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口被掩埋了兩尺多深,就算是春耕犁地時也發現不了,下面的人就算沒死也不可能出來,地底深那個埋藏六百多年的大墓,將再一次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當口掩住的那一刻,照說已不可能再聽見地底的聲音,但遊方耳邊卻總有微弱的聲傳來,就蚊子在細細的鳴。
這一定是幻覺,平生第一次殺人放火,就算做的乾淨漂亮從頭到尾都很從容,但心的那種震撼與衝擊也難以形容。他知道狂狐還沒有死,至現在還沒有,在扣上井蓋之前,半塌的地中曾傳來狂狐微弱的聲音:“姓遊的,我化爲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遊方當時似是自言自語的回答:“若世上真有厲鬼,你們早已碎萬段!”
狂狐的詛咒很可笑,一個以盜墓發家的匪徒,平生驚擾過沉睡地下的無數亡靈,如果真有厲鬼能報仇,早就死無葬之地了,還得著他來嚇唬人嗎?
狂狐猶在啞聲呼喊:“你會有報應的!”
遊方冷冷喝道:“狐爺也信這個嗎?”
“現在我信了,你也得信……若世上沒有報應,我怎會死在你的手中?……”這是遊方聽見狂狐最後的聲音,接著他已經扣嚴了井蓋。等一切平靜之後,狂狐的聲音總似在耳邊縈繞,就像趕不走的蚊子那麼討厭。
遊方上、心裡都發寒,腦子也有些,他用力甩了甩頭站起來離開了這片玉米地,帶走了所有的,除了那把軍工鏟外,還有打鬥中落地的那塊玉牌和裝著短劍的木匣。這兩件古不是墓主人的也不是狂狐的,是不知年代的盜墓賊所留,巧被大頭拿了上來重見天日。
事至此還沒有完全結束,遊方必須抹掉所有的痕跡,他來到104國道旁一片蔽的空地上,開出了一輛裝著瓶瓶罐罐的輕卡。這輛車是貓二的套牌二手車,遊方開著車向南駛去,回頭看了一眼玉米地,心中默唸道:“吳老請安息吧,小朋友爲你報仇了!”
至於吳老葬何地,既然狂狐沒說,恐怕永遠是個迷,就似狂狐等人的葬之一樣,除了遊方誰又會知道呢?
路過一座村莊外將軍工鏟隨手扔到田壟間,這把鏟子質量很好,天一亮就會被附近的農民揀走拿回家去。
開出十公里外,遊方停車往道邊垃圾堆裡扔下了一堆東西,那是狂狐等人的,包括準備做案後換的服與各種證件,幾人的錢包除了現金留下,連信用卡一起扔了。灑上汽油點燃,煙火升起時,他已經驅車掉頭北去。
又過了二十公里外經過一個三岔路口,遊方轉左開了不遠,前方拐彎有一個收費站。他將車停在道邊,仔細的清理了駕駛室的痕跡,揹著個旅行包棄車步行。此時東邊天際已經矇矇亮,他就像一個早起進城的趕路人。
他又走回到三岔路口,從另一條路繼續前行。遠傳來鳴與牛兒的哞哞聲,路上的行人很,正是黎明前大多數人睡的最沉的時刻,線還很昏暗,朦朧的照見遠方的道路。
耳邊只有腳步的迴音,踩在柏油路面上總覺得很刺耳,遊方以前從沒發現自己的腳步聲聽上去會是如此沉重,沉重中卻帶著一點虛浮,既有敲擊聲還帶著沙沙的迴音,有一種很怪異覺。
遊方之所以凝神聽腳步是有原因的,自從離開那片玉米地之後,總有一種被人跟蹤的覺,似乎暗中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始終在盯著他。開車時從後視鏡看了很多遍,非常確定當時路上沒有別的車,但下車步行之後這種覺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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