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容不迫的表終于繃不住了, 心里明明被這句話刺痛, 可說出來的話卻還是滿不在乎：“我不信。”

他現在手里最大的籌碼就是李苒喜歡他這件事。他就算被李苒氣的七竅生煙, 當場去世，臨死前依舊堅定相信，李苒絕對是他的。

一直以來兩人對待這段的付出, 都是嚴重不對等。李苒原本還是想跟賀南方好好談談，尚存不多，其實經不得這麼糟踐。

但聽完賀南方的話后，李苒深吸了一口氣, 跟這個自以為是，覺得全世界都是他一個人的的偏執鬼，有什麼好談的？

見李苒不說話，以為是默認了。賀南方心里憋屈了一個月, 但他肯定完這件事后，總算好些, 扯著邦邦的語氣：“過來陪我吃飯。”

李苒又, 又被他氣的心口疼。

兩人沉默無語, 相敬甚遠地吃著飯。見終于肯跟自己稍微親近些，賀南方食也好很多。

這頓蹭來的晚飯十分富, 進口的三文魚中段刺，帕爾瑪火, 慢火悶小牛排，椰青瑤柱燉香。比清淡有沒啥營養的的病號飯好太多。

一直都知道，賀家人從未拿當賀南方未婚妻待過。

李艾敢跑到醫院, 半要挾半強要李苒重新對老板好。孔樊東敢一句招呼不打，就敢把騙過來，為的就是安心緒不佳的賀南方。

正吃飯，的面前推過來一個盤子，冷白的瓷碟子里擺著幾只蝦。

賀南方看了眼蝦，又看了眼。

李苒不客氣：“你自己不會剝嗎？”

的口氣著實不太好，但凡賀南方說一句不會，李苒鄙視的眼神就會毫不留地送給他。

有點火大，但一想到這些壞病都是一手慣出來，怨不得別人。

算自食惡果，以前寵著著他時，愿意把他慣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可現在不了，卻又沒法子把賀南方的那些想法和習慣，一下子全掰回去。

如果能回到過去……李苒一定早點醒悟。

賀南方被李苒莫名其妙地吼了一句，放下筷子。

李苒瞥了一眼，繼續吃自己的。

他從餐桌上站起來，去書桌旁拿手機打了個電話。

“拿副手套過來。”

孔樊東進來時，見飯桌上的氣氛有些詭異，賀南方筆直坐在餐椅前，抱著手臂，面前的飯菜沒幾樣。

而李苒……面前的碟子里吐滿了骨頭，食很好的樣子。

孔樊東笑瞇瞇將手套放在手里：“李苒小姐真，特地為賀先生剝蝦。”他這只老狐貍，李然在他手里吃了多次暗虧，這次總算能扳回一局。

“他剝，不是我。”

孔樊東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賀南方。

“拿過來。”邊說，他邊拿下手上的腕表，解開襯衫的袖口，卷起兩道。

每一個作都在孔樊東的神經上敲打。

李苒不是很在意賀南方到底想干什麼，以前跟孔樊東一樣，跟在他邊，不停地揣測他的心，他的意思。哪怕他一下眉頭，都想知道男人心里在介意什麼。

可現在……連個眼神都不想給。

孔樊東站在旁邊，心驚跳地看著老板剝蝦，幾次都想親自上手。

賀南方終于被他盯得不耐煩了：“還有事？”

孔樊東這才有做電燈泡的自覺：“沒事。”說罷退了出去。

賀南方在吃的方面非常挑剔，雖然他型和外貌都很像北方人，卻是正宗的南方口味。

南方口味多偏淡，他吃不了任何重口。

平時為他準備飯食，最不會踩雷的就是水煮和清蒸兩樣。以前李苒覺得賀南方生活太拘謹，很多東西吃不了，活的辛苦。為此專門學做過幾道菜，但他時常不在家吃飯，李苒學的菜實際并沒有派上用場過。

