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棠這才再次抬了抬眼。

道：“你飛機上的信號太好了。”

謝云庭失笑：“裝置了連接地面信號的設備。”

沈云棠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放下筷子，拿起了手機，面無表地道：“霍總大忙人今天又有空了？”

……

手機響了多久,霍聿言的手指就敲了大多久。

乍一接通，他手指一頓。

聽見沈云棠的話后，霍聿言靜了片刻，突然換了個姿勢,椅子往前一挪就唰地靠在了辦公桌前,空著的那只手嫻且迅速地起了簽字筆。

“是有點忙。”他翻著桌上已經被翻過七八遍的資料,狀似隨意地翻出嘩啦啦的聲音，又看著那疊資料,狀似不怎麼經心地問道，“沈小姐想知道我為什麼打電話嗎？”

滴一聲，掛了。

霍聿言：“……”

拳頭了。

沈云棠繼續吃著杏仁豆腐，謝云庭頓了頓，禮貌問道：“霍先生這麼快就講完了？”

“對。”頭也沒抬。

話音剛落,手機又嗡嗡地響起來了。

沈云棠手一停,向手機看去,一臉“他好像腦子有病”的表。

“——沈云棠！”霍聿言在接通的一瞬就發出了憤怒的聲音,氣地道，“你能不能聽完我說的話！再掛！我是要告訴你沈安國的把柄收集到位了！馬上就可以起訴了！”

他的聲音說著說著就逐漸變低，“——你好歹把話聽完嘛,干嘛老掛我……你,我說你至多聽個三十秒……吧？”

最后一句的音量已經微弱到聽不見了。

那頭的沈云棠還真的愣了一下,沒想到辦得這麼快,過不了多久沈安國那個渣渣就要被制裁了。也不知道沈云荷母回去告訴了他沒有,希他到時候收到法院傳票不要太驚訝。

“喂。”霍聿言冷不丁道。

“沈云棠？”他繼續試探。

“又掛了？”霍聿言把手機拿遠了點,狐疑地看了眼屏幕，又湊回去。

“掛了沒掛了沒掛了沒？”他不停地說，“掛了說一聲啊，我這兒忙著呢，只有這麼兩分鐘能聽你說話啊。”

那頭的沈云棠深深嘆出一口氣，拿起了手機，對準了話筒，用最大的音量喊道：“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行了吧霍總？”

隨著一聲冷哼，耳朵差點當場離家出走的霍聿言渾一震，而后才發現通話結束了。

他拿下手機，看了半晌，言又止，止言又。

最后，盯著手機發出了一聲混不在意的冷笑。

看見沒，在外面再怎麼囂張，在家里還是得對他說一聲謝謝。

他一家之主的地位還是穩的。

霍聿言扔下手機，繼續工作。就是工作著工作著還不時發出一陣冷笑，令不明真相的人看著脊背發涼。

謝云庭安靜了會兒，低眼問道：“是喜事嗎，沈小姐。”

沈云棠沒怎麼在意的“嗯”了一聲，“我媽的產業被沈安國這個老東西用手段占有了，現在抓住了證據準備起訴。”

他溫和地笑了笑：“恭喜。”

過了會兒，他又道，“沈小姐打算經商嗎？”

“本來是沒這個想法。”沈云棠咬了咬勺子，“但現在好像有點想了。”

被沈安國占去的產業本就是化妝品公司，查爾斯又有和合作的想法，這個好消息簡直來得恰到好，巧得不可思議。

謝云庭微微頷首，“如果沈小姐有需要的地方，隨時為你效勞。”

沈云棠再次狐疑地看著他。

“怎麼這麼殷勤？”

“只是覺得沈小姐特別像我的妹妹，一見如故。”謝云庭回答得彬彬有禮。

沈云棠頓了頓，對他最后那點懷疑也快打消了。如果沈之哲特地要瞞著，那還提這話干什麼，那不是自己餡嗎？

于是也點了點頭，由衷地道：“如果我有哥哥的話，應該就是你這樣的。”

“我的榮幸。”謝云庭如此笑著說道。

回到幾天沒見的霍宅，等的那批花都到了。

李管家喜氣洋洋地迎上來，激不已地大聲喊：“沈小姐！您終于回來了！對了，昨天有個太太來電想要拜訪，就是上次帶走香水的那個，我說您不在，您要不要給回個消息？”

沈云棠頓了下，問他：“想拜訪我？”

“對，還說想帶朋友一起來看咱們家的花園，我心想您不喜歡跟陌生人打道就拒絕——”

沈云棠打斷他：“讓能帶多帶多。”

李管家：“？”

沈云棠折慢步上了樓，只留聲音傳下來，“我帶回來了幾箱查爾斯的香水，都整理出來，來一個送一個。”

李管家：“……？？”

