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起守歲這件事, 向芋原本是不準備答應的,靳浮白也沒再提。
結賬時靳浮白痛快地收了付給他的一半餐費,還以為除夕的拼桌行就此結束了。
晚上九點多, 夜空掛著一明月, 天邊偶爾有煙火,一簇一簇炸開。
幫掀起門簾時,靳浮白很自然地扭頭問一句:“知道‘夢社’麼?”
“什麼?”
靳浮白說的“夢社”,是一間類似于主題民宿的地方,在郊區。
不是所有人都有家可以過年, “夢社”的老板每年都會在網絡上發公告, 歡迎獨自在帝都市過年的人一起熱鬧。
向芋沒想到靳浮白說的守歲這麼純潔, 聽上去不只有他們兩個人。
依的了解,他并不是一個擅長“純潔”的人, 他想要什麼從來都很明顯,不知道今天怎麼就轉了?
也不是優寡斷的人, 對于他說去“夢社”守歲的提議,向芋沒再猶豫,點點頭說, 好啊。
去湊個熱鬧也好,不然回家也是用春晚當BGM,窩在沙發上玩貪吃蛇。
去“夢社”前, 靳浮白開著車子去了一趟李侈的酒店。
車子停在樓下, 他說回套房拿些東西,向芋隨口應了一句,說那我在車上等你。
靳浮白笑了笑:“跟著我上去也行。”
也許是因為他有一雙多的眸,說這種話總是不經意就讓人想歪。
“......我不去。”
沒幾分鐘,靳浮白拎了一襲厚的白毯下來, 什麼也沒說,只遞給坐在副駕駛位的向芋。
毯沉甸甸地在上,向芋下意識抱住,聞到上面淡淡的沉香味。
去郊區的路上車子越開越偏僻,過盤山公路,路旁樹林里起了一層夜霧,車速也隨之慢下來。
向芋安靜地坐在車子里,莫名想到《生化危機》里的浣熊市,三面環山,又被保護.傘公司斥巨資建造得十分現代化。
浣熊市是《生化危機》里,一切噩夢開始的地方。
在這種時刻想到這個,總有種被預示著什麼的覺。
好像這趟行程,好壞難明。
行程有些久,車里線昏暗,等被靳浮白醒已經到了目的地。
這邊本來是一片郊外老房子,因為臨近旅游區,做民宿的很多。
家家都是張燈結彩燈火長明的樣子,莫名讓人想起小時候宮崎駿畫里,千尋的孩子無意間闖神祇居住的地方。
畫里夜的畫面,和眼前景象相似。
向芋對著這樣的夜愣了一會兒,偏頭去看靳浮白。
他說:“把毯帶著,用得上。”
“夢社”很像多層的獨棟別墅,但其實郊外村子里有很多這樣的房子,寬敞,空氣也好。
不像市區里那些“鴿子窩”一樣的小戶型,寸土寸金,還有人削尖腦袋想要買。
到燈火通明,也到“無家可歸”的孤單人。
頂樓燃了一簇篝火,真的有“終歲不眠,以待明天”的意思。
有人拿了酒瓶在熱鬧里默默發呆;
有人彈著吉他唱自己改了調子的新年快樂;
也有人在除夕里仍然抱著電腦工作。
有人通著電話含淚叮囑父母注意;
有人對月獨酌一臉溫的頹唐;
也有人主同旁人攀談以獲得暫時的熱鬧。
向芋終于知道靳浮白為什麼拿這樣厚的毯,屋頂天臺雖然燃著篝火,郊區夜風重,也還是有些冷。
裹著毯,正好寒。
其實靳浮白今晚總是令人捉不。
到了“夢社”之后,他不再展現那種“心過頭”的舉,反而坐在旁的沙發上,顯得有些沉默。
就好像他那些“殷勤”,真的只是為了把拐到這里來守個歲。
燃燒木料的味道匿在風里輕輕拂過臉頰,歡歌笑語掩飾多失落,藏在熱鬧里也能假裝自己很快樂。
樓下傳來一段對話——
“老板娘,熱飲只有熱巧克力嗎?咖啡有沒有?”
“我看你像咖啡。”
“怎麼連咖啡都沒有啊?”
“出門右轉有個便利店,自己買去唄。”
在這樣溫馨的“嘈雜”里,向芋在毯子里看向靳浮白的側影。
這人真的很不穿羽絨服,總是羊絨大,今天是米白,整個人坐在喧囂里十分顯眼。
他在嘩鬧鼎沸中安靜地把沉香條安到煙里,點燃煙,看著夜空殘月,呼出一些煙霧。
不知道此刻,他在想到是什麼。
“夢社”老板娘家的小孩子才3、4歲,是個漂亮的小男孩,兩只手捧著一大塊巧克力啃得滿臉都是。
小男孩走過靳浮白邊,不知道怎麼的沒站穩,踉蹌著跌了一下,手抓住他的大擺,然后跪倒在地上。
被靳浮白扶起來時,小男孩還死死著他化了滿手的巧克力。
向芋在一旁看著靳浮白,以為他被蹭了一融化的巧克力痕跡怎麼也會有一點不悅。
結果這人笑著抱起小男孩,還逗他:“吃這麼多甜食,不怕牙齒生蟲子?”
