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被趙峋留了約莫一刻的時間。
張嬤嬤著人等著回來后,告訴去見自己。
“奴婢回來了。”阿妧提著食盒,直接去了張嬤嬤房中。
太后自然不能紓尊降貴的問這些事,阿妧來之前已經在心中打好了腹稿,等著張嬤嬤詢問。
“皇上可曾喝了醒酒湯?”張嬤嬤仔細打量了阿妧,見衫整齊,上出來的也并無不妥,心中起了一疑。
這一刻太短,難以揣出皇上對阿妧是否有意。
“未曾。”阿妧準備實話實說,雖是湯碗沒有摔破,湯卻是撒了的,想來會留下痕跡,太后的人一查便知。“皇上似是醉了,在奴婢奉上時,皇上打翻了……”
想來是意識到這樣說不妥,阿妧忙改口:“是奴婢沒服侍好。”
聽說阿妧進去后,里面很安靜,阿妧不像是惹了皇上厭煩。
“皇上讓奴婢轉告太后娘娘,說是這醒酒湯很好,皇上已經清醒了。”阿妧沒敢忘了,先告訴了張嬤嬤。
張嬤嬤看了阿妧片刻,終于覺出些異狀來。“你的手臂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阿妧在放下食盒時,換了下手,面上不自覺的出些許痛苦之。
“奴婢笨拙,在服侍皇上用湯時,不自覺的撞到了榻上,故此才……”阿妧小心翼翼著張嬤嬤的臉,小聲道。“奴婢知錯,請嬤嬤責罰。”
能撞到榻上,必是近服侍。阿妧不是個笨拙的,莫非是皇上真的做了些什麼,讓阿妧慌張了,這才有了失儀的舉?
張嬤嬤擺了擺手。
連皇上都沒說責罰,哪里會多言?
“罷了,你今夜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張嬤嬤從屜中取出一個白的藥盒,遞給阿妧:“這是消腫化瘀的藥膏,你且涂在撞傷的地方。”
阿妧忙接過來,激的道謝。
等回了房中,阿妧了外,看著自己手臂外側的撞上,才敢真正出痛苦之。
這一下撞得很疼,可若非如此,皇上怎麼會留意到?
細細的將藥膏涂好,覺一陣清涼的膏覆蓋上后,終于覺得好了些。
今夜只能側躺著,索靠到了床邊。
皇上并非對毫無反應,還有機會。
接下來,就要看馮太后想怎麼做。
***
壽春閣中的事,在后宮中也傳開了。
不單是太后在揣他的心意,宮妃們私下里也都在猜測。
尤其當大家一早去坤儀宮給皇后請安,回來時走到一不免議論了起來。
“娘娘,先前您是見了那人的,果真如傳言一般好姿麼?”曹選侍陪在吳充媛邊,低聲問道:“整個后宮都傳遍了。”
吳充媛、苗芳儀、曹選侍三人走在一,聽到曹選侍問,苗芳儀留神去聽。
往日里只有從三品以上的宮妃初一、十五時才能去永壽宮給太后請安,苗芳儀和曹選侍并沒有資格。
“自然是有副好皮囊的。”吳充媛想著那張艷嫵的面龐,太后留下在邊,怕是沒有真的讓當一輩子大宮的意思。“你以為什麼人都去送到皇上面前?”
若皇上真的把人收用了,也不過是放在后宮中,看在是太后邊人的面上,給個或是選侍的位份。
“今兒貴妃娘娘仍是告假,沒來請安。”苗芳儀若有所思的道。
鄭貴妃仗著自己寵,去坤儀宮請安并不勤,皇后也拿沒辦法。
吳充媛勾了勾,頗有些不屑的道:“不過是個宮罷了,也配讓貴妃娘娘上心。”
曹選侍和苗芳儀換了個眼神,私下有人傳言,那位阿妧姑娘的貌比之貴妃都不遜。
畢竟昨夜皇上也將人留了一刻的功夫,不是麼?
“別胡思想了,才不過一刻而已,能做得了什麼?”吳充媛是鄭貴妃的表妹,也是因著貴妃的恩寵才爬到了從三品的充媛位置。“有功夫還是多想想自個兒為什麼不得寵,至今都還靠貴妃娘娘施舍!”
若是真行那顛鸞倒之事,一刻鐘是不夠的的。
兩人都紅了臉,喏喏的不敢再言。
既是鄭貴妃稱病,三人一齊去了鄭貴妃的景和宮探。
正在半路上,遇到了張皇后的儀仗過去,三人忙蹲行禮。
“皇后娘娘真真是賢惠。”等到皇后一行走遠,苗芳儀才輕笑一聲,低聲道:“這就要去把人給皇上接回來?”
