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見到了梅花變的妖？

裴瓊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聲嚇著了面前的妖。

那妖開口了，聲音同積雪般凌冽冰涼。

“梅花好看嗎？”

果然是一個梅花妖，一開口就問梅花，想來是希自己夸他的花開得好。

“這里的梅花然俗，高潔似仙，自然十分好看。”小姑娘說完，又小聲補充了一句，“只是……只是不如你。”

花妖都是自的，自己夸了他的花，又夸他的妖，他應該滿意了吧？

不過這話想著沒什麼，說出來卻顯得有些輕薄，好像自己用言語調戲了這妖似的。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裴瓊心里有點張，低下頭拿眼角去瞥那妖，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泛紅的小臉映著雪白的梅海，大紅的披風越發映襯得若凝脂。

又乖又可。趙啟恒袖下的手略了，想頭上飛的絨發。

在小姑娘看來，那妖只是冷冷地站著，沒有理，像是有幾分不悅。

也不甚在意，人嘛，還是絕世人，總是要有點脾氣。自己說錯了話，他不悅是應該的。

裴瓊甚至心里還有些憐惜，話本里寫了，花妖不能離開本。也不知這人是不是一直困在山上，從未見過人。

“你，你在這里多久了，這片梅林都是你的嗎？”

趙啟恒聞言一驚，下意識垂眸看了一眼自己。

上并無破綻。

怎麼知道自己在這里等了很久？

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趙啟恒只回答了后面那個問題：“梅林是我的。”

“那我可以向你要一枝梅花嗎？這里的梅花真好看，我很喜歡。”

“可以。”這片梅林都可以送你。

見他答應了，小姑娘謝地笑了笑，轉去挑花。

行間的紅綾披風旋起，約出里面的纖腰一束，裊裊娉婷。

小姑娘四看了看，挑中了一枝。那枝梅花生得十分婀娜，只是長得高了些，墊高了腳，才堪堪夠到花枝。

向上跳了跳，手沒有著力點，只打到了花枝，沒摘下花，卻簌簌灑下一樹花瓣來。

落英紛紛，忽然之間都灑到了小姑娘上臉上，惹得慌忙閉上了眼。

待一樹花洋洋灑灑飄落完了，小姑娘發梢肩上，滿是落花，又香又狼狽。瓊鼻上也有一片花瓣。

滴流著眼珠兒，輕輕把花瓣吹起來，花瓣飄起落，又落到瓣上，輕笑著向后躲去。

實在惹人憐。

趙啟恒眼神晃了晃，手想幫小姑娘把肩頭落花拂去，還沒到花瓣，不知他想起什麼，又轉而抬手，去折小姑娘頭頂的那支花。

小姑娘沾染了一的花香。正低頭拂著上的落花，不意眼前出現一枝白梅。

抬頭看去，那妖就那麼冰冰冷冷地站在那，手舉著一枝白梅遞給。

璨然一笑，接過那枝梅花，“謝謝你。”

小姑娘拿著梅花枝，在手上轉了一圈兒,認真從上挑了一朵最大最白的梅花，遞給面前的妖哥哥。

“給。”

“摘我的花，送給我？”妖冷著一張臉，語氣里似是不解。

“你贈與我，這就是我的花了。鮮花配人，我要把最好的一朵送給你。”

小姑娘笑無邪，兩個小梨渦盛滿了似的。想了想，又往荷包里掏了掏，找出一顆松子糖，遞給對面的妖。

“給。你沒吃過松子糖吧？是甜的，可好吃了。”

趙啟恒愣了愣，小心地把握著梅花那只手垂下，在袖，只拿左手去接松子糖。

吃過松子糖，裴瓊還待問他一些妖的事，卻聽遠傳來流蘇的聲音：“姑娘，姑娘——”

聽到流蘇的聲音，裴瓊才恍然想起自己出來許久了，再不回去祖母要擔心了。忙把荷包褪下，遞到那妖手里。

“給你，里面還有幾顆糖。我家里人來尋了，我要先走啦，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小姑娘趕忙往聲音來源走去，“我在這兒呢。”

手里被塞了一個荷包，小小的，的，上面還繡了只花俏的小雀兒。

小姑娘已經離去了，白梅海里，趙啟恒只站著，他遲疑握著手里的荷包，鬼使神差地放到鼻下嗅了嗅。

整個荷包都是一香甜氣，著幾縷白梅香。里的糖還未完全化掉，他卻仿佛已經嘗不到甜味了似的，打開荷包又取了一顆松子糖。

嘖，真甜。

他又吃了一顆。

那邊裴瓊走到了流蘇邊上，“流蘇，我在這兒呢。”

“姑娘。”流蘇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差點被腳下一個樹枝絆倒，還是裴瓊手扶住了。

流蘇剛穩住子，就忙著開口：“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剛剛可急死我了。我瞧見一只兔子躥過去，回頭就不見姑娘了，慌得我滿山里找。嚇壞我了。”

剛剛裴瓊自己也看花看迷了眼，和流蘇走散了都不知道，知道這小丫頭肯定是急壞了。

“沒事了，不過是一時走散了而已，咱們回去吧。”

流蘇驚魂未定地點點頭，兩人一路往回走，路上遇到了來尋的紫云和婆子們。

冬日天短，此刻天刻已經有些昏暗了，幾人自然回了大明寺里去。

們前腳到了院落里，后腳老夫人也回來了，裴瓊和祖母一塊兒用了晚膳，就去休息了。

夜深了，油燈靜靜燃著，偶爾夾雜著火苗炸開的噼啪聲，在夜中清晰可聞。

寺院里多用油燈，燈芯又短，燈不甚明亮，房昏昏暗暗的。

本來紫云要拿了家里帶來的燈燭的，被裴瓊攔下了，還沒見過這種燈呢。這油燈是銅制的，小小圓圓一個，不事雕琢，卻另有一種古樸禪意，倒像是得了寺院里佛祖點化過似的。

燈旁是一個青玉長頸花瓶，中間一枝白梅，是今日那妖送給裴瓊的。

裴瓊此刻沒有睡意，就著那朦朧燈看那枝梅花。

清香幽幽，花枝姝麗。

妖真是這世上最神奇的生靈。

從未見過有人可以生得這麼好看，集齊了天下山水花鳥所有的靈氣，冷漠又強大。

要是能一個妖朋友，該多麼威風啊。

明日一定要再去一趟后山！

裴瓊心里念著這件事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天冷，抱著糖糖一起睡。

謝謝小天使們的麼麼噠，我們睡得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