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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潮1980》 第15章 楊鬍子

京城的春天,向來是從「楊鬍子」生長的那一刻開始的。

「楊鬍子」是什麼東西?

「楊鬍子」是京城人對楊樹在初春時節所生長出來的一種花絮的稱謂。

在南方,這種東西也做「楊花」。

之所以京城的老百姓會把它冠以「楊鬍子」的稱謂。

完全是因為楊樹長出來的花,茸茸的泛青、串兒,像極了老頭兒鬍鬚之故。

而且很明顯,就通過兩地不同的稱謂,便可以現出南方北方對此涇渭分明的觀與態度。

南方人大約比較浪漫。

注重的是這東西的詩意,喜歡楊絮紛飛如大雪漫天的

京城人卻比較務實。

上多是恨這東西生出的白,會無孔不、深淺出地飛。

這並不奇怪,因為京城的春季是多風的,而且風還很大。

能颳得飛沙走石,讓人發如草,睜不開眼。

所以到時候你就看吧,京城的大街小巷,天上地下,晾曬服上、被褥上,水裏菜里……哪兒哪兒都會是楊絮。

這東西會擋住人們視覺,讓人們看前面斑駁陸離、眼花

這玩意能鑽進人們鼻孔,會讓人們難耐、噴嚏連天。

當它被人吸進咽里,又會導致咳嗽不斷,傷肺又傷呼吸道。

一旦當它飛進領或袖裏,人們皮也便沒了安穩舒適之所,只能頻繁的撓

但這仍不算完,最關鍵的一點,是這東西還有衍生火災的風險哪。

如果有人願意去查查京城消防每年有關這塊記錄,那絕對會是目驚心的

總之,「楊鬍子」這可惡的傢伙藉助風力散播的楊絮,簡直就像無賴一樣。

既打不走也罵不跑,黏黏糊糊、膩膩歪歪。

給京城人的生活和工作帶來了太多的不快與不便。

不過說起來比較有意思的是,從1980年3月份到5月份,這個正在鬧「楊鬍子」的京城,社會狀況竟然也神似一樣的應季。

真就像楊絮漫天似的,既有那麼一點的浪漫,也有扯不清的糾纏,理還的困擾。

浪漫主要充斥在大學校園之中,或是說發生在年輕人群之間。

這個時期的大學生,以及社會上的年輕人有兩個特點。

一是心都於急劇轉變觀念的流之中,對生活和未來開始擁有多元化的思考和

二是許多人因為歷史的原因耽誤了時間,如今都面臨著家立業的需要。

所以對他們來說,除了已經蔚然風的詩歌熱、文學熱、外語熱、電影熱、跳舞熱、鄧麗君熱以外。

順理章熱起來的,還有談這件事。

於是有心人開始發現,高等學府已經不再是純粹鑽研學問的嚴肅場所,公園角落裏一男一況也越來越多了。

在年輕人中間,不但誕生出一個用來形容人的新詞兒——「很開放」。

互有好的青年男之間,那原本遙遠、隔閡的界限,也正在藉助一種較為委婉的親近方式開始拉進。

要知道,當時搞對象的人,非常保守,可不敢在大庭廣眾下明目張膽的拉手、摟抱。

但肩並肩漫步的過程里,他們的手臂卻往往會靠在一起,而且都會向後背著。

這樣做,便可以實現最大程度的親近,以現出倆人之間非比尋常的關係來。

這應該也算是一種民間智慧的創新應用。

只是與變化的年輕人完全不同。

這個時期,其他群卻幾乎都在因為邊正在發生的,或即將發生的巨大改變而到焦慮不安。

比如國家的上層,就正在為我們人口炸的趨勢憂慮重重。

為了阻止2000年我國人口超過十四億為現實。

這段時間中,相關部門的員和專家們持續不斷的召開人口座談會。

來論證計劃生育政策是否可行,以及確定相關尺度。

另外,由於「偉人」在這段時間發表講話,宣佈可以分期付款購房。

以及「外匯兌換券」作為購買力超然的第二貨幣,在我國開始正式流通。

也讓長期在分房福利政策和資配給制上佔有優勢的一些階層,到了從未有過的困和無所適從。

還有文藝界的意識形態之爭,也正在愈演愈烈。

此時的李谷依,正因為演唱了一首《三峽傳說》的主題曲《鄉》,而飽業界的批評和質疑。

與喜歡歌曲的眾多普通觀眾不同,許多專業人士認為,所擅長的抒演唱方式不健康,格調低劣。

但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好歌太多,名聲太大,太觀眾的喜嗎,所以槍打出頭鳥罷了。

誰讓《歌曲》雜誌評選出的那十五首聽眾喜的歌里,一個人就佔了四個呢?

不打打誰?

就連社會最基層也無法倖免。

在工作里,國有大中型企業顯得步履蹣跚,沉痾難愈。

不為別的,十年來,有不工人們養的習

都變了善於怠工,吃大鍋飯倍兒香的頭。

偏偏由於制的限制,企業領導無權對這些工人實行實質的經濟罰。

於是在幹活全憑自覺的環境下,這些落後份子,仍舊我行我素。

並且對上級領導毫無尊重和忌憚之心。

每天不是樂此不疲的裝病、打牌,就是嘲笑領導與那些好好工作,認真負責的人。

這就導致,一些老鼠屎壞了整鍋粥。

干多干一個樣,干好乾賴一個樣。

不但讓恢復舊日榮,努力工作的人日益心冷。

也讓國營企業人浮於事,越來越喪失活力。

而在生活里,京城老百姓也正日益到,由城市人口急劇增長所引發的不便,以及由價格搖傳來的震

毫無疑問,城市人口暴漲是知青大返城的必然結果。

從1978年到1980年的三年,京城以每年幾十萬人的速度,容納這些從異地歸家的青壯年。

京城幾乎每一個家庭,都有孩子屬於這個群,因此沒有人能夠抱怨。

就拿扇兒衚衕2號院來說吧。

繼寧衛民之後,邊家的二兒子邊建功,米家的大閨米曉冉。

也都在這個春季回到了家裏,把戶口都遷回了京城。

於是,不但工作崗位的缺口越來越大,返城知青有了「待業青年」的雅號。

京城的市政系和服務業也深陷在超負荷運轉之中。

無論坐公共汽車、上街買東西,澡堂子洗澡,洗髮店裏理髮,照相館照相,還是飯館里吃飯。

這些人們的基本需求,全都變了困難重重之事。

以寧衛民的家門口兒來看,無論前門大街、大柵欄、鮮魚口、還是打磨廠。

作為京城的鬧市區,幾乎從早到晚的人滿為患。

而八大員們的工作態度,當然因此變得更加暴和惡劣。

本來還算可以的社會秩序也因為無所事事的青壯年越來越多,變得重新混起來。

在京城的任何角落,每天都在發生爭吵,甚至是手干仗的況。

偏偏就在這個時期,計劃經濟的價格系也隨著改革進程的深,開始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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