靳浮白抱著小男孩往樓下走,向芋盯著他的方向,一直到他影消失在樓梯口。
怎麼可能心如止水?
坐在他邊,也是有心的。
向芋看著自己的右手,鄰近虎口有一點結痂的傷口,是被罐頭劃破的。
其實這趟同他出來,也別說什麼孤單難耐,算是一時鬼迷心竅,想在除夕這天,聽從本心。
手機這個時候響起來,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向芋把剛收到的語音點開來聽,唐予池的聲音傳出來:“我就說我好像忘了什麼,給你買的生日禮還在我羽絨服兜里,也忘記祝你生日快樂了。明天我找你啊?把生日禮給你,你猜猜是什麼?”
無聲地笑了笑,按住手機放在邊:“又是Sonny angel?”
也不知道唐予池什麼審,自從在國外發現了這個屁的迷你娃娃盲盒,每年向芋過生日都要送好幾盒這玩意給。
三寸大小的小玩意兒,加上昂貴的國際運費,一個要百來塊,也沒什麼用,換了向芋自己選,寧可用這錢充話費,實用。
而且去年非常喪,連拆5盒,居然有4個都是一樣的。
唐予池估計也想起這事兒,發過來13秒的大笑。
下一條語音里,說話都還是帶著笑腔的:“幸好我想起來了,還差幾分鐘你這生日就過去了,生日快樂。”
向芋回了一個十分老年人的表包,大朵大朵的花開,配文“恩有你”。然后把手機放回口袋里。
面前多了只漂亮的手,手里端著一杯散發了香濃可可味的熱巧克力。
靳浮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把熱巧克力遞進手里:“今天生日?”
“嗯。”
向芋握著溫熱的杯壁,笑了笑,“我生日小。”
歷除夕,確實太小了。
靳浮白沒說什麼,又去找剛才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這會兒手里已經沒有巧克力了,正拿著手持煙花玩。
向芋看見他蹲在小男孩面前,不知道說了什麼,小男孩堅定地搖了搖頭。
被拒絕的靳浮白忽然一笑,扯起大擺,指了指上面的巧克力手印。
小男孩咬著拇指愣了一會兒,非常不愿地把手里沒點燃的手持煙花分出來一支,遞到靳浮白手里。
向芋瞪大眼睛。
他居然為了一支仙棒威脅小孩兒?
靳浮白那麼高大的形,手里拎著一支從孩子手里誆來的小“仙棒”的樣子,真搞笑。
但向芋有那麼一點笑不出來,知道他折騰一圈拿到手持煙花是為了什麼,有抑制不住的容。
靳浮白蹲在面前,出打火機點燃“仙棒”。
火星呈星狀迸出來,像是他指間開了一朵耀眼的花。
他說:“生日快樂,許個愿,我幫你完。”
向芋看向靳浮白,他那雙深眼被煙花晃得發亮,映了些不屬于他自的暖在眸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瞬間讓人莫名覺得,他向讓許愿時,是心有期待的。
他期待什麼呢?
向芋清醒地想,如果一段需要靠許愿來維持,那還不如不要。
坐在篝火旁彈吉他的人換了一首歌,是Eason的《白玫瑰》,粵語版。
向芋更悉同樣調子中文版填詞的《紅玫瑰》,高中時風靡過整個同齡人的圈子。
向芋搖頭:“我沒要許的愿。”
“那就直接吹。”
說不上靳浮白垂了眸子說這話時,是否有過失。
向芋閉上眼睛吹了一下,聽到靳浮白的輕笑,睜開眼,撞進他含笑的目里。
面前是依然燃著的煙火,怔一瞬,也跟著笑起來。
煙花吹不滅,他們居然還對著人家許愿,太傻。
兩人一同笑到煙花熄滅,靳浮白看了一眼時間,點著打火機:“重來。”
周圍的人都在倒計時,還有15秒到12點。
這一天馬上就要過去,無論是除夕還是的生日。
向芋不知道為什麼他執意想要許愿,只在倒計時里、在四方炸響的煙花竹聲里,飛快地說:“既然是你給我許愿的機會,那就愿你每天開心吧。”
說完,閉上眼睛吹滅火苗。
周圍的人快樂地尖著大喊著新年倒計時——
“三!二!一!新年快樂!”
無論過去的一年是否順心,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是真的相信,新年會有新的氣象。
靳浮白對向芋的愿頗詫異,但向芋已經融人群,用同款快樂的聲音對他喊:“靳浮白,新年快樂。”
眉眼舒展,發隨晚風浮。
笑起來比滿天煙火更加燦爛。
年輕,朝氣蓬,子討喜。
又太容易被人記掛在心里念念不忘。
這樣的姑娘會有很多人想要陪在邊。
靳浮白在喧囂里靜默一瞬才開口:“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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