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找給田棟樑一臺中文電腦，沒有地方放，就裝在二樓走廊的欄桿邊上，由著他噼裡啪啦的打字。

泛亞基金辦公室的員工早就忙的不可開了，幾分鐘後，就像是忘記了田棟樑似的，將他當了走廊裡的普通裝飾。

而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油價的劇烈波已經令無數人心難安了。

認爲油價會因此一瀉千里的有之，認爲15元嚴重偏離原油價值的亦有之，而大部分的易商，都做好了選邊的準備。

從18元瞬間落到15元的油價肯定是不正常的，這樣的機會一兩年都遇不到一次，有資格參與原油期貨易的，斷不會這時候臨陣逃。

或者賭多，或者賭空，易所無論是獨立商人還是金融機構，都會做出一個選擇的，哪怕投的資金不多，經過這場賭局，也可能獲得厚的收益，除了部分專做套期保值的機構以外，大部分人都蠢蠢。

耳邊聽著人們“呼哧呼哧”的聲，田棟樑彷彿充滿了力的拖拉機，很短的時間裡，就敲了上千字出來。

眼前的景，對於任何一個金融行業的人來說，都是令人迷醉的。

或許，即使不是金融行業的人，也會被那些流的金河所迷醉。

除了原油期貨易所，除了這種特別的時候，有能見到如此湍急的金河的時候。

田棟樑只覺得鼻子裡呼吸到的，耳中聽到的。眼中看到的，都帶著濃濃的黑邊，閃著鮮亮的明黃。

“15。12元。”後的辦公室裡。有一人用普通話，的極大聲。

“小劉，你去通知蘇董，其他人繼續。”祁霄也從裡間鑽了出來。

田棟樑著鍵盤，保存了文檔，擡頭去看電子大屏幕，竟然是10月的原油合約先落到了15。12元。而且還有下降的趨勢。

“落的好快，好奇怪。”田棟樑嘀咕了一聲，然後就見蘇城蹬蹬蹬的上了樓。

“蘇董。”田棟樑馬上起來打招呼。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了。

蘇城好奇的瞄了一眼電腦，點點頭道：“正好，到了反攻時間，你可以進來聽一下。”

“反攻？”田棟樑愕然。

“在16元僵持了那麼久。當然是反攻了。”蘇城拍拍田棟樑的肩膀。讓他在前面進了辦公室。

田棟樑是哭笑不得，他見過太多的金融業人士了，其中多有自信者，但像是蘇城這種模式的，還是異常見。

或許，就因爲他不是金融業人士吧。

田棟樑看到了祁霄戒備的目，也看到了蘇城無所謂的神，突然有了種領悟。

自始至終。蘇城似乎都沒有采用什麼高深的金融手段。

最多，也就是儲備了大量以及更大量的資金。再加上比普通人大一點的膽子。

能夠贏得目前的局面，蘇城靠的是對石油市場本的瞭解，還有他對石油市場的理解。

作爲一名銀行人，田棟樑對蘇城這種縱金融的手法不能說是喜歡，但他不得不承認，經此一役，大華實業已經有資格選擇自己的金融手法了。

也許，對蘇城來說，僵持就是失敗吧。

田棟樑不由自主的想。

他的對面，祁霄很快將況解釋了一遍，同時警醒的道：“15元應當是一條高線了，再低下去，估計會有許多的石油現貨商支撐了，煉油廠如果用15元的價格割原油，會有相當大的賺頭，這樣下去，燃油期貨價格也會到影響的。”

田棟樑扭頭去看蘇城，目前的燃油期貨價格還是以18元爲基礎的，換言之，燃油商是燃油下跌的阻力，以這個價格來收油，對燃油商來說是一點力都沒有。

除非原油價格能長久的降下來。

“蘇董……”祁霄又喊了一聲，他早就想撤退了，這一，泛亞基金賺到了太多利潤，但只有落袋爲安才能慶祝。

蘇城了下，卻是帶著笑意問道：“田經理，如果讓你來做決定，你選哪邊？”

田棟樑一愣，接著沒什麼猶豫的道：“我選多方，原油不可能一直降下去，15元的價格很過分了。”

“的確是有點過分。”蘇城同意的頷首。

“那我們撤出嗎？”。祁霄面喜。

“我們繼續做空。”蘇城的答案截然相反，道：“原油價格爲什麼不能降下去？”

祁霄不明白蘇城的意思，見他是認真的，才皺眉道：“原油價格是和世界經濟運行切相關的，把原油價格一下子下去，這怎麼可能是我們能做到的事？國人也做不到吧。”

“長期下去不可能，幾天的時間還沒問題，像是阿齊久這樣的超級油田，也不是天天都能見到的。”蘇城的信心十足。

祁霄眉頭都要變煎蛋了，輕聲道：“阿齊久油田的利空消息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從16元左右的對峙就能看出來。現在，市場是在消化歐佩克的消息，我認爲，即使油價跌15元，也會很快反彈回來的，只是一個不減產的消息，不能讓供給發生本的變化。”

“那供給如果發生本的變化呢？”蘇城反問。

“怎麼會？”

“歐佩克短期不會主減產了，阿塞拜疆的油田是新油田，哈薩克斯坦也有新油田產出，再加上阿齊久油田的預期產能極高，歐佩克目前的產能不變，就等於是原油供給增加。”