新品牌既然要做起來，那就必須得先在用戶群里打出名氣打出口碑。

反正薅得多，都是從查爾斯那里一麻袋一麻袋裝回來的，又不心疼。

李管家傻眼了半天，才看見司機吭哧吭哧地從外面扛了一堆箱子進來，往地上一放，汗道：“這都是沈小姐帶回來的香水，麻煩你了李管家。”

李管家：“……？？？”

這麼多？都是查爾斯家族產的？？？

心中困不油然而生——沈小姐到底是去參會的還是去打劫的啊？

顧嵐被帶到霍宅的時候，還有點僵。

在車上安靜僵坐了很久，才低聲道：“周瑩，其實你不必帶我來的。”

已經封閉自己很多年了，沒什麼朋友，幾乎沒有社，種花品香潛水的好都變了熨燙清掃做飯。即便出現在那些貴婦名媛的圈子里，也和別人沒有共同話題。

即便是再健談、再不會冷場的社高手，遇到也會覺得沉悶無趣。

周瑩不悅地一皺眉，想說兩句，又頓了頓，道：“你見到沈小姐就知道了。”

顧嵐張口，最終又合上了。

嫁人三年，退圈三年，最好的年紀也就這麼過去了。

名氣最盛的時候，葉津則哭著說不想看太辛苦，想給一個家，每次看著因為節食和力在片場暈倒都心疼得想扇自己耳。

相信了。

嫁給葉津則之后，婚姻的瑣碎、家庭的矛盾、大大小小的爭吵，都熬過來了。認為只要葉津則就好。

葉津則總是很需要。一會兒看不見就要發脾氣，只吃做的飯，只穿熨的服，起初被這種時刻被需要的滿足著，覺得最好的也不過如此。

直到顧嵐的生活漸漸被名為“葉津則”的一切占滿，一步步為他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好。

而這時，葉津則開始對冷淡起來。

顧嵐不知道發生什麼了，也不知道怎麼辦，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錯了，讓一直那麼著的葉津則不需要了。

在這樣的節骨眼，也沒心去參加社。

周瑩看著的樣子直嘆氣。

們并不是第一個到達霍宅的，霍宅的花園里已經聚起了不人。顧嵐久未參與過這樣的聚會，一時只到十分不自在，手足無措地站了會兒，最后默默坐在了角落里，一聲不吭。

那些眼的太太們都知道是什麼格，也沒有上來自找沒趣，因此倒是自在了點。

“沈小姐來了。”周瑩推了推，“走，去打個招呼。”

拉了拉顧嵐，沒拉。

顧嵐低聲道：“不用了，我也不知道聊什麼。”

周瑩有點生氣，“你不是最想去品香會了嗎？難得有去過品香會的人就在眼前，你不想問一下那是什麼樣子的？”

大概是周瑩的聲音不低，那邊的沈小姐似乎注意到這個角落了。

顧嵐一怔，手心有點冒汗。

沈云棠往這邊看了眼，訝然地挑了挑眉。

這難道是那個退圈天后顧嵐？

沈云荷果然和長得很像。但要說優劣，那就好比貨真價實的元代青花瓷和地攤上八十八塊兩對的贗品一樣，乍一看贗品好像也能將就用，但一旦見過真貨，眼里再看贗品就到都是瑕疵。

這樣的長相材到底是出于什麼心理才會退圈的？要是還在娛樂圈，還有沈云荷的位置嗎。

沈云棠有點費解。

看見周瑩帶著顧嵐走過來，笑了笑，撐著下道：“你好。”

顧嵐低頭不語，半晌，才說了句：“你好，沈小姐。”

看著在最不顯眼的位置落座，沈云棠的目又追了過去。

而后，才想起來上次那位太太說的什麼來著？好像是結婚之后就聽老公的話退圈。

沒兩年就從一個風華絕代風靡一時的大人變了沉默寡言沒有好的絕主婦。

被PUA了。

沈云棠腦海里浮現出這個詞。

男人，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貴婦們都是聽說去了品香會才趕著來的，沒一會兒就帶著殷殷的期盼和聊起了品香會，無比想知道親自去茨哈堡參加是什麼覺。

“真羨慕沈小姐，品香會上出來的香水油都千金難求，去年我搶了好久都搶不到。”

“我嫂子那里有一瓶前幾年搶到的，跟我炫耀好幾年了，我還一瓶都沒有，真是有點抹不開面子。”

“要是我也可以去品香會就好了，唉……”

“不知道沈小姐有沒有渠道可以買到？”周瑩兩眼放地看著。

今天來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問題。要是也能買到一瓶，那之前還用得著那樣追捧溫妍妍嗎？

沈云棠就讓人把箱子抬過來。

“我帶了點茨哈堡特產回來，你們分分。”抬了抬下。

太太們一愣。

等到看見人把箱子打開，出里面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瓶子，所有人都傻眼了。

香水、香水、還是香水！

每一個瓶上都著查爾斯出品的銀標簽，手寫著斜的品名和用料。而這樣在外界千金難求的東西，在沈云棠這兒就是塞箱子里一塊碼好帶回來的玩意兒。

周瑩張口結舌，好半晌才用力眨了眨眼睛，小心地問道：“這、這一箱就是沈小姐帶回來的？”