賀南方將一盤子的蝦剝完，推到李苒的面前：“吃。”

李苒挑眉，沒有筷子。

賀南方：“你不是最喜歡吃蝦？”

李苒不知道為什麼賀南方會認為喜歡吃蝦？

他將手里的手套摘下，不經意的口吻：“每次一起吃飯，你都會提前剝出一盤。”

李苒想起這件事來，賀南方不喜歡吃帶殼的東西，但是偏偏喜歡吃蝦。所以每次一起吃飯前，都會事先把殼剝干凈，有時賀南方吃不完，又覺得自己剝殼剝的辛苦，就會把他吃剩下的吃完。

想到這里，笑了笑，苦的聲音：“以前那些……我都是剝給你的。”

——

李苒出院那天，賀南方開車來接。

車上，賀南方一直在打電話，看得出非常忙碌。

前幾天去河下一趟，耽誤他好幾天的工作。即使今天來接李苒回去，他也是一路都在開電話會，看文件。

以前李苒很崇拜他，商場就是賀南方的戰場，他在這個行業創造了常人難以超越的奇跡和神話。

以前單是聽論別人談到他的名字，李苒都會心里甜地開花，滿滿的自豪。

那時候以為，這麼優秀，獨特，全世界唯一的賀南方，偏偏屬于一個人。

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車子從醫院駛出，沒有去以前租住的河西公寓，而是去了城南賀家別墅。

李苒看著車駛離的別墅越來越遠，心里不樂意。

“我不回你家。”

賀南方的視線從電腦上移開，他有些輕微近視，偶爾會帶著眼鏡。銀的無框眼鏡里直出銳利的視線，語氣更是冷峻：“也是你家。”

李苒不想跟他爭執：“我回公寓。”

賀南方一口回絕：“不可能。”

李苒氣急：“你不能這麼霸道！”

賀南方談判手段盡現商人本質：“不能全聽你的。”

李苒點頭：“那好，不去你家也不去公寓，住酒店行不行？”

賀南方拿下眼睛，思索一番：“我們各退一步，不去賀家別墅，也不去你的公寓……”

李苒：“好。”

賀南方：“你跟我回公司，正好最近我要加班，你跟我住公司。”說完一副沒得商量的語氣，“就這麼定了。”

李苒目：“你加班讓我住公司陪你？”

賀南方用一種特神經質的語氣說：“不是陪我加班，而是從今以后，每一刻都呆在我邊。”

李苒：“……”轉過去，不再理他。

——

賀氏集團，總部坐落在N市的高新技開發產業園。

天大廈三十二層樓的總裁辦。賀南方將人帶回辦公室后，連話都沒留下一句，就被眾人簇擁著開會去了。

李苒一個人坐在空的總裁辦公室，沉默了將近一個小時。

依舊想不，事為什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誰要說賀南方現在把綁在邊，是因為想對好，李苒肯定是不信——在正常人的世界里，誰會對一個人好就把綁在邊。

靜下心想的話，李苒已經約意識到賀南方的行為，有些違背他的一貫做法。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分手”，從來沒有和賀南方單獨呆在一起超過三天，而現在……

以賀南方的架勢，他們可能要綁在一起三生三世。

李苒對此到很煩躁，像是被一口棉絮塞在了心窩里，膈應著渾不舒服。

——

李苒被困在總裁辦公室，三餐自是有人按時送過來。被悶了大半天，想跟賀南方要回手機。

門口站著的保鏢一見探出腦袋來，發報警似的。

“李小姐，你不能出去。”

李苒像砧板上被盯著的：“我不出去，就在大樓里隨便走走。”