祁霄的眉頭並沒有散開，低聲音道：“蘇董。每天幾十萬桶原油的供應增加，市場很容易就能消耗掉。”

“多久？”

“什麼？”

“幾十萬桶的原油供應，市場要用幾天來平衡？”

“大概……幾天時間？”

“最要三四天。”蘇城自己就有煉油廠和化工廠。大華旗下的海滄基地若是原油供應充足，加班加點的來做的話，只用幾天時間就能增產20%。換言之，在市場競爭不是特別充分的地區，有餘量的煉油廠、化工廠和火電廠，一旦做出增產的決定，也只用幾天時間就能將新供應的原油平衡掉。

但是。對實業生產上來說“只”是幾天的時間，對金融公司來說，就截然不同了。

在這裡。度日如年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真實的詞彙。

祁霄小心翼翼的道：“但我們總不能做空做到市場平衡，現在不走，到時候怕是要被人攔腰住。”

“如果到時候。市場又出現了新的供應呢？”

“新的供應……”祁霄不敢問了。這些信息已經讓他到了濃濃的謀的味道。

原油市場是一個彈很小的市場，一般來說，3%的產能波，就會造供給發生本的變化，這是與其他商品截然不同的地方。

一方面，是因爲原油的儲藏困難，3%的產能意味著每天200萬桶的原油，差不多相當於中石油一個地方分公司的全部儲藏能力了。在正常運轉的況下，哪怕是一個國家。也儲存不了幾天的原油。哪怕是國這種揮金如土的國度，也不敢妄想用原油儲備來解決能源危機。

另一方面，全球原油市場的供需其實是相對僵的，這和電力非常相像，你生產出來多原油，就要賣掉多原油，不能多也不能，驟然減的原油供應自然讓原油消費工廠頭痛萬份，但驟然增加的原油供應，也是原油消費工廠難以解決的。

所以，原油易所總是對未來的原油供需狀況產生反應。

通常而言，幾十分就是一個大波浪了。

蘇城接二連三的預言利空要素，只要想象製造它們的困難，藏它們的困難，祁霄就不寒而慄。

這裡面的水，太深了。

然而，站在蘇城的角度，要他玩轉原油期貨易所是比較難的，但要增加原油的供應，卻不是那麼艱難。

尤其是泛亞基金的構中，包含了7家大型原油生產商，要在全世界範圍，增產幾十萬桶的原油，那就再簡單不過了。

90年代原本就是一個原油過剩的年代，發達國家的原油消費平穩持續，亞洲四小龍和金磚四國等新興經濟尚未崛起，了那許多張嗷嗷待哺的原油大不說，原油勘探和開採技還有了不小的進步。

相對於21世紀，95年的原油供應市場裡，不僅了裡海石油圈，伊拉克、科威特等剛剛經歷了戰爭的產油國也沒有達到自己的峰值產能，只要原油生產商願意，做好計劃，增產是自然而然的。

泛亞基金的組公司，若是隻用現有的油田來做線易，被各國政府控告的風險是極高的，賺的錢估計不夠付罰款的。但是，有了阿齊久油田的鋪墊，有了歐佩克的出現，再增產自己的原油，不僅效果更高，看起來也更無辜了，從現實的意義上來講，控告依舊難免，律師團的工作卻輕鬆許多，律師費和罰款自然也能省下來點。

“假如，有產油國的主權基金，出面託市呢？”祁霄不去問細節，換了一個角度，試圖說服蘇城採取更安全的做法。

蘇城笑了：“歐佩克正開峰會呢，哪個產油國這麼大膽，敢讓自己的主權基金出來干擾油價。”

祁霄一陣無語，人家讓油價迴歸正常，就算是干擾油價了，咱們這算是什麼。不過，想是這麼想的，他心裡明白，這還真的是干擾油價，畢竟，正常的油價是多，卻是不能用歷史的眼來看。

“把新市的金融機構，按照時間，做個表給我看。”蘇城看祁霄沒問題了，才下了命令。

待祁霄離開，蘇城則轉頭問田棟樑，道：“怎麼樣？有什麼收穫？”

“太複雜了。”田棟樑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是有點繁複，所以，還請你的報告寫的簡明扼要，讓沒有金融基礎的人，也能看的明白。”

田棟樑警覺的道：“我要獨立完這份報告。”

“當然，怎麼寫是你的事，這是我早就說過的。”蘇城說著一頓，看了看錶，又笑道：“其實，我就算是想幹擾，也干擾不了了。”

“嗯？”

“我給你定了凌晨的飛機，直飛京城。希你能在飛機上完這份報告。不用擔心，我讓他們特意選了大型飛機的頭等艙，方便寫作，一整夜的時間，應該夠了吧。”

“你讓我明天就拿出報告？”

“當然。消息比人跑的快，到了明天，估計會有很多領導對你的報告興趣。你如果想讓自己的名字被國務院領導記住，明天是最佳時間。”

田棟樑把到了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他知道蘇城的目的是想借著自己的筆，把信息傳給國高層，但在這件事上，他得到的好也不。儘管相比蘇城得到的，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田棟樑卻不想放棄這揚名的好機會。

“這傢伙，把我也算計了進去。”田棟樑低下頭，緒的波堪比電子屏上的油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