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諺怔在了原地,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甚至挑著眉重復:“你讓…我跪你?”
不得不說,他真是在沈遲意跟前會了太多第一次,第一次被人著小娘,第一次被人調戲,第一次挨掌,現在還要來第一次罰跪,還…新鮮的。
沈遲意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舅夫人言辭間屢屢冒犯王府和王爺,我罰們的跪是為了王府面,便是回稟到王爺面前,我也有理,若世子胳膊肘向外拐…”輕哼了聲:“自然得一道罰。”
倒是有心讓衛諺跪,可惜衛諺自己跪下是不可能了,在場也沒人敢下這個手,這話不過是為了堵衛諺的,免得他阻攔自己給薛家人點。
衛諺慢慢重復了一遍:“…罰?”
他兩個字說的慢極了,似乎在等沈遲意反駁,不過只是微抬下看了他一眼,又淡淡調開視線。
薛伯母和薛素也齊齊嚇了一跳,想不到這沈遲意竟是個瘋的,衛諺長這麼大除了天地祖宗和圣上,他跪過誰啊?
兩人一驚之后,很快就回過味來,薛伯母更是殷切看向衛諺:“阿諺,這賤婢無法無天,如今還和王爺婚,就仗著側妃的名號恣意妄為,你可得為我和你表妹討回公道啊!”
這話說的倒是頗有聲勢,可惜現在還跪在地上,氣勢難免弱了。
衛諺剛回過神來,就不得不幫舅母捋一捋邏輯:“為何能罰的了舅母的跪?”
薛伯母恨的咬牙切齒:“還是仗著自己馬上要當王府側妃,不然王府哪有狂吠的地兒?!”
衛諺便繼續問道:“為何馬上要為王府側妃?”
薛伯母咬著牙:“那自然是因為…”話說到一半,突然悟了。
要不是他們一家自己作死,為了幫薛素掃平障礙,昨個兒急吼吼地把沈遲意設計王府側妃,今兒這小蹄子敢在自己面前這般囂張嗎?!
薛伯母瞠目結舌,沈遲意差點沒笑出聲來。
衛諺雖說不當人,但邏輯上可比薛家這起子人強了百倍不止。在這點上,也不擔心衛諺會護著薛家人,畢竟衛諺自己也不想讓為王府側妃,薛家人這般算計,簡直是跟衛諺作對。
薛大伯忍不住道:“難道就由你舅母表妹這般跪著?”
衛諺了眉心:“馬上要給父王為側妃,論份,是從二品,舅母表妹只是白,論輩分,還在我之上…”他略帶戲謔地掃了沈遲意一眼:“我可怕罰我跪呢。”
在這點上,他倒是難得和沈遲意保持了一致,他從不介意給自己外家一些優待,但薛家人貿然手王府之事,在瑞王納沈遲意為側妃這件事上推波助瀾,日后還不知會招來什麼樣的麻煩,這已是踩了他的底線,他倒也樂得讓沈遲意給他們些教訓。
衛諺這話一出,薛家三口人齊齊傻了眼,他們敢在王府橫行霸道,全靠衛諺兜著,現在衛諺袖手旁觀,他們都不知所措起來。
現在正是大冬天的,薛伯母和薛素跪在地上,覺著一一冷意鉆進了骨頭里,更別提云影閣一堆奴才侍婢看著,兩人簡直臊到無地自容。
薛素咬了咬下,忽然嚶嚀了一聲,雙眼一翻,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院里霎時又做一團,衛諺若有所思地看了沈遲意一眼。
這是心疼了?沈遲意雙手攏在袖管里,掐指數著時間,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才大方地一揮手:“了,把舅夫人和薛姑娘扶回去吧。”懶洋洋地訓誡道:“以后說話注意分寸,舅夫人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莫要鬧的自己難看。”
提高了聲音:“聽到了沒?!”
薛伯母也沒想到自己這把年紀,居然一個小姑娘給拿住了,恨的咬碎一口銀牙,還不得不低低答了一個:“是。”
衛諺雖有意讓薛家人吃個教訓,但也不好真讓薛家老小在王府里出什麼事,便跟著去安置二人了。
薛素進了暖閣才悠悠轉醒,醒來之后一個字也不說,只扯著衛諺的袖子,撲簌撲簌地掉眼淚,當真是弱堪憐。
此時無聲勝有聲,這時候什麼都不說,反而比直接告狀強。
衛諺了眉心:“你好生休息吧。”
他心里不免嘖了聲,若薛素覺著委屈,方才就該一腳踹回來了,在這兒哭哭啼啼,難道打算把沈遲意淹死嗎?
