學生大老遠的跑過來,要花路費不說,還浪費時間。你如果直接到他們學校里去賣,效果是不是更好?」
「那他們要是只買一份,互相抄怎麼辦?」
「用不著人人都買,但也不可能人人都抄。你一天跑一個地方,只要有十分之一的學生買了,收就不了,如果能賣到市裡省里,那就更多了。而且,我們可以不停的推出新版本,給出新答案,拿出新解法……總之,卷子方面你不用管,我保證始終有吸引力。你呢,自己跑了以後,還可以僱人來跑。」
「那怎麼印刷呢?」史貴問出了關鍵問題。
「前期……我們就用油印的。」
「油印?賣油印的卷子?」80年代的中國人,沒有不知道油印的。但凡有點名字的單位,不管是鄉政府,學校還是村委會,都有自己或大或小的油印機,效果也相差不大。一版蠟紙刻十多分鐘,卻最多只能印幾十張紙就作廢,字跡還不夠清晰,油墨也容易臟手……
楊銳點頭,他當然不是開玩笑的。
史貴低頭想了半天,才道:「我晚上能刻幾個小時,不過,估計做的不太快……」
楊銳笑了:「沒人讓你油印。」
「那誰來印?」
「我在學校里找人來印。」楊銳說著笑笑,道:「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有願意兼職的學生,設備齊全的話,每天印刷幾百份試卷或者再多一點都不難。到時候裝訂冊,以比較便宜的價格出售,也是一條不錯的生財之道吧。」
82年可沒有學生兼職的工作。而對許多學生來說,哪怕是每天一錢的收,也能給家裡省下一個人的生活費了,這可是極大的幫助。
史貴問:「不能找印刷廠來做嗎?」
「首先是我們的印數,品種多,印刷廠不夠靈活。其次,油印的本更低,更便宜。咱們先試水,據況,再決定是否找印刷廠。你覺得呢?」
史貴遲疑的道:「我本錢不多,開飯店還找親戚借了錢……」
楊銳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如果願意做,我給你兩個方案。」
「嗯?」
「第一個方案是,我負責生產,你負責銷售。初期買油印機,紙墨筆的本,雙方各負擔一半,算是本。賺到的利潤,我要七,你得三。第二個方案是所有費用我都承擔,我開給你每月50塊的薪水,你還是負責銷售,旱澇保收。不管是哪種方案,你都得把飯店給別人做了。」楊銳最近幾天都在觀察史貴,知道他的飯店生意不怎麼樣,收雖然比50塊每月要多一倍不止,卻是他和老婆兩個人在做。
另一方面,鄉鎮飯店還有打白條,也就是賒賬的麻煩,不能算是一項極好的營生。
史貴的心還是很大的,猶猶豫豫的道:「利潤七三分,我覺得不太好,兩個人合夥,是不是應該對半?」
他的語氣不是很堅定。
楊銳卻是堅決搖頭道:「我提供試卷,僅此一點,就是相當大的支出了,要是利潤不厚,我寧願繼續給雜誌投稿,何況我還負責生產環節,承擔了管理職責,七不算高。」
最開始,他的底線其實是****分,但因為史貴的大,他就將兩人合作的期值放低了。
在他眼裡,有點闖勁和眼的史貴,是如今難得的生意夥伴,可他要是沒有進步和改變的話,兩人的合作關係就不會太久。所以,多讓一的利潤,沒有意義。
史貴如果知道楊銳做出決定的基礎是什麼,肯定得後悔。
可他現在不知道,又掙扎了一會,發現楊銳不會讓步,顯的猶猶豫豫。就算只投一兩個月的收,這要是失敗了,還是很難的。
一會兒,楊銳笑了:「第一種和第二種都不喜歡?」
「我是有些顧慮……」
「那我給你第三種怎麼樣?」
史貴還是想做這個生意的,立刻道:「你說。」
「提。我每個月給你報銷10塊的通費,以後你賣一套試卷,我給你20%的提,賣的多了,提還可以再提高。這樣的話,你也不用投本金了。」和第一種方案不同,第三種方案雖然節省了本金,卻降低了未來收益,一旦有更多的人介銷售,史貴就和後來者沒什麼區別了。
當然,這種方式也是史貴風險最小的方式。
短暫的思考後,史貴就選了第三種方案,同時又道:「我以後如果想要了,還能嗎?」
「能,但怎麼分配利潤,就要到時候談了。」
史貴連連點頭,並不覺得現在談和以後談會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