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晝短夜長,等四郎午睡起來,天也快黑了,崔氏也不敢在娘家多留,小四白天還算乖巧,到了晚上就要開始夜鬧,必須早點回家哄睡才安分。急急的跟林氏道別,讓母抱著兒子回家。
林氏親自送一行人回家,又再三叮囑崔氏以后別帶那麼多東西回來,婿會有意見的。
王珞暗忖阿耶才不會有意見,阿娘以前回娘家從帶禮,只送林氏飛錢,阿耶都沒在這方面表示過不滿。現在們每次回來的費用,只有以前的三,阿耶更不會說什麼。其實如果不是林氏總是想法子挑撥阿娘和阿耶的,王珞也不會如此摳門。王珞牽著剛睡醒的四郎手,向林氏道別:“阿婆,天氣冷,您別多送了,快回去吧。”
林氏正想說話,卻聽到一陣馬蹄聲,眾人尋聲去,就見一名披鶴麾的青年男子策馬而來,男子的速度并不快,他看到王珞一行人站在門口,目在人群中找了一會,看到安然無事的二娘、四娘,繃的神微松,他勒住韁繩,讓馬匹緩緩停下后,翻下馬,大步朝眾人走來。
“父親。”王珞、王小四、二娘、四娘同時給來人見禮,這名青年男子正是眾人的父親王朗。王朗今年已三十有六,但看著不過二十五六的模樣,他容貌俊、氣度溫雅,只是這份溫雅的氣度被臉上的怒氣破壞。眾小面面相覷,有些不明白父親為何生氣?崔氏不算慈母,但王朗卻是不折不扣的慈父,對自己每個孩子都不錯。
王珞察覺父親神不對,立刻輕輕推了推小四郎,四郎開心的往父親懷里撲:“阿耶!”四郎最親近的是阿姊、第二親近的是母,第三就是母親和父親,阿娘對他千依百順、阿耶會陪他玩,小四都喜歡。
王朗一怔,但隨即抱起了四郎,“小四。”被小四這麼一打岔,王朗心頭的怒火散去不,他回京城后父親跟他談了不話,其中一句就是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崔氏再怎麼不看都給他自己生了唯一的嫡子,他也不能總在外人面前給妻子這麼沒臉。
王珞上前一步問:“阿耶你是來接我們的嗎?”王珞在長輩面前是穩重懂事的長姐風范,在男長輩面前是乖巧心的小棉襖,這種切換自如的風格,讓得到了大部分長輩的好,雖不說疼,但至也不會厭惡自己。也不是王珞喜歡演戲,而是在聚族而居的大家族,要不這麼演戲,生活環境會很艱苦。有時候旁人的閑言碎語能死一個人,王珞自己獨立慣了,可還有親人。
王朗勉強一笑:“是,阿耶來接你們回家。”王朗一想到長說,崔氏想把二娘嫁給娘家侄子就笑不出來,不當慈母、不關心庶便罷,居然還狠心到把二娘推火坑!簡直是毒婦!王朗打定主意,明天就給二娘定下親事。三娘也有十歲了,再待個兩年也趕嫁了,省得留在家里不太平。
“太好了!我要騎馬回家!”王小四興的手舞足蹈。
崔氏大驚失:“不行!”小四怎麼能騎馬?
王朗溫聲對王小四說:“小四坐在馬上,阿耶牽著馬帶你走好不好?”
“好!”王小四開心的小臉通紅。
王珞拿了厚厚的棉襖給阿弟裹上,吩咐他一定要抓韁繩后,拉著阿娘說:“阿娘,我們上車吧,讓阿耶陪小四玩,您也能松快一會。”
崔氏等上了車才責備兒道:“你怎麼能讓小四跟你阿耶瘋?萬一病了怎麼辦?”兒子是崔氏的命子,崔氏對王小四看得比誰都重!
“你放心,阿耶還能沒分寸?他是阿耶的親兒子,你還把阿耶害了他不?”王珞安母親道:“您總不想阿耶以后只親近大郎、二郎、三郎,不親近四郎吧?”
崔氏聞言立刻不說話了,當然不想讓丈夫只親近庶子,不關心嫡子,那三個野種平時已經搶了很多四郎的寵了。
王珞匆匆安完母親,召來眉綠吩咐道:“你派人去前院問問,阿耶怎麼會來了?”更關心阿耶為何會怒氣沖沖過來,他那樣子不像是來接他們回家的。
崔氏哼了一聲:“他還能為什麼?肯定是大丫頭去嚼舌了!”崔氏突然想起昨天沈夫人送兒的玉鐲,張地問:“不會又要搶你大母給你的玉鐲吧。”
王珞安母親說:“你放心,這次我誰也不給。”以前王瓊要的都是小玩意,王珞也懶得跟一個缺乏安全的小孩計較,但羊脂玉鐲是阿娘的,要真被王瓊搶走,阿娘估計一輩子都不能釋懷,跟王瓊又沒姐妹,當然不可能為了委屈親娘。
可王珞覺阿耶不是為了鐲子而來的,阿耶不是注意這種外之的人,王瓊跟他說這件事,他可能會賣了自己珍藏,給王瓊另買一只玉鐲,但不會怒氣來來的找他們算賬,他肯定是因為別的事生氣。王珞有些懷疑王瓊是跟阿耶說了林氏想讓孫子娶二娘的事。王珞沉了一會,對崔氏說:“一會到家,如果阿耶問起二娘的婚事,你就說庶子的婚事你不管,一切都有阿耶做主,嫁妝也是阿耶給,你不管。”
崔氏聞言理所當然道:“我肯定不管,兩個賠錢貨罷了,帶什麼嫁妝?我當年都沒嫁妝。”
王珞:“……對,就是要這麼說。”阿娘不是沒有嫁妝,而是嫁妝都被阿娘送給林氏了,因為林氏說,姑娘家的嫁妝到了夫家,就是夫家的了,讓阿娘把嫁妝給保管,日后想用錢了,就問要,阿娘就真把嫁妝送給林氏了。這也是王珞對林氏生不出任何尊敬之的重要原因之一,明知道阿娘是填房、父親又跟元妻很好,能敢昧下兒的嫁妝,完全不把阿娘當兒看待,又何必把當親人?
