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累狠了, 蔣家的環境——或者說是三樓的環境太安靜,無人打擾,連旺仔都沒有來鬧人。
寧思音睡得飽飽的, 一覺睡到中午, 睜開眼, 外面的已經很強盛,穿過窗簾讓房間都有了些亮。
酸乏, 在床上了一個巨大的懶腰,翻胳膊一甩, 砸到一個結實的東西——人的。
一個激靈清醒了,寧思音支起頭看過去。
蔣措的皮簡直跟牛一個, 白得能讓人嫉妒。好像是被那一胳膊砸醒的,他眼睛還閉著,卻了,沒多大起伏的聲調說:“我還活著,醒我不用這麼暴力。”
寧思音把手回去。
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在同一張床上一起醒來,覺還是很奇怪的。
蔣措了眉心, 然后才睜開眼睛。
他睡眠太淺, 稍微有點聲響都不行,除去時已經很多年不曾與他人同寢過, 邊忽然有了人,翻個都會將他吵醒。
寧思音倒是休息好滿復活了,又把胳膊回被窩,著一顆頭拿眼睛瞟他。
蔣措起下床, 走向浴室。
寧思音看著他標志慢慢吞吞的步伐。
長得是真好看啊, 可惜不行。
什麼男人能在新婚之夜忍住不呢?那當然是不行的男人。
寧思音幽幽為他嘆息一下, 又覺得這樣也好, 這個老公真省事兒。
蔣措進浴室,把手機勾過來。已經臨近十一點,在醒來之前手機上未讀消息已經一百多條。
一大早七點,同在一座宅子的蔣聽月就發來賀電。
7點23分:【醒了嗎小嬸嬸】
7點23分:【昨夜戰況如何[讓我看看]】
8點46分:【怎麼還沒醒,還有早炮呢別錯過啊】
9點57分:【你們不會已經打響了早炮吧?】
9點58分:【兒不宜.jpg】
10點20分:【我三叔不錯嘛[666]】
之后李希加了話題。
李希:【你真無聊,為了這個起這麼早】
蔣聽月:【你懂什麼,我三叔三嬸兒的房花燭夜,我能不擔心嗎!】
蔣聽月:【你不知道給我急得呦,半夜都想下去給他們幫忙】
李希:【有病】
蔣聽月:【[白眼]】
寧思音靠在床頭,把李希那兩個字復制一下發過去。
【醒了醒了醒了!】
下一秒,蔣聽月直接發來一條語音,寧思音瞅瞅浴室的方向,應該聽不到。剛點開就聽到蔣聽月在說:“李希你是不是也在聽?我就知道!還說我有病,你沒病你聽什麼聽。”
李希倒是跟著回了一條,語氣很正派:“我也想知道不行?”
蔣聽月:“都是老披就別裝了。”
寧思音:“……”
這個群到底是誰建的。
李希沒有反駁,可能是懶得理,也可能是更關心別的。接著,蔣聽月就把八卦的冒頭對準了寧思音。下一條的聲音極盡猥瑣:“小嬸嬸,小嬸嬸,房花燭夜怎麼樣呀?我三叔看著那麼虛,行嗎?”
這要是說啥也沒干,豈不是很丟臉?
寧思音還要面子,老公不行,這說出去丟的可是的臉。
想了一想,特別有水平地掐出一個三分三分甜四分矯做作的聲音:“昨天晚上都快累死了。”
蔣聽月:“看不出來啊我三叔,嘖嘖嘖。”
嘻嘻。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寧思音的得意還掛在臉上,剛要乘勝追擊幾句,浴室的門忽然打開,蔣措走了出來。
一秒把視頻叉掉,恢復一臉端莊。
第一天做夫妻,大家都還有些不習慣,洗漱換服時互不說話。寧思音洗完臉出來的時候,蔣措已經穿戴整齊。
下樓吃飯,路上到的幾個傭人一瞧見他們倆就笑開了花,比還害。
蔣聽月正坐沒坐相地盤在客廳沙發上吃水果玩的后記,聽見傭人他們立刻回頭,吹了一聲流氓哨。
“小兩口終于起床了。”蔣聽月戲謔的眼神飄向蔣措,“三叔,聽說你……嗚嗚嗚!”
寧思音及時沖上來捂住了的,然后拿蘋果塞住,“多吃蘋果說話。”
蔣聽月咬了一口,把蘋果從里拿出來。
已經快中午了,全家人連最叛逆的蔣昭野都吃過早飯了,就剩他們兩個。廚房一直備著食,端上來還是熱的。
蔣措慢吞吞坐到餐桌前:“說我什麼了?”