按著指示牌往會議室走，會議廳又大又多，李苒找不到任何悉的地方。

繞了一圈之后，找到一間茶水室，坐下來休息。

三十二樓的視野寬敞明亮，茶水室的落地玻璃窗占據了一整塊墻面，近可俯瞰整個產業園區，遠能描繪出N市整個城市的廓。

勺子無意識地攪手里的咖啡，咖啡獨有的香味溫蘊著，像一壇沉沉醞釀的酒，讓人意識發沉。

找了個角落的沙發，靠在上面，一只手端著熱騰騰的咖啡，另一只手撐著下昏昏睡。

高跟鞋錯地敲打著大理石地面，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半睡半醒間聞到一淡淡的香水味，李苒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些，聽到這麼一段對話。

“你們見到賀總的新歡沒有？”

“賀總”，“新歡”這兩個詞像是清醒劑噴在李苒的腦海里，睜開眼，陡然變得神起來。

豎起耳朵。

“賀總新歡？你是說今天在總裁辦公室那位？”

“當然是，除了還有誰？”說完停頓了一句，低聲音，“就連賀家別墅里那位正主，都沒在總裁辦公室待過。”

談到賀家別墅里的那位正主，幾位像是刺探到什麼豪門一樣，聲音激又抑。

“我聽說那位……被賀家趕出去，離開N市了。”

“難怪賀總敢把人明正大往辦公室帶，原來是正主不在了。”

“可難說正主在的時候……知不知道這件事，就算他外面有人，也得忍是不是。”

說完大家都頗為嘆息，李苒甚至能聽出對恨鐵不鋼的語氣。

聽了片刻，手里的咖啡有點冷了，端著杯子從角落出來。

幾位聊得熱火朝天，見到時面面相覷：“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李苒指了指角落：“我坐那兒休息。”

們見眼生，上下打量，以的年紀還有穿著來看，在公司應該不是什麼人。

“你是哪個部門的？”

李苒指了指樓上：“我是三十二樓。”

們眼神瞬間變得意味不明，三十二樓總裁辦——可是下面人人都想上去的。

“小姑娘你是新來的吧？”

李苒手里擺弄著咖啡機，倒了一杯熱的，點點頭：“算是吧，今天剛來。”

幾位出了然的表，見李苒語氣溫和，說話慢聲慢語，不由松懈：“是新來的，就算聽到也沒什麼。”

說完又目無旁人地聊起天來：“不知道總裁辦那位長得怎麼樣？”

“我也想見見，聽說上午來的時候跟賀總走專用電梯進來的，總裁辦那個特助李艾你們知道吧，平時多傲氣一的。”說完，低聲音：“中午還去給那位送飯。”

眾人出十分驚訝又似懂非懂的眼神。

李苒豎著耳朵，一邊煮咖啡，一邊聽著，冷不丁地被點了名：“那個新來的！”

李苒轉：“我？”

點頭，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問：“你今天見沒見到總裁辦公室那個人？”

李苒點點頭：“見到了。”

眾人眼睛一亮：“長得怎麼樣？”

“快說說！”

李苒謙虛：“長得一般吧。”說完對上幾道懷疑的眼，添了一句：“還沒幾位姐姐好看。”

們笑的合不攏，想套點總裁辦的第一手消息，于是拉著李苒坐到沙發上：“那位……”指了指上面，“正主夫人知道不知道？”

李苒喝了口咖啡：“應該知道的吧，又不瞎。”

幾位嘖嘖嘖了幾聲：“那位正主真夠可憐，豪門太太不好當呀。”

正聊得起勁兒，門外傳來高跟鞋走路的聲音，隨即門被打開。

李艾推門進來，目環繞一周，落在李苒上，語氣不卑不：“李小姐，賀先生找你。”

李苒正沉迷在賀總撲朔迷離的故事里，正聽到們講賀南方未婚妻是如何被趕出賀家的——卻被李艾打斷。

回頭：“你稍等一下，我們聊完就走。”

圍坐在一圈的們看見李苒，意識到境危險。

李艾眼神威嚇，公事公辦的語氣：“上班時間在茶水間聊天？不想干了是不是！”

們嚇得花容失，紛紛逃走。走之前看李苒的眼神，有種背叛革命友誼一樣。李苒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才打進們部。