沈云棠搖了下頭，“不是。”

周瑩松了口氣之余有點小失，不過也知道怎麼可能全都是查爾斯出品，哪怕表面上的那一排是都已經震撼全家了，沈小姐也太厲害了，到底有什麼背景？

就在這時，李管家又拎著另兩個箱子走了出來，一字排開。

“久等了，這兩箱是油，和香水分開裝的。”李管家抹了抹汗，抬手打開箱子。

同樣著銀手寫標簽的瓶子們就這樣大喇喇地展現在了所有人眼前。

太太們：“……”

開玩笑吧。

全都是？！！！

難道說不是，意思是不止那一箱？？

周瑩徹底傻眼了。

沈云棠此刻的笑在們眼里就顯得格外高深莫測了起來。

“大家別客氣。”笑瞇瞇說，“挑吧。”

……

貴婦名媛們終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了，強忍著激，連連向沈云棠道謝，都挨個上去天挑選自己喜歡的香水油。

沈云棠回過頭，看見只有一個人坐在原地沒。

顧嵐。

握著手指，無意識地挲著手上地戒指，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不去看看嗎？”沈云棠冷不丁問。

顧嵐愣了愣，抬起頭來，向四周環顧了下，才知道在說自己。

勉強地笑了下，“謝謝沈小姐，現在年紀大了，不怎麼喜歡用了。”

沈云棠挑了挑眉。

“你不是才三十歲？這也跟我說年紀大？到了霍聿言的那個年紀再說還不遲吧。”

李管家頓了頓，尷尬地附耳道：“沈小姐，霍先生二十八。”

沈云棠：“……我說他多就多。”

都怪霍聿言長得顯老，怎麼看不出來二十八。

李管家訕笑著退了回去，他還是別說了，待會兒霍先生得六十往上了，他都得一聲哥。

顧嵐像是怔了，好半晌表才終于有了些微的松，很晦地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掩住，慢慢地低聲說：“沈小姐真的很不一樣。”

沈小姐托著臉，手指輕敲了敲臉頰，眼也不眨地說：“那當然啦。我和任何人都不一樣。”沈云棠是獨一無二的。

顧嵐眼中卻像流出些羨慕。

半晌，說：“沈小姐在哪里聽過我嗎？好像對我特別關注。”

“聽人說沈云荷和你長得特別像。”沈云棠盯著道，“沈云荷跟我有仇，我看看正品是什麼樣。”

顧嵐本想笑的，但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淺淺的笑容又收斂了些許。

已經刻意不去關注娛樂新聞很久了。現在那些風風雨雨，都和無關。

最后只輕聲道：“嗯，是很像。”

“沒你漂亮。”沈小姐冷不丁說。

顧嵐忽的抬了下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地臉上發熱起來。太久沒被人夸過了，如今聽到這麼直白的夸獎，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最后只能道：“你也很漂亮。”

“你應該說''''也沒你漂亮''''。”沈云棠有些不滿地指導，挑起了眉梢，“我喜歡聽這種話。”

顧嵐失笑，真沒見過沈云棠這麼獨特的人，每說一句都在的笑點上。終于知道為什麼周瑩說沈小姐不一樣了，沈云棠好像一灘活水，你永遠不知道能冒出多新鮮的泉源來。

這樣的鮮活讓不自羨慕。

沈云棠繼續道：“那麼你準備就讓這麼踩著你上位嗎？我看的營銷通稿都是打著''''小顧嵐''''的旗號，你退圈那天還去收留你的傷心呢。”

顧嵐慢慢握了拳，垂在上，看了看那邊討論得熱鬧的太太們，最終說：“我已經不是什麼天后了，我沒有理由復出，也沒有人在等我了。我有我自己的家庭，我丈夫離不開我。”

“……”沈云棠失語了一下，“他多大個人了離不開你，超過十八歲了嗎？我們家十七歲的小孩都能離開家住校，他是看見你出門還要哭著喊不要嗎？”

顧嵐低著頭，想起葉津則最近的冷淡，慢慢攥了子，眼里有些淚意。

“他需要我，他不能沒有我，他說沒有我他會死的。”

沈云棠：“……”

一下子給整不會了。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和尊重的心態，叉著十指，手肘放在桌上，難得地圣母了一下，面無表地盯著顧嵐說：

“PUA。你被PUA了知道嗎？他下一步就是冷淡你，讓你懷疑自己哪里做錯了放下段去挽回他，然后對你忽冷忽熱直到你徹底崩潰，懂嗎？”

搖著頭：“理解男人倒霉一生，心疼男人倒霉三生三世。”

顧嵐開始別過臉，看著地面，抬手溢出來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