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軍立志要爲民除害、保一方平安時,結束午休的趙有財,敲響了閻書剛辦公室的門。
林場的保衛場長,一般時候都閒的。
吃完午飯的閻書剛,正悠閒地喝著茶水、看著報紙。
報紙是早晨周建軍帶到林場,送到周春明辦公室的,一共三十份。
周春明看了兩眼,就拿著那沓報紙去開早會。開會的時候,周春明將報紙散發下去,作爲三大場長之一的閻書剛,自然得到了一份。
看著報紙上趙軍的照片,閻書剛在心裡輕嘆一聲,同時他也佩服起這個小年輕的思想境界。
就在這時,聽到有人敲門,閻書剛道了聲“請進”,然後就見一小眼吧唧、油漬麻花的廚子推門而。
要是一般的廚子,閻書剛真未必會搭理他,但眼前這個廚子可不一般吶。
閻書剛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報紙上的趙軍,隨即起向趙有財打招呼,道:“趙師傅,來,快請坐。”
說完,閻書剛擡手示意,示意趙有財坐到自己對面的板凳上。
然後,閻書剛去拿暖瓶、茶杯給趙有財倒水。
“嘿嘿……”趙有財笑呵地接過茶杯,道:“閻場長,快別忙活了,我坐會兒就走了。”
閻書剛聞言一笑,問道:“趙師傅,今天咋這麼閒著呢?”
這就是問趙有財來意了。
見閻書剛開門見山,趙有財也不兜圈子,直接說道:“閻場長,趙軍他們那個營林保衛……是不是還差個人呢?”
“嗯?”閻書剛微微一怔,他下意識地以爲趙有財是替趙軍來問這事的。
想到此,閻書剛語帶歉意地道:“趙師傅,趙軍手底下缺人了,是不是?”
如今趙軍要是說缺人,那就是他閻書剛的問題。人家趙軍弄出來的工作名額,他閻書剛分走一個,還一直不安排人上崗,這說不過去呀。
“那倒不是。”趙有財笑著問道:“就是想問問閻場長,你這邊兒人員定了沒有呢?”
此時趙有財的棉猴兜裡,揣著一條石林煙,但閻書剛沒話,趙有財就沒把煙拿出來。要不然,萬一閻書剛說他安排完人了,這煙趙有財還拿不回去了。
“趙師傅,我也不瞞你。”閻書剛苦笑道:“我親哥家的孩子,今年十九,還沒有工作呢。”
“啊……”趙有財聽閻書剛這麼說,他卻覺閻書剛話沒說完。因爲閻書剛他侄子要是著急上班的話,那不早都來了嗎?
於是,趙有財向閻書剛問道:“那他咋沒過來呢?”
“呵呵……”閻書剛一笑,道:“他來了,現在就在我家呢。但那孩子不是那麼太闖,讓他跑林子、打熊瞎子啥的,他害怕。完了我媳婦也說,這孩子也不會打獵啥的,要有個閃失,那我們不得落埋怨嗎?”
趙有財聞言,頓時眼前一亮,然後向前探問閻書剛說:“那閻場長,你看讓咱家大侄兒上我們食堂行不行?”
“食堂……”閻書剛眉頭微皺,雖然從百團大戰開始,八大員裡就有炊事員的一席之地。但閻書剛瞭解他那個侄子,那孩子在家連碗都沒刷鍋,連麪條、餃子都煮不,他那能幹廚子去嗎?
見閻書剛沒說話,趙有財接著又問道:“要不上咱場子車隊,先幹個學徒呢?”
“嗯?”閻書剛眼前一亮,道:“這行啊,趙師傅,咱車隊現在招學徒嗎?”
