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的孩子?”張建軍滿臉驚訝。
“嗯,”馬曉華點了點頭,“我不知道“止戈”是哪兩個字,估計應該是停止幹戈,平息戰爭的“止戈”。這夢太真亮了,像真的一樣,那孩子胖乎乎的,特別像四哥小時候……”
老嫖和大眼他們聽的頭發都立了起來,楊曆年拍了張建軍肩膀一下,“做夢而已,你還當真?”
張建軍怔怔出神,好半天才喃喃道:“是真的多好……”
馬曉華點了煙,想起每年去給四哥燒紙,總能看到有人提前放了供果和燒完的紙灰,或許自己應該查查,四哥當年相好的人不,也許真有人懷孕了呢?
“都嘎哈呢?喝酒喝酒!”周東北剛去虎威廳敬完酒,回來又張羅起來。
白樺廳坐的都是紅升鄉的親朋好友,馮嘎子和劉娟兩口子也在,齊墩墩十八歲了,已經是大小夥子了。
他夾起一塊香裏脊,放在了馮嘎子吃碟裏,“爸,喝點兒,多吃菜!”
“哎!”馮嘎子開心地答應一聲。
看著這爺倆,劉娟臉上都是幸福的笑。
王桂花懟了一下秦老三,小聲說:“一會兒找機會和瘋子說,你別忘了!”
“知道了!”
紅升鄉現在家家戶戶都養,日子也是越來越好過了,上周正大集團找上門,說要談合作,兩口子拿不定主意,就想和周東北商量商量。
吳洪判了18年,原武裝部長費洪誌撿了個便宜,坐上了鄉長的位置,他舉著酒杯,醉眼朦朧地和鄉會計田玉說著話。
“鄉長,你得管管了!”
“管、管啥呀?”費洪誌有些奇怪。
“大年初一,滿囤和二虎拿著筆,挨家挨戶把大門上的“福”字下麵添了一筆,示字旁變了走之旁,你說這不是閑的嘛!”
費洪誌直撓頭,“這倆家夥,從小就一肚子壞水!”
小喇叭李嫂和李老實也來了,今天特別高興,趙玉芳答應,等東北工業園竣工,就讓倆閨去上班。
“聽說了嘛,”小喇叭一臉神,“小屯的王老死了,他媳婦回娘家半個月,回來發現他躺炕上都臭了……”
大夥七八舌起來。
王桂花說:“該,這就自作孽,不可活!”
彩虹廳裏,原紅升鄉供銷社的會計白小紅也來了,現在是大百貨的財務主管,雖說周東南沒張羅,不過聽朱瑛說了,於是就和副總趙霞、營業部主任林芳芳們一起過來了。
虎威廳裏坐的方振和徐麗兩口子,還有梁建國和趙秋蘭、劉巖和周月華、林玉山和馮霞 、於正平和李小穎、齊自強、艾國棟、艾國梁……都是帶著媳婦來的。
徐輝和蘇曉慧也來了,抱著閨來的,小丫頭集合了兩個人的所有優點,一看就是個人坯子。
楊曆年、馬曉華和周東北都爭著要這丫頭給自己當兒媳婦,就連二虎這貨都想一,徐輝很得意,說看誰家小子長大後最出息,誰就是我家姑爺……
孫廣誌和媳婦帶著兒子來的,小夥子今年考大學,坐在那兒穩穩當當,看得出來家教非常好。
馬方拿著一把帶著紅綢子的小手槍,和郝不凡帶著三歲的周盛、楊英雄,從這屋跑到那屋,一刻也不消停。
這會兒,四個小家夥站在走廊開始比爸爸。
馬方說:“我爸賊猛,一個連都打不過他!”
郝不凡皺著小鼻子,“我爸有槍!”
周盛揚了揚手裏那把塗了銀的木頭刀,稚聲稚氣道:“我爸是董事長,所有人都得聽他的!”
楊英雄小胖手一背,著脯說:“你們都不行,我爸急眼了敢吃屎……”
三個孩子都瞪大了眼睛,周盛一隻手放在了耳朵旁,歪著脖子大聲喊:“你說啥?大點兒聲!”
嗖嗖嗖——馬方拎著槍跑進了彩蝶廳,一聲大吼:“楊大大,英雄說你急眼了敢吃屎,你能表演一下嗎?”
所有人先是一怔,隨後都笑起來。
酒宴過後,一幫老娘們要打麻將,盛夏張羅著都去他家,楊英雄撲懷裏就不下來,朱瑛上去就掐了一把,“這兔崽子,就和你親!”
老人和孩子都有司機送,周東北帶著一眾朋友,來到了啤酒廠西側家屬區,這裏正在遷中,已經拆除大半。
明,鮮怒馬。
奔馳S600領著十幾輛陸地巡洋艦停在了路邊,眾人紛紛下車,砰砰砰,厚重的關門聲此起彼伏。
自行車道裏,白傻子拖拖撈撈著好一大摞紙殼子,天已經熱了,他還穿著件破棉襖。
周東北揚起了手,笑著問他:“老白,啥時候找媳婦?”
白傻子瞅都不瞅他一眼,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傻!”
大夥都笑了起來,剛要穿過人行道,一輛自行車由西往東蹬的飛快,騎車的男人喊:“借借,別撞著!”
自行車從眾人前過,角飛揚,車後座是個短發大眼睛的人,扭著頭看這些車,滿眼羨慕。
周東北愣在了那裏。
人注意到了他,四目相對,似曾相識,抿一笑,拋了個眼,自行車就遠了。
白傻子隻剩下一個背影,張建軍他們都過了人行道,許大寶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哥,認識?”
周東北收回了目,微微搖頭,“不認識。”
這時,老嫖的移電話響了起來,他隨手掀蓋接了起來,“喂,哪位?”
“小樸,快!你快來!”是米粒母親趙詠梅的聲音,聽著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哭,“快快快,米粒醒了!”
他如遭雷擊,舉著電話一不。
二虎踢了他屁一下,“傻了?”
他一聲不吭,邁步就往回跑,二虎喊:“了?嘎哈去呀?領導視察呢!”
“哥,我有點兒事兒!”老嫖朝周東北喊了一嗓子,跑過人行道就上了車,一腳油門,車就竄了出去。
許大寶撓了撓頭,覺得周大董事長和老嫖今天都有些怪,二虎也沒當回事兒,罵了句神病!
大夥步行往裏走了一段,眼都是殘垣斷瓦,遠一輛輛推土機將整排的低矮磚房推倒,揚起漫天灰塵……
現場負責拆遷的項目經理和幾個工頭連忙往這邊跑,不明白怎麽來了這麽多集團大佬。
馬曉華擺擺手:“馮經理,忙你們的,我們就是隨便看看!”
“好好好!”
楊曆年慨道:“你們說住樓有啥好的?自從結婚住樓房以後,我家樓上樓下,甚至是對門,到現在我還不悉呢!”
張建軍說:“嗯,等以後都住上了樓房,就再也找不回住平房時那種鄰裏和睦的日子了!”
馬曉華一聲歎息,“往事不可追,昨日難再回,回不去嘍!”
這個話題讓所有人都有些傷。
踩著瓦礫,周東北走上一高高的土堆,手搭棚遠眺……
其實,我們懷念的不是滿院白雪和整齊的柴垛,而是曾經無憂無慮的年時;
藍天白雲,綠樹蔭;
父母依然年輕,我們的人生還有無數種可能;
口水打課本,臉頰印著書痕,窗外柳絮如雪,一切都還來得及,一切都沒有開始……(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