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 應該是高一上學期的哪個周末。

溫以凡忘了那天是為了什麼事出門了, 只記得當時在買東西，突然就有個小朋友跑面前, 說要請吃冰淇淋。

過了會兒。

這小朋友又像是想起自己的目的似的, 沒多久就補了句。

“姐姐，我找不到我哥哥了。”

溫以凡一愣：“你跟你哥哥走散了嗎？”

桑稚歪頭, 勉強地嗯了聲。

溫以凡：“在哪兒走散的？”

聽到這話, 桑稚回頭，指了指后頭的那棵樹：“在那里。”

溫以凡往那邊看了眼，并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影。放下手里的東西，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沒事兒, 你記得你哥哥的電話嗎？”

桑稚搖搖頭：“不記得。”

“……”

“但是應該就在那邊, ”桑稚主拉住的手, 圓眼眨了眨，“姐姐，你能帶我過去找嗎？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溫以凡彎, 溫和道：“可以的。”

那天很烈, 拂過臉側的風都是滾燙的。

溫以凡打開遮傘, 被小小的桑稚拉著往前走。個子矮小，步子也小，但走路的速度卻很快, 一蹦一跳地, 看起來緒很高漲。

桑稚扯著直奔剛剛指的那棵樹的位置。

直到快走到那棵樹附近, 溫以凡才漸漸地到有些不對勁兒。

總覺得這小孩的目的非常強。

似乎非常明確, 所說的哥哥就在那。

溫以凡正思考著，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以小孩為餌的人販子團伙。

下一刻，桑延瘦瘦高高的影就映的眼中。

一瞬間，腦海里冒起某個猜測。

但本該心虛的桑延神卻坦然。

他站在樹蔭下，偏著頭看，眉眼帶著年生來就有的得天獨厚。

“這麼巧啊？”

……

如同此時此刻，桑延聽到桑稚話時的模樣。

桑延似是完全不介意被揭底，自顧自地提著東西往廚房的方向走。路過溫以凡旁邊的時候，他輕瞥一眼，角勾了下，模樣極為囂張。

仿佛就是在說。

——是又怎樣。

“……”

溫以凡也默默進了廚房。

畢竟這事也過了七八年了。

他的子也向來如此，做過的事從不遮遮掩掩，明目張膽到能讓對方覺得自己才是做了虧心事的那一個。

打開冰箱，拿了瓶酸。

余瞥見桑延買回來的東西，看這架勢，似乎是要在家里打火鍋。

溫以凡收回視線，出了廚房。

注意到桑稚只穿著子，溫以凡想了想，往玄關走。從鞋柜里拿出雙拖鞋，笑著說：“我這還有雙拖鞋，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穿。”

桑稚立刻道：“謝謝姐姐。”

“坐吧，想吃什麼都可以拿。”怕自己的存在會讓不太自在，溫以凡又說了句，“基本都是你哥的東西。”

等溫以凡回了房間。

桑稚打開電視柜，看了眼里邊的零食。

桑延恰好從廚房里出來。

“哥哥，”桑稚有點了，手拿了包薯片，“你怎麼跟人合租了？而且還跟生合租。你跟爸媽說了嗎？他們知不知道。”

察覺到的舉，桑延把薯片扯回，順帶扔回電視柜里。

“守點兒規矩。”

桑稚莫名其妙：“這不是你買的嗎？”

“知道還？”桑延悠悠道，“我難道還能是給你買的？”

“……”桑稚覺得他小氣，但對這包薯片的興趣也不是特別大，干脆選擇忍氣吞聲，“那你快點吧，我吃完要回去刷題了。”

“還得半小時，先去寫，自己爭分奪秒點。”桑延朝餐桌的方向抬了抬下，“就坐那吧，不然去我房間里寫也行。”

桑稚提起書包往餐桌的方向走，又問：“所以你為什麼合租？”

桑延：“我現在做事還得跟你個小屁孩報備了？”

“哦。”桑稚往主臥的方向看了眼，明白過來，“你喜歡那個姐姐啊？”

“……”

“算了吧哥哥，我也不是不想站你這邊。”想到溫以凡的長相，桑稚嘆了口氣，“但咱總得有點兒自知之明。”

“……”桑延氣笑了，“自知之明？”

“是啊。”

“小鬼，你認清一點。”桑延把上回隨手塞進柜子里的火鍋底料拿出，閑閑道，“其他人看上我的時候，才要去琢磨琢磨這個詞，懂？”

“……”

桑稚覺得他實在是不要臉，不想再浪費時間跟他多說。

坐到餐桌旁，從書包里翻出幾張試卷，專注地開始寫起了題。

半小時后。

桑延準時把鍋底搬出來，懶洋洋道：“去廚房把配菜拿出來。”

桑稚哦了聲。

剛在超市買的和菜，該洗該切的，這會兒都被桑延整理好裝了盤。桑稚一次能拿幾盤，來來回回移了幾次后，自己弄了碗調料。

回到餐桌，桑稚剛坐下，忽地想起：“哥哥，不喊那個姐姐一起吃嗎？”

桑延沒說話，從冰箱里拿了瓶啤酒。

“你真沒打算喊啊？這大過年的。”桑稚不敢相信，覺得他這人可太沒人味了，“你倆既然是室友，就應該好好相呀。”

桑延瞥：“有你什麼事兒？”

桑稚很不爽：“那人家還特地給我拿了拖鞋，還讓我想吃什麼自己拿，不是對我好的嗎？那你不是也得客套一下，讓出來一起吃飯。”