李艾垂手立在門前，眼神平坦無波：“賀先生在辦公室等你，現在最好過去。”

李苒端著咖啡，腳步沉重。

三十二樓總裁辦，賀南方從會議室里回來后，推門不見李苒，不知是條件反還是什麼，心跳了半拍，沉聲問：“人呢？”

李艾被他語氣懾住，連答：“我現在去找。”

等到把在樓下開茶話會的李苒找上來時，賀南方已經在辦公室等了很久。

說實話，這麼多年以來，這是賀南方第一次等。

不是那種一邊干正事，一邊順帶的等。而是將手里的事全部推掉，一不地坐在沙發椅上，一心一意的等。

李苒一進來，便被賀南方當頭質問：“去哪了？”

手里還端著一杯咖啡，指了指下面：“樓下。”

不知是不是故意找不痛快，賀南方語氣還是那麼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

上午開會，他心里一直記掛著辦公室里的人，會議進度推得很快，甚至午飯都沒吃。好不容易開完會，他讓人將午飯送到辦公室，本想著跟李苒一起吃，哪知道撲了空。

李苒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南方突如其來的脾氣是因為什麼，男人對他冷臉時，李苒自然也沒好臉。

但結果是，冷不過他，最不會對別人擺臉。

心里嘆了口氣，要知道這口氣若不先松，不知道賀南方會盯到什麼時候。

于是隨手將手里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到他面前：“吶，給你的。”

賀南方看著咖啡，又看向。

李苒假笑著答：“我看你開一天的會很辛苦，就下去給你倒了杯咖啡。”

說的很像回事，把男人哄得一愣一愣，剛才還有稍許怒意的臉微微怔住。

站在不遠的李艾眼神斜視，張了張，沒把在下面聊八卦的事說出來。

李苒真誠而又善良的表打了賀南方，他哼了一聲：“我平時不喝這個。”

也是，賀南方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就連咖啡都是意大利原產，手工烘培磨制，怎麼會看得上李苒這杯速溶。

知道他難伺候不是一天兩天，李苒拿回杯子：“看不上就算了，我倒掉。”

咖啡先一步被人拿走，賀南方端著時，將它檔次提升的像一杯大師炮制的高級貨。

“過來吃飯！”

李苒中午吃過了，但是沒吃飽。李艾不知道從哪里買來的快餐，里面盡是蒜，李苒對這東西過敏，一吃就拉肚子。

李艾盡心盡力地將旁邊的餐車推過來，又是很富的一頓飯。跟賀南方的午飯相比，的午飯像極了某種的食。

李苒見李艾盡心盡力地伺候著賀南方，卻那麼糊弄自己，心里不痛快。

“李艾，你對你們老板不上心呀！”

李艾聽完手一抖，迅速地看了一眼賀南方：“賀先生，我沒有。”

李苒笑瞇瞇：“大蒜那麼好的東西，你給我吃，怎麼不給你老板呢？”

賀南方視線轉移過來，他問：“為什麼給吃蒜？”

李苒也好整以暇地看。

李艾慌得不知所措，放下手里的餐，臉迅速變白，結解釋：“我……讓部門下面人去給李小姐打飯，沒說……注意事項，結果都放蒜。”

李苒心里冷笑，李艾這一副忠誠可靠的樣子像不知的。

賀南方：“以后李苒的飯菜跟我一起，你讓他們多做些。”

李艾低頭：“知道了。”

賀南方手去拿盤子：“你出去吧。”

李艾：“可飯菜還沒收拾好。”

賀南方：“我自己來。”

李艾放下食盒，著頭皮：“好。”

李艾退出門之前，約聽到里面傳出一句：“幫我盛碗湯。”抬眼向正在吃飯的兩個人。

賀南方卷起袖子，正低頭給李苒盛湯，而李苒則旁若無人地吃著飯。

李艾心里堵的不暢快，老板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差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