“說你昨天太勞累了,得多補補。”寧思音把傭人剛剛端上來的湯往他那邊推了推,面不改地在對面坐下。
蔣措重新將湯推回去,悠悠地道:“你更勞累,還是你多補補。”
寧思音立刻抵住湯盅:“不不不,你比我累,你先補。”
他們倆忽然開始了莫名其妙的謙讓,傭人端著第二份湯上來,笑瞇瞇地說:“你們兩個別爭啦,都有,都有。”
旁邊另一個也笑瞇瞇地說:“哎呀,剛結婚就這麼恩。真好。”
然后兩個人一起笑瞇瞇地對視一眼,再心照不宣地走開。
這就恩了?怎麼跟cp似的,看什麼都是糖。
寧思音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喝湯。
正吃著,老爺子從外面回來了。
旺仔狂奔著先跑進屋,牽引繩的另一頭竟然還拴著一只鸚鵡,仔細看才發現是鸚鵡用叼著繩子,試圖控制狗的速度,卻被拽得在空氣起了翔。
“哎呦呵,真不是我們老頭兒干的活兒。”老爺子長吁短嘆,“這狗太能跑了,半條命都被他跑掉了。”
“您去遛狗了?”寧思音問。怪不得旺仔一上午都沒來煩人。
“出去遛個彎,就順帶把它領去了,怕它去吵你們。”
老爺子笑呵呵地走過來,站在餐桌前,看看蔣措,又看看,一臉慈父的微笑。最后看著蔣措道:“起這麼晚,昨天晚上累著了?”
寧思音正在吃酸辣爽口的萵筍,冷不丁一下被嗆著,捂著咳嗽起來。
這一家都什麼人啊,老爺子竟然也這麼不莊重,問這種問題。
蔣措遞過來一杯水,同時勾著一笑說:“不要打聽,臉皮薄,容易害。”
你才容易害。
寧思音端起杯子借著喝水掩飾尷尬。
“嗨喲,剛結婚就知道護媳婦兒了。”老爺子笑得見牙不見牙,“下午沒事,你和思音出去走走吧,清風湖的松江鱸魚這個時節是最好的。吃個魚,出去玩玩。”
老爺子離開沒多久,蔣明誠從樓上下來。
旺仔正趴在桌子底下蔣措和寧思音的腳中間,尾搭在寧思音腳背上,頭朝著蔣措,也是非常懂得雨均沾了。
“乖兒子。”蔣明誠了一聲,旺仔還認得他,立刻顛顛爬起來跑了過去。蔣明誠把它抱在懷里,親昵地。
蔣措的眼皮垂著,慢吞吞攪著碗里的湯,沒什麼反應。
蔣明誠放下狗走過來,笑著問了聲:“早。”
蔣措還是沒反應,寧思音笑笑說:“早。你還在啊。”
“在家休息半天,下午的飛機回去。”蔣明誠說,“這就出發了,下次見。”
“再見。”寧思音說。
也就兩句話的功夫就走了。
蔣措還是跟平時一樣,話不多,做什麼都慢吞吞地。他坐在沙發上翻雜志時,旺仔叼著球過去找他。往常蔣措都會陪它玩一玩,今天旺仔在他腳邊蹲了半天,哼哼唧唧,他也不為所。
寧思音坐在對面吃著水果觀察。
難道是因為蔣明誠了旺仔一聲兒子,旺仔還答應了,不高興?為了一只狗吃醋,真稚啊。
直到出發去清風湖,蔣措都沒搭理過一直跟在他腳邊打轉的旺仔。
秋后的天氣很舒服。
清風湖屬于一家私人餐廳,養出來的松江鱸魚很有名,不出售,只能在清風湖餐廳才能吃到。每一條魚都是從湖里現抓現做,喜歡的可以親自抓。寧思音聽說過名頭,還沒去過。
如果早知道要在太底下坐兩個小時,只為了抓魚,那是不會來的。
沒想到蔣措這人看上去不爭不搶一派佛系,還能鬧脾氣。
從湖里抓上來的魚會現場進行稱重,蔣措格外挑剔,三斤的嫌太老,口不好;二斤七兩的又說太小,扔回去重抓。
結婚第一天,寧思音就見識到了自己老公有多難伺候。
但是他吃旺仔的醋,管啥事,是無辜的呀。
在蔣措再一次無故否決了一條魚之后,等得不耐,轉過頭問:“這條為什麼不行?有什麼問題嗎?”
“重了一兩。”蔣措有理有據。
“……”
寧思音好險忍住了自己的無語:“多的那一兩我吃行嗎。”
蔣措瞥一眼,躺在椅子上慢悠悠解釋:“不同重量的魚質不同,二斤八兩的口最好,彈適中。”
一兩,50g,口能查到哪去?