“對你好，”桑延笑了，“跟我有什麼關系？”

桑稚：“……”

桑延懶得理：“要自己去。”

桑稚盯了他一會兒，也不打算多管閑事了，反正不是的室友。重新拿起筷子，往鍋里放了點蔬菜燙了燙。

沒過多久，桑延忽然說：“你這人還有良心。”

桑稚：“？”

但他沒再繼續說話。

桑稚立刻就聽出他是在說反話，諷刺只會說人家對好，只會讓其他人幫禮尚往來，除了張其余什麼都不會。

“……”

隨后，桑延優哉游哉地拿起了筷子，明顯是什麼都不想管的樣子，看著格外欠揍。

桑稚忍了忍，起往主臥的方向走。

……

另一邊。

溫以凡把最新一集劇看完，掃了眼電腦右下方的時間，正打算回床躺會兒再去洗澡時，房門恰在這個時候被敲響。

起了，過去開門。

外頭站著桑稚。

小姑娘個頭比稍矮些，笑起來邊有兩個小梨渦，主邀請道：“姐姐，你出來跟我們一塊吃吧。我看你好像沒吃晚飯。”

“不用，”溫以凡笑了下，“你們吃得開心點。”

桑稚當是不好意思，直截了當道：“姐姐，你可能不太清楚。”

“嗯？”

“我跟我哥兩個人單獨吃飯，是不可能吃得開心的。”

“……”

最后溫以凡還是被熱至極的桑稚扯了出去。

長方形的白餐桌，溫以凡跟桑稚坐在一邊，桑延獨自一人坐在他倆的對面。見到倆出來，也只是抬了下眼，什麼話也沒說。

溫以凡的頭發長得快，一段時間沒去修剪，這會兒已經長到前了。用皮筋把頭發全數扎起，出潔的額頭，整個人素面朝天的，卻仍漂亮像是帶了妝。

狐貍眼璀璨，白如瓷，不點而紅。

桑稚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也不知桑稚這邀請同臺吃飯的行為有沒有經過桑延的同意，溫以凡盡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溫吞地吃了幾顆丸子。

倒是桑稚一直在招呼，時不時問吃不吃這個，又問吃不吃那個。

過了幾分鐘，桑稚才想起個事兒：“姐姐，你什麼名字呀？”

“溫以凡，”溫以凡補充，“以前的以，平凡的凡。”

“哦，那我喊你‘以凡姐’？”桑稚格外控，對溫以凡的印象也很好，所以對也熱了不，“我桑稚，稚氣的稚。你喊我只只就好了，這是我的小名。”

“好，”溫以凡笑了笑，“你這小名還可的。”

聽到這話，桑延忽地輕笑了聲。

桑稚立刻看過去，不滿道：“人家夸我小名可怎麼了？”

桑延眼角稍揚，仍扯著角，沒搭理。

“……”

溫以凡抿了抿，莫名覺得他這聲笑是在嘲笑。

因為桑延頭一回知道的小名的時候，就笑得像現在一樣惡劣。后來還說了這樣一句話——“你這小名怎麼像個丫鬟一樣？”

溫以凡覺得他有些稚，只當沒聽見，接過桑稚的話。

“是可的。”

桑稚眨眼，在這種差別待遇之下，決定徹徹底底把桑延當空氣來看待。

兩人又隨意聊了一會兒。

“對了，只只。你今天怎麼會過來這里，”溫以凡覺得奇怪，隨口問了句，“這不是大年初三嗎？怎麼不在家里呆著。”

“我爸媽去走親戚了，我不太想去。而且我快高考了。”說到這，桑稚的聲音輕了些，“想多花點時間來學習，怕開學考考不好。”

“高三了嗎？”溫以凡說，“有沒有想考的大學？”

桑稚沉默下來。

本來也只是閑聊，溫以凡沒追問。

但沒多久，桑稚夾了塊，邊咬著邊含糊不清地說：“沒想好，在糾結南蕪大學還是宜荷大學。”

溫以凡愣了下：“都能考上嗎？”

桑稚：“沒意外的話。”

溫以凡當初的績不是很穩定，高考前對能不能考上這兩所學校都很沒底，這會兒還有種遇到了學霸的覺：“那你績很好呀。”

桑稚：“就是怕沒發揮好。”

“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力。”

“好。”

這兩所學校都好的，就看你比較喜歡哪所，或者是看你想選的專業在哪個學校排名高一些，看著選就好了。”溫以凡說，“而且宜荷離南蕪有點遠，氣候什麼的跟這邊也不一樣，我當時呆了好一段時間才適應。這些點你也要考慮考慮。”

桑稚小啄米般地點頭，反應過來：“以凡姐，你是宜荷大學畢業的嗎？”

溫以凡：“對的。”

桑稚：“你讀的是什麼專業呀？”

溫以凡：“網絡與新專業。”

“啊，”桑稚愣了下，遲疑道，“我有個同學也想報這個專業，所以我聽說過一點。南大的網專業好像是比宜大出名的。”

溫以凡頓住。

桑稚問：“以凡姐，你怎麼選了宜荷大學？”

沒等溫以凡出聲，桑延忽地把手里的啤酒擱在桌上。

發出“磕噠”一聲。

順著這靜，兩人同時看了過去。

“看我干什麼，”瞧見他倆的視線，桑延往后一靠，輕描淡寫道，“繼續說。”

“……”

桑延眼眸漆黑，笑容也顯得淺：“我也想聽聽是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