“他不招,咱不有路子嗎?”趙有財笑道:“閻場長,你要是認可的話,我今天回去給你問問。”
趙有財話是如此說,但這事對他來說是手拿把掐的。因爲李寶玉調崗之後現在車隊個人。又不用管編制,就是趙有財跟林祥順說句話的事。
“趙師傅,那就麻煩你了。”閻書剛說著,拽開他辦公室的屜,從中拿出兩盒石林煙來。
雖然保衛場長沒啥權利,但在林場給自己侄子安排個工作,那還是沒問題的,就算周春明、劉仁山和李大智也得給他閻書剛這個面子。
但閻書剛初來乍到,他沒好意思張羅這個事。今天趙有財主湊過來,倒是解了閻書剛的燃眉之急。
閻書剛拿著石林煙,遞向趙有財,道:“趙師傅,我知道你石林,這他們給我兩盒,你拿著去吧。”
這兩盒煙,是趙軍剛到保衛組時,送給劉金勇的。劉金勇沒捨得,前些日子送給閻書剛了。
閻書剛也沒捨得,今天趕上了,就拿出來送給趙有財。
“不行,不行。”趙有財連連擺手,並將閻書剛拿煙的手推了回去。
“嫌乎啊?”閻書剛笑著對趙有財說:“等哪天讓我小侄兒上你家去,到時候給你拿兩條。”
閻書剛口中的“等哪天”,就是事之後,而閻書剛在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心疼。
石林吶,條地拿,兩條還得九十塊錢呢。他這麼大個場長都不捨得,趙有財一個廚子天天石林。
再說了,到上人家去送禮,就算那兩條煙再貴也不夠。必須得按照本地的規矩,給趙家湊夠四盒禮。
“不用,閻場長。”趙有財笑著擺手,道:“我還有事求你呢。”
“求我?”閻書剛詫異地看了趙有財一眼,心裡不咯噔一下。
他知道這趙有財不是一般的廚子,不但關係,家裡還有錢。閻書剛不認爲趙有財有什麼事,能求到自己頭上來。
“嗯吶。”趙有財一笑,道:“閻場長你看哈,要是咱家小侄兒上車隊了,那你手裡那個營林保衛的名額,給我行不行啊?”
“行啊,那有啥不行的。”閻書剛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但答應完以後,閻書剛忙問趙有財說:“趙師傅,你家親戚吶,還是啥關係呀?這咋還……”
閻書剛的話沒說完,但趙有財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閻書剛納悶的是,趙軍手裡三個名額,竟然都沒夠?
“我。”趙有財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差點讓閻書剛驚掉了下。
見閻書剛呆愣當場,趙有財嘆了口氣,道:“閻場長,前天晌午你們擱我食堂吃飯那前兒,李寶玉從山裡往食堂跑,找劉金勇要支援,你不也看著了嗎?”
閻書剛下意識一下頭,就聽趙有財繼續說道:“我兒子那頭現在缺人,完了打圍這玩意兒呢,畢竟它是有危險。我尋思乾脆呀,我這廚子也不幹,我去幫幫他。”
趙有財一番話,聽得閻書剛大爲。什麼上陣父子兵,他今天算是見著了。
“趙師傅啊。”歸,但此刻閻書剛面難,道:“這個名額吧,不管我小侄兒上不上車隊,我都可以給你,這個事兒我能定。但是……”
說到此,閻書剛話鋒一轉,道:“你離開食堂這事兒,八是不行。”
“嗯?”趙有財一怔,詫異地問道:“爲啥呀?”
“那個……”閻書剛道:“那次跟周書記,我們幾個吃飯的時候,是你掌的勺。你那個白菜、條燉野豬整得可香了,當時周書記就說,這場子誰都行,就他親家不行。”
“不是……”趙有財急了,周春明明顯是在往他趙有財臉上,可這閻書剛當真了。
這時,閻書剛擡手攔住趙有財的話,道:“我來場子也小溜兒半個月,我就上二食堂吃過一次飯。那菜吧,倒也能吃,但屬實不如咱一食堂。”
說著,閻書剛一笑,道:“趙師傅你說,你要再調走了,那咱一食堂的飯也不好吃了。”
“不是……”趙有財想說,這半個月我都沒咋上班,你吃一食堂的菜也不是我做的。但想了想,這話說出去不好聽啊。
見趙有財言又止,閻書剛道:“趙師傅,我手裡這個名額,我給你留著。現在就周書記一句話的事,他要說行,我馬上到人事給你辦。他要說不行,那……呵呵……”
閻書剛把話說到這地步了,趙有財只能起告辭。閻書剛送他出門時是把兩盒石林煙塞在了趙有財手裡。
趙有財拿著兩盒石林,沒走幾步就到了周春明的辦公室前。
趙有財敲門進屋,周春明看是他來了,很熱地起招呼趙有財。
周春明的辦公室有沙發,倆人在沙發上落座後,趙有財把閻書剛給他那兩盒石林煙塞給了周春明。
“你幹啥呀,親家?”周春明給趙有財丟回去一盒,道:“我有一盒就行了,那盒你留著吧。”
周春明說完,就聽趙有財嘆了口氣,周春明忙問:“咋地了,親家,遇著啥愁事了?”