“你能吃出來一兩的區別?”寧思音質疑。
蔣措淡定道:“能。”
寧思音還真不信他的能刁到這地步。
的勝負上來,起說:“我不信你的有這麼厲害。現在我們就來做個試驗,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吃得出來區別。”
蔣措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寧思音走到湖邊,指揮抓魚的工作人員:“麻煩你們幫我抓五條魚,每一條要不同重量。我今天倒要看看,他的到底有多刁。”
工人非常配合并興致高昂,很快就抓了五條魚上來,型重量每一只都不相同。
很好。
寧思音滿意地點頭:“拿去廚房做吧。做法要一模一樣,掐頭去尾,只取魚腹最的一塊就好,不要讓他能看出個頭來。”
“明白了寧小姐,您擎等著吧。”幾人高高興興拿著魚下去了。
寧思音和蔣措到包廂去等。這里的包廂都設在湖邊,窗外便是清幽湖景,十分宜人。
廚房的效率很高,約莫半個小時,便有人來敲門了。領班帶著五個侍應生,分別端上來五個盤子,依次排開,最后一起揭下不銹鋼餐罩。
每只盤子上都只有一塊烹飪過的魚,許搭配點綴的食材。看上去十分人,香味俱全,但僅從一塊,無法分辨出魚本的樣子。
為了以防有人幫蔣措作弊,連盤子都是一模一樣的,寧思音特地代過領班,不要做任何記號。
坐直,好整以暇地看著蔣措:“開始吧。”
蔣措淡定地拿起筷子,從第一盤開始,夾起許魚放口中,慢慢咀嚼然后吞咽。
“這只彈不錯,重應該在二斤六兩與二斤八兩之間,不到八兩。”
真的假的?
寧思音懷疑的目移向領班,后者一臉驚嘆地道:“對的,這只確實不到八兩,二斤七兩多一點。”
蔣措淡淡一笑,繼續第二盤。只嘗了一口便擱下筷子,評價:“這只質綿,脂肪含量高,重在三斤三兩以上。”
領班的表更為嘆服:“這只重三斤四兩。”
寧思音微微瞇起眼。
他的真有這麼厲害?貓都沒他刁。
“還要繼續嗎?”蔣措詢問。
“要。”寧思音依然不信這個邪。
蔣措便又夾起嘗了嘗第三盤的魚,之后道:“這只彈差了點,質偏,但沒有第二只那麼松散,應該在三斤左右。”
領班隨即報出重量:“這只三斤整。”
再下一盤。
“二斤五兩,誤差不超過二兩。很有彈,質差了些。”
領班沖寧思音連連點頭。
他說得沒錯。
最后一盤。
蔣措品嘗結束,終于給出了一個不錯的評價:“這只彈最合適,質鮮,剛剛好。二斤八兩。”
領班啪啪啪帶頭贊嘆地鼓掌,幾個上菜的小哥也跟著拍手。
“太厲害了!您的口味非常準,每一只都猜得一點不差。我們這里只有經驗最富的老師傅才有這種通過口來判斷魚大小的能力,三爺果然名不虛傳,今天讓我們心服口服!”
寧思音抱著手臂坐在椅子上,臉上一半懷疑一邊不解。
不信蔣措真的能吃出來,但確實沒有發現任何作弊的證據。
不死心地拿起筷子挨個嘗了嘗。烹飪過的魚味道幾乎一模一樣,除了第二盤好像確實如蔣措所說,質比較松散之外,完全吃不出任何的差別。
蔣措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等一一嘗過,才問:“我通過測驗了嗎?”
寧思音狐疑的眼神瞄他一眼:“我懷疑你作弊了。”
蔣措攤開手掌,老神在在地反問:“哪里?”
寧思音抱起手臂,不服輸地說:“容我想想。”
蔣措笑而不語,輕輕擺了下手讓人出去了。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寧思音還沉浸在思考當中不能自拔。
車開到一半,實在想不出來,扭頭問蔣措:“你到底是怎麼答對的。”
蔣措像是被逗笑,合上原本放在上的書,看向。
這次,他沒有再拿什麼“能嘗得出來”這種理由來蒙,直白而言簡意賅地承認:“這家餐廳是我的。”
“……”
寧思音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就知道他是靠作弊!
“厲害。”皮笑不笑地給蔣措一個“真心誠意”的大拇指。
蔣措:“承讓。”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作弊的?”滿是不解,“魚做好之前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沒有機會跟他們串通。魚端上來的時候我檢查過,沒有做任何標記;你嘗的時候我也盯著,沒有人給你提示。”
蔣措卻不肯說更多了,神莫測地笑了笑,說:“慢慢想。”
寧思音想了一路,回憶整個過程,怎麼都找不出他作弊的線索和正劇。
直到車開回蔣家的園子,某一個瞬間突然靈一現。
“我想起來了。”騰地一下坐起來。
蔣措正要下車,聞言停了作。
寧思音看著他說:“捕上來那五條魚,本就沒有二斤八兩的。”
五條魚稱重時掃過一眼,雖然沒有記住每一只的重量,但可以確定的是,其中沒有任何一直是二斤八兩。
“所以呢。”
“所以你本就是在胡扯。那個領班在陪你演戲。”寧思音有點牙。
他本就不需要和餐廳的人串通,他是老板,張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其他人自然會配合。他說魚重二斤八兩,誰敢說一句不是嗎?
虧還那麼相信那幾個人,尤其是領班。演技不錯啊,那麼真誠,那麼自然,那麼無懈可擊,怎麼不去做演員呢。
接著寧思音突然話音一轉:“那你今天別別扭扭的,是不是吃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