薛素咬了咬瓣:“今兒都是我的不是,表哥別怪沈姐姐,我…”
衛諺心中有事,也沒打算摻和子之前的斗氣使,隨意嗯了聲:“知道了,我不怪。”
薛素:“…”
衛諺命人請來了大夫,自己便出去了。
他到云影閣的時候,沈遲意已經命人打掃過了院子,正在屋里用飯,面前的四個小碟兒都干干凈凈,手邊的點心也只剩了小半。
衛諺嘖了聲,微有嘲弄:“你還能吃。”
要擱在往日,沈遲意早頂一句‘吃你家大米了?’,但轉念一想,這可不就是他家大米嗎?暗暗翻了個白眼,隨口道:“世子可用過早膳?”
就是客套一句,不料衛諺居然在對面坐下:“未曾,既然你誠心誠意請我,我就勉為其難地在你這兒用些。”
沈遲意冷哼了聲,看著下人慢慢擺上另一份餐,才問道:“世子有什麼事?”忽的一撇,嘲諷道:“可是為你的薛表妹撐腰來了?”
衛諺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泰然自若地夾了筷子麻油拌熏:“撐腰?難道我也給你一掌?”他打量沈遲意的小板一眼:“你也得得住才。”
他說完這句,抬手把屋里服侍的人打發了出去,轉眼屋里就剩下二人:“我有樁事要問你。”
他撂下筷子,走到沈遲意畔,眸意味不明:“你知道我父王這人,邊人不斷,他寵幸哪個人,從沒有超過三個月的,現在他后院的姬妾如云,多是寵幾回之后就開手,對吧?”
沈遲意約猜到他想說什麼,也擱下筷子:“知道。”
衛諺嘲弄地笑了下:“你也知道,他向來輕賤子,只把子當做玩的,對吧?”
沈遲意一手撐著下:“知道。”
衛諺滿意地點了點頭:“所以…”他微抬下,話風急轉:“你跟了他,不若跟我,如何?”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里并無曖昧,有的只是思慮探究,以及一抹道不明的較量意味。
……
薛家人本想找瑞王告狀,不過今日二王子衛詢歸府,瑞王自然是掛心自己兒子,無心過問薛家那點閑事,淡淡回一句‘知道了’,便把兩人打發走了。
他等了小半個時辰,衛詢終于帶著一風塵進了主院,叩拜行禮:“給父王請安。”他拍了拍手,命下人取出早就備下的補品:“這半年兒子一直未能在父王邊盡孝,所幸這一路游歷,尋到不綿延益壽的補品,只盼著父王康健,福壽綿長。”
衛詢不過十七八歲,量修長,外披著一件銀白斗篷,跟襯的他如瑤臺玉樹,他眉眼和衛諺有些相似,只不過同樣的眼,長在衛諺臉上是艷麗霸道,長在他臉上便似繾綣多,雖不及衛諺奪目,卻也是一等一的玉郎了。
瑞王往常從衛諺里就聽不到一句人話,見衛詢這般,心下舒暢,命人給衛詢端上熱湯熱茶:“你有這個心就好,何必千里迢迢帶這些外?”他想到衛諺,不免哼了聲:“早就跟你大哥說你今日要回來,結果他又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衛詢接過茶盞,在一側落座,抿輕笑一聲:“長兄事忙,一時忘了也是有的。”
瑞王聽罷,果然更怒:“什麼事兒能比你這個親弟弟還重要?!這混賬東西,上不敬父王,下不悌兄弟,孽障!”
衛詢笑一笑,不再拱火,轉了話頭:“我一回王府,便見上下都在忙碌,王府要有喜事了嗎?”他神一:“難道大哥…”
瑞王擺了擺手:“休要管他,這喜事與他無關。”他想到沈遲意,面上含笑:“年后我要納一位側妃。”
衛詢也知父親秉,毫不意外:“不知是哪家郎?”納側妃不算小事了。
瑞王笑意更深:“沈家五姑娘。”
衛詢握著茶盞的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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