“可不咋地。”趙有財把他想調崗的事和周春明一說,周春明卻是笑道:“親家,你這個事兒吧,它不歸我管。”
“那哪能啊?”趙有財道:“你是書記,這場子你最大,不歸你管,歸誰管啊?”
“歸我親家母管。”周春明笑道:“歸我兒媳婦管。”
“嗯?”趙有財一愣,就聽周春明繼續說道:“那次你跑山裡迷路了,卡大樹子上迷糊過去了,好懸沒出事兒。那春兒知道,惦記你好幾天吶。”
趙軍上山打圍,家裡很放心。而趙有財上山,家裡很擔心。
周春明可不想因爲這事惹兒媳婦生氣。
見趙有財不說話,周春明對他說道:“親家,我瞅你這樣兒,你要調工作這事兒,我親家母不知道吧?”
“啊……”趙有財打馬虎眼道:“我還沒跟說呢,我尋思有一定再說。”
“那可不行啊!”周春明搖頭,道:“那你們兩口子不得吵吵嗎?那犯不上。”
見趙有財又不說話了,周春明便道:“親家,正好這幾天春兒不在你家呢麼?你回家跟們娘倆商量、商量,完了我親家母要說行,讓建軍給我捎個話。”
聽周春明這麼說那肯定是行不通了。趙有財起告辭,出門、下樓,回自己的一食堂。
到一食堂門前,趙有財準備那厚厚的棉門簾子時,跟裡面出來的周建軍撞了個滿懷。
“爸,你幹啥去了?”周建軍問,趙有財白了他一眼,反問道:“咋地,又盯我梢來啦?”
早晨一起上班的時候周建軍找到機會單獨對趙有財說,王蘭通過趙春向他下了懿旨,讓他看著點兒趙有財。
除了中午到一食堂吃飯之外,還讓周建軍上午、下午各來看趙有財一次。如果趙有財不在食堂,就讓他立刻往永安屯打電話。
在老丈人和老丈母孃之間,周建軍肯定站位老丈母孃,他早晨和趙有財說,是想給趙有財個知會,最好別讓自己難做。
剛纔周建軍來食堂,等了五六分鐘也沒看到趙有財回來,他正想回後勤打電話報信,卻在門口遇到了趙有財。
瞪了自己婿一眼,趙有財門簾子進了食堂。此刻的趙有財意識到,如果想爲保衛員,首先得擺平王蘭。
……
就如王蘭所言,忙的忙夠嗆,閒的閒夠嗆。
今天一天,趙家就沒斷了來人。說句誇張的話,門檻差點被人踩斷了。
從早晨八點多鐘到下午三點,登門賣皮子、賣山貨的人絡繹不絕。
大皮、灰皮、黃葉子、熊膽,李彤雲記賬記的手都酸了。
就這,還時不時地向王蘭彙報,彙報到目前爲止的總支出。
當趙軍到家時,王蘭、王強正在接待徐長林。
趙軍進屋和徐長林打聲招呼,目落在炕桌上時,他不一愣。
炕桌上攤著一張猞猁皮,還是完好無損的。
“要不說我徐爺是老炮手呢。”趙軍笑道:“手裡是有貨啊。”
徐長林聞言一笑,道:“你們家都仁義,你媽說三千收我這皮子。”
趙軍聞言一怔,轉頭看向王蘭。去年秋天,他和王蘭下山去稻花縣賣皮子,在有人的況下賣了三千。
這個價收,到河北雖有的賺,但一般給個兩千七八也可以了。
趙軍知道王蘭是看徐長林老伴有病,才做此決定,他當即笑著對徐長林說:“三千就三千唄,咱兩家多年的了,你老年輕前兒,跟我爺你們一塊堆兒上山呢。”
聽趙軍這麼說,徐長林淡淡一笑,問道:“小子,我家還有兩張青皮,明天我拿來,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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