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一下子就醒了, 猛地坐起來,張地捂住自己的頭發。
“你做什麼!”
水眸氣惱又戒備地瞪向紀隨。
發從手心過的,像一片羽撥在心尖兒, 轉瞬即逝。紀隨看了眼空的手, 泰然自若收回去。
“沒什麼,你頭發掃地上去了, 我幫你扶一下。”
扶一下……這詞用的!
宋清漪不怎麼信任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但見他手中空的, 總算也松了口氣, 對于這奇怪的詞接了一點。
將頭發到一側,抓起發尾仔細地檢查了一遍。
看倒是看不出臟了, 不過宋清漪還是干凈地問:“你有巾嗎?我要一下頭發。”
紀隨:“……”
“那我回去再洗個頭。”
紀隨:“……”
“你可以走了。”
宋清漪看他這態度,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忙解釋道:“我不是嫌棄你手臟,我……我只是誤以為你想要趁我睡著, 剪我的頭發。”
趁我睡著,剪我的頭發……
瘋了, 還不如嫌棄他手臟!
“不好意思,我沒有裝癖。”紀隨轉開頭, 不想再看到了。
宋清漪仰著小臉, 一本正經和他辯解:“這不是裝癖的問題,我的頭發能賣好多錢的。”
紀隨:“……”
呵呵。
“呃……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宋清漪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悶悶不樂道:“幾年前,有一次我走在街上,遇見一個Tony老師,他問我能不能把頭發賣給他,我不愿意, 結果他就趁我轉,直接拿剪刀把我頭發剪了。”
宋清漪無奈一笑:“我當場就被嚇哭了。”
紀隨眼中的冷意消退,低頭看向。
“后來呢?”他溫聲問。
“就,道歉賠償啊……不過有什麼用呢,我頭發都被他剪掉了。”宋清漪扯了扯,“他還想加我微信,是打算等我頭發長出來,再給他剪一次麼!”
宋清漪說起這個真是又害怕又生氣,的兩頰微微鼓起。
紀隨無聲笑了。
“你笑什麼?”宋清漪眨了下眼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我用我的不開心讓你開開心?
“沒什麼,”紀隨轉眸看著,“你的頭發很漂亮,這麼藏起來,可惜了。”
紀隨想了想,提議:“你可以買保險。”
“但是保險只能事后賠償,并不能保我當時不會被Tony老師剪掉頭發啊。”
紀隨角彎了彎:“說的也有道理。保險的確沒什麼用,你缺的是一個保鏢。”
宋清漪:“……”
“不,我缺的不是保鏢,是萬貫家財。”
紀隨笑了:“或許缺的是……”
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紀隨猛地停下,眼中的笑意也剎那間冷了下去,他淡淡轉開頭。
宋清漪一臉茫然地著他:“或許缺的是什麼?”
說完啊大哥。
“沒什麼。”紀隨看了眼外面,“雨停了,你可以走了。”
宋清漪:“……”
用不用趕兩次啊,弄得像是自己很愿意留下來似的!
明明是你自己害我被困在這里的好麼!
宋清漪站起來,負氣地回敬了一句:“紀先生,你平常看哪家天氣預報?紀氏天氣預報嗎?”
紀隨:“……”
宋清漪抬頭地走了。
然后盛難卻地被留了下來。
因為董永收儀下山的時候遇見大雷雨,一個著急從山上下來,摔破了。
孫阿姨說什麼也不肯讓宋清漪走:“天這麼晚了,又下了雨,你們兩個小姑娘怎麼帶個大男人下山?這里房間多,你們就安安心心住下。”
宋清漪想到自己回敬那一句“紀氏天氣預報”,赧然。
“不不,不用,我們就不在這里打擾紀先生了,我可以個滴滴上山來接的。”
“你個滴滴上來才會打擾到我。”
宋清漪轉頭看去,只見紀隨神淡漠走進。
視線落在宋清漪上,紀隨道:“住下吧。”
宋清漪覺得難以接這樣的……好意。
紀隨像是看穿了的想法:“不用覺得難以接,你以后只會接得更多。”
宋清漪:“……”
好吧,的項目失去了國家支持,后續幾百上千萬的支出可都指著這位金主了。
但……那也不是自己愿意接的啊!
說到底,還不是怪他破壞了的分母命……
紀隨說完又轉離開了,簡直不知道他做什麼來了。宋清漪可不會自作多地以為他是特意過來留的。
晚飯的時候也沒見到紀隨,孫阿姨似是怕宋清漪誤解,笑著解釋說紀隨一向是在自己院子里單獨用的。
于晴點頭表示理解,大明星嘛。不過大明星住得這麼遠離塵世還是見的。
問:“紀先生是一直都住這邊嗎?”
孫阿姨笑說:“不是,紀先生只有每年十一的時候會過來,這園子平常都是我在這邊幫忙打理著。”
于晴覺得很奇怪:“每年十一?那紀先生都從不出去玩嗎?”