王朗抱著兒子走了一路,沖到天靈蓋的怒火漸漸下降,等到了家里,他讓兒抱走兒子,他讓崔氏跟他去書房說話。王朗很久沒踏進崔氏房間,崔氏也不喜歡王朗去自己臥室,都說至親至疏夫妻,這對夫妻即使有了兩個孩子,也只有疏離,從來沒有親近過。崔氏比大崔氏許多,可再都掩飾不了貧乏的心,王朗跟這樣的子沒法有任何共同語言,他唯一慶幸的是兒不像崔氏。
王珞帶著王小四去浴室洗漱,小四著、蹬著兩條小短,在浴盆里使勁撲騰,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王珞穿著寢,坐在一旁隨他玩水,木屋里熱氣騰騰,比外面溫度不知高了多。眉綠仔細的將茶籽油涂在王珞頭發上,跟王珞說著剛打聽來的消息:“阿福說,大姑娘早我們一個時辰回來,回來后就去了郎君臥室,不一會郎君就氣沖沖騎馬出門了。”
王珞哂笑一聲,“還關心二娘的。”以前從未見關心過二娘、四娘,現在居然都知道擔心們終生大事了。王珞不覺得王夫人會告訴王瓊林氏的打算,這應該是王瓊自己看出來的,似乎比之前開竅了?
眉綠忿忿道:“大姑娘正事不干,整天盡作妖。”實在心疼自家姑娘,每天都不完的心。
王珞道:“未必想挑撥離間。”
眉綠不以為然,姑娘就是太善心,總把人想的太好。
王珞繼續說:“沒那個腦子。”要有心挑撥離間,以阿耶偏心的程度,早被挑撥的跟阿娘離婚了。
眉綠被王珞逗得撲哧一笑,王珞卻沒笑,也不知道王瓊做這件事是真擔心二娘,還是有心挑撥離間,如果是后者——王珞也不怕,人或許會因為年紀漸長而開竅,變得有城府,但不會因此改變智商和。王瓊之前不是自己對手,現在也不可能過自己,只要王瓊不是想害和阿娘,王珞并不在乎這點小改變。王珞不得家里兄弟姐妹各個都好,他們將來日子越好過,也就越輕松。
眉綠提醒王珞說:“姑娘,您要不要跟二娘說一聲。”以大姑娘的心,做了這事肯定會告訴二娘子,如果二娘子把不嫁崔家的功勞算在大姑娘上,姑娘不就白做好事了嗎?
王珞淡淡道:“不用。”二娘跟王瓊同年出生,母親是大崔氏的丫鬟,王瓊既惱比自己早出生,又擔心二娘搶了大郎、二郎的關注,小時候有機會就欺負二娘。二娘六歲以前,甚至都沒吃過一頓飽飯。還是王珞年歲漸長,慢慢洗腦阿娘后,二娘、四娘的日子才好過起來。如果二娘只因王瓊一句話就跟自己離心,那也沒什麼好挽回的。本來王瓊幫助二娘、四娘更多是因為同,而不是因為緣關系。
王珞不在乎,眉綠卻放在了心上,準備暗暗派人盯著大姑娘,姑娘心善,做好事不求回報,卻不能坐視外人搶走姑娘的功勞。
書房里崔氏還穿著外出的服,不耐煩的對坐在書案前一聲不吭的王朗說:“你找我什麼事?”都坐了這麼久才不說話,他不會是讓自己來做冷板凳的吧?現在只想早點回房,洗了澡睡覺,崔氏暗暗嘀咕,被那矯的丫頭念久了,都矯了。
王朗難得心平和氣的問崔氏:“你今天為什麼帶二娘、四娘去良國公府?”
崔氏說:“我阿姨要看們,想給二娘說親,被我回了。”崔氏不覺得這個有什麼好瞞的。
王朗沒想崔氏居然這麼直白的說了,他怔了怔說:“哦——你回絕了——”
崔氏不耐煩道:“不回難道還要我心們親事不?你那會可是信誓旦旦說過,除了我生的,別的孩子都不要我管,你想反悔不?我告訴你,別想我給二娘出嫁妝錢!我沒錢!”崔氏滿臉戒備,沒嫁妝,但這些年管家得了不私房,錢袋子還是鼓的,只是這些錢要留著給兒子當己、給兒添嫁妝、給阿姨打首飾……才不給外人!
王朗聽得額頭青筋直冒,他就知道自己不該對妻子心存幻想,“我這里沒事了,你走吧。”
崔氏起嘟噥:“越來越嘰歪了,就這麼幾句話,都值得你浪費我這麼多時間,不知道我要早睡嗎?”抱怨完,揚長而去。
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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