吳充媛輕蔑的笑了笑,曹選侍則是有些憂心。
位份低,若真的來了個跟同等的宮人,怕是往后更難往上走了。
往永壽宮去的張皇后,心中有些煩躁。
倒不介意皇上后宮多添一個貌人,只是姨母越過直接出手,只怕對不滿意。
說來也可笑。因為姨母的扶持而為皇后,也正因為此,皇上不可能真的喜歡。
才在永壽宮門前落下攆轎,便有宮人提醒道:“娘娘,太妃們都在,貴太妃今兒也來了。”
貴太妃的失心瘋始終都沒好,鮮出來走。
“母后萬福。”當張皇后進來時,果然見四位太妃都在。“請貴太妃安,諸位太妃們安。”
別人都笑著應了一聲,唯有貴太妃神木然的呆坐在椅子上。
已經年過四十的貴太妃保養得極好,像是不會老一般,看起來至多是三十來歲的模樣。生得極,比鄭貴妃艷,多添了些優雅和端莊。
看到貴太妃,張皇后覺得心里舒服了些。
先帝在時,貴太妃是最得寵的麗貴妃,那才是真正的寵冠后宮。且貴妃脾氣好,待人也寬和,比鄭貴妃得人心數倍。
結果又如何?生的九皇子趙崢失足跌進水里淹死,后來就瘋了。
先帝龍馭上賓后得封貴太妃,還不是整日里靠著吃藥,過著這瘋瘋癲癲、生不如死的日子。
每次瞧見貴太妃,明白馮太后讓忍讓鄭貴妃的緣故,自古以來寵妃就沒個好下場。
張皇后陪坐在馮太后下首,陪著太妃們湊趣說話。當的目再次落在貴太妃時,是因阿妧來給貴太妃奉茶。
阿妧神間有幾分局促,貴太妃聽到的聲音沒有反應,也并不接茶。先前沒服侍過貴太妃,還不知道貴太妃慣來都是如此。
姨母竟還讓阿妧照常做大宮的事,難道姨母昨晚沒有別的意思?
張皇后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或許該主提一提,給阿妧位份的事。
“皇上孝順,還是太后娘娘這里好東西多。”劉太妃是因為站隊太后才得封太妃的,自然是捧著太后道:“這參茶的味道極好,非百年以上的老參,出不來這樣的味道。”
劉太妃的侄劉賢妃也慣是個這樣的人,只怕是想效仿自己姑母。
“這參茶果然不錯。”馮太后嘗了一口,神自然道:“這些時日皇上忙于政務,也該好好補補。阿妧,你去將這參茶給皇上送一份去。”
馮太后此言一出,張皇后并不覺得意外,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覺。
阿妧垂眸應是,端著托盤退了出去。
到有道目,清冷又近乎溫和的落在上。
***
阿妧因久在永壽宮,對宮中的其他地方不算悉,張嬤嬤吩咐了個小侍帶著過去。
這次仍是提著黑漆雕花的食盒,不疾不徐的走在甬路上。有宮人遇上,偶爾會聽到議論的竊竊私語聲,阿妧并不在意。
打聽到皇上已經散了朝正在書房批折子,阿妧稍稍松了口氣。
等到了書房門前時,阿妧發現在門前值守的正是昨日的侍,只是不知道他的姓名。
阿妧上前告知了來意,很快崔海青走了出來。
正當阿妧以為崔海青是要拿走食盒時,沒想到他卻道:“阿妧姑娘,請進。”
“多謝崔總管。”阿妧面平和的走進去,心中的驚訝沒出半分。
書房阿妧還是頭一次進來,并不敢看,只垂眸看著自己鞋尖兒,腳步輕快的跟著崔海青到了里面。
“皇上萬福。”阿妧蹲行禮道:“太后娘娘命奴婢給您送參茶來。”
正在案前批折子的趙峋這才抬起頭,應了一聲,仍是繼續批折子。
阿妧揣度著趙峋的心思,心里有了主意。
“皇上請用。”見趙峋沒有讓崔海青手,阿妧自己將參茶取了出來。站到了離皇上三步之遙的地方,趁著趙峋放下折子的間隙,將參茶奉上。
這回沒去找托盤,只用雙手捧著茶盞。
纖長白的手指捧著碧綠的茶盞,襯得那雙荑如玉般瑩潤。
昨晚沒覺得,今兒才發現的手也格外好看。
趙峋這次接過了茶盞,嘗了一口就放下了。
“回去罷,替朕向母后道謝。”
阿妧恭聲應是,空著手走出了書房。
才離開沒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也同樣命宮人提著食盒的曹選侍。
在太后壽辰那日,阿妧找了小宮幫忙,把后宮的宮妃都已認全,果然今日用上了。
“奴婢見過曹選侍,請選侍安。”阿妧蹲行禮。
曹選侍原是鄭貴妃邊的宮,因鄭貴妃小產損了子,再難有孕這才提拔了。如今面對著同樣將要宮上位的阿妧,心里總有幾分危機。
不過此時阿妧還是太后宮中的大宮,曹選侍自然要客氣幾分。“阿妧姑娘起來罷。”
這還是曹選侍頭一次近距離的見到阿妧,即便帶著些偏見去看也不得不承認,阿妧絕對有靠上位的資本。
兩人寒暄了兩句,便各自走開。
曹選侍能來這一趟不容易,還是說了鄭貴妃,借著替鄭貴妃走一趟的名義,才能到皇上跟前面。
誰知等趕到了書房時,卻被告知皇上正在理急軍務。
“選侍您實在來得不巧,何大人正在里面向皇上稟報,皇上任何人都不見。”崔海青親自出來告知,“只怕一時半會兒皇上沒工夫見您,還請選侍先回去罷。”
曹選侍臉上的笑意險些維持不住。
“太后邊的阿妧姑娘,可曾進去了?”猶自有些不甘心的問。
崔海青溫和的道:“阿妧姑娘是在何大人來之前到的。”
同人不同命,怎麼阿妧來的時機就剛剛好。通常看在鄭貴妃的面子上,皇上是會讓曹選侍進去的。
“多謝崔總管告知。”曹選侍再不甘心,到底也不敢莽撞行事,只得暫且先離開。
只是心中不免添了怨恨。
回到鄭貴妃的景和宮,添油加醋的跟鄭貴妃抱怨一通。
“