宋清漪心頭一,忽然想起書房里,他獨自抄寫經書時,上化不去的寒意……
“吃飯叭。”宋清漪不輕不重提醒于晴。
于晴立刻意識到自己多,不再說話。
孫阿姨笑地看向宋清漪:“宋教授多吃些,尤其是這羊湯,里面加了當歸黃芪,是專門給你補氣的。”
宋清漪:“……”
好尷尬。
好在紀隨沒在,董永摔破了也沒在。
孫阿姨讓宋清漪二人慢吃,自己給紀隨送吃的去了。
……
門沒關,紀隨臨窗而立,目淡淡看著窗外。
這個院落在最深,也在最高,憑窗而眺,山下景盡收眼底。
燈火闌珊。
孫阿姨放下后離去,走了兩步,又停下,意味深長說:“今晚的羊湯里放了當歸黃芪,我怕會上火,就沒給您送來。”
紀隨聞言,徐徐轉看向,黑瞳沉黑莫測。
“不用對特別照顧。”
孫阿姨笑了笑:“您還是第一次帶姑娘回來,不特別一些,倒是怠慢了。”
紀隨:“……”
好像是自己走到這里來的吧。
“隨你。”紀隨淡淡轉過去。
孫阿姨著那道清冷寂靜的背影,心中忽地生出綿長的心疼。
默了默,走到紀隨后,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說了一句:“我老家那個遠房侄,說是準備要二胎了呢。”
紀隨看向。
“也就23歲吧,和宋教授一樣的歲數。”
孫阿姨忽地一笑:“紀先生,不是每個姑娘到23歲都沒談過的,雖然現在普遍晚婚,但是啊,緣分這種東西真的說不準的,有人23歲一張白紙,有人23歲已經準備要二胎了。”
孫阿姨別有深意道:“當年那個小姑娘實在是不錯,那麼招人疼,長到現在就算沒有結婚,應該也已經有了談婚論嫁的男朋友吧。”
紀隨靜靜看著孫阿姨。
孫阿姨笑了笑:“我話是不是多了些?可能是因為這麼多年太寂寞了,難得遇見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甜得像顆水桃一樣,心里忍不住就熱鬧了起來。”
“紀先生慢用,我先出去了。”
紀隨著孫阿姨的背影,臉上看不出緒。
孫阿姨這話暗示得實在太直白,甚至可以說是明示了。
翻譯過來就是——
您心里的白月怕是早已經結婚生二胎了,快別等了!這里有顆人間水桃,來來來,吃了!
水桃?
紀隨無聲揚了揚。
……
第二天,董永在半山休養,宋清漪和于晴上山去繼續收集數據。
宋清漪想了想,還是決定今天加快進程,早些下山,把董永帶回農家樂去。
不然那樣在人家家里住著算什麼呢?
然而下山后,等待的就是滿目的——行李。
宋清漪:“……”
誰,這是誰做的!
宋清漪扭頭看向董永。
董永一臉懵地著:“不,不是您的意思嗎?”
宋清漪:“……”
什麼時候有這種意思了!
后來宋清漪才弄清楚,這誤會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原來,白天的時候,董永已經好了很多,就掙扎著自己去向紀隨道謝。也是想順便告辭,識點趣,不在人家這里大爺似的躺著。
結果去的時候,紀隨正在講電話。
那董永就自覺地站在外面沒進去。
不久,紀隨拿著手機出來:“走吧,拿行李。”
不容置喙,徑直往外走去。
董永一個學生,哪里招架得了這種氣場?
下意識就理解為那個電話是宋清漪打來的,紀隨是按宋清漪的意思去取行李上山,這就一瘸一拐跟著上了車。
退了房,搬了行李。
宋清漪聽完:“……”
我,看起來像是一通電話就能指揮得紀隨的人?
天,給換個學生吧!
這倒霉孩子太難帶了!
雖然不知道紀隨是出于什麼樣的心態,但行李搬都搬來了,而且還是紀隨親自開車去的,宋清漪也不好太矯地再帶著行李走一次,這就不尷不尬住了下來。
好在這里地方大,紀隨平常并不太出他自己的院子,更何況宋清漪還要早出晚歸,兩人也不太能見上面。
反正一連兩天,連紀隨的影兒都沒見到。
倒是于晴,天天和在一起,竟然影響,提前來了姨媽。
宋清漪姨媽這次來得難,是因為頭天洗了冷水澡了涼,但本并不是會難的質,所以熱水澡一蒸就好了,后面幾天還能如常上山。
不過于晴不同。
于晴小的時候家里困難,為了勤工儉學,寒暑假都會去飯店里面幫工,經常半夜兩三點了還在洗碗洗菜。暑假還好,尤其是寒假,南方的冬天真的是冷到了骨子里,于晴一雙手泡在冷水里,常常一泡就是大半個晚上。
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覺得除了冷點兒沒別的,但等長大了就知道了厲害。
每次姨媽來時痛不生,連上課都要請假。
宋清漪自然不能再讓上山了。
于晴不放心,奄奄一息地要爬起來:“不行,董永師兄現在還爬不了山,您一個人上去太危險了。”
剛好那天是6號,實驗的最后一天。
宋清漪讓于晴好好休息,安說:“放心,最后一點了,我中午就能回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這荒山野嶺的,宋清漪心里還是有點發虛。也只能不停告訴自己,沒事的,這里常年有科研人員過來做野調,除了董永運氣不好遇見雷雨天氣摔了,之前從沒聽說發生過任何意外。
這里雖然不如西山繁榮,但也不荒。
不慌,還是很安全的,嗯!
宋清漪作飛快,趕在11點以前就完了所有的調研環節。低頭記錄下最后一個數據,正準備收儀,一抬眼,卻發現不遠的TS PWTS便攜氣象站上站著一只藍羽灰喜鵲。
這幾天,常常看到這種鳥,不過一開始的實驗設計里并不包含它,也就沒在意。
但是此刻,宋清漪臨時決定,再多加一項參數。
迅速拉出一片實驗地,然后找了塊地方坐下,雙手托腮,仰頭天,數頭頂飛過的灰喜鵲。
山林清凈,鳥鳴啾啾,頗有野趣。
不過這番野趣沒能維持多久,它在后傳來腳步聲的一剎那,然無存。
宋清漪心里“咯噔”一跳。
腦子里剎那間,滿滿各種兇案案發現場,十八種主死法……
背脊僵地坐在原地,一不。
后的腳步聲沉而穩,大概率是個男人,正一步步往靠近。
宋清漪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手去拿邊的雨傘。
雨傘是那種長雨傘,孫阿姨給的,下雨時可以遮雨,不下雨時可以當拐杖拄著走路,最合適走上山這條崎嶇泥濘的路。
宋清漪握傘柄,在那人靠近時,一個飛快返,用力以傘最尖銳的一頭直刺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紀隨輕抬了下眼皮,微微一個側,準確無誤握住了的手腕。
他目如晦:“是我。”
“啪嗒”一聲,宋清漪手中的傘落到地上。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呆呆著他。
紀隨看了眼邊已經收好的材:“可以走了嗎?”
宋清漪這才回過神來,震驚猶存地問:“你,你剛剛……是怎麼躲開的?”
剛剛就只來得及看到一個影子在眼前晃過而已啊!就,就這麼翩若驚鴻躲開了的攻擊!
好歹……狼狽搏斗一番啊!
紀隨扯了扯:“原來你知道害怕啊。”
宋清漪:“……”
這滿滿的譏誚意味。
“你忽然不聲不響地出現在我后,我當然會害怕啊……”
“那還一個人上山?”
語氣嚴肅,眼神清冽。
宋清漪仰頭著他,忽然間想到什麼,眼眸乍亮:“所以你是擔心我,特意來接我的嗎?”
紀隨眸微斂,淡道:“快下雨了,我是來提醒你快點。”
他低頭看著,面容清雋。
宋清漪一怔,旋即,偏頭一笑,俏反問:“你看的哪家天氣預報?還是紀氏天氣預報嗎?”
紀隨:“……”
“走吧。”紀隨抬步去拿儀。
“誒,等等!”宋清漪連忙手去拉他,不經大腦地就握住了他的手。
相,手底下是溫熱有力的。
那是一雙男人的手。
掌心干燥溫熱,骨節平展有力。
紀隨轉頭看著,黑瞳幽黑。
剎那間,宋清漪只覺口,似有一只小兔子猝不及防地闖,在那里歡地重重蹦了一下。
呼吸霎時了一拍,飛快地收回了手。
別開目,宋清漪慌道:“等,等一下。還有一個參數。”
紀隨靜靜看著,沒出聲。
宋清漪以為他這是在表示懷疑,畢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坐在這里一不。
連忙指了指天上飛過的一只灰喜鵲,道:“數鳥兒。”
紀隨:“……”
宋清漪給紀隨找了塊棉布鋪在地上,還仔細地用手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請紀隨坐下。
“請坐。”
紀隨站在一邊,對這樣的周到顯然不怎麼領。
他淡淡轉開頭。
宋清漪:“……”
隨便了,他站著就站著吧。
宋清漪扭過頭,繼續雙手托腮,仰頭天,數鳥兒。
天上每飛過一只鳥兒,就在紙上畫一筆。
紀隨站在一旁,在畫了三筆以后,終于出聲:“你數的什麼鳥?”
“灰喜鵲。”宋清漪著天上。
紀隨挑了下眉:“灰喜鵲是什麼?就是剛剛飛過那只藍的鳥嗎?”
宋清漪點點頭:“嗯吶!灰喜鵲和喜鵲一樣,是一種被視為祥瑞的鳥呢。不過灰喜鵲上的層次更富些,從前額到后頸是黑的,背部是灰的,翅膀和尾上是漸變的藍,不是很艷麗的藍,但是特別的漂亮,就是現在很流行的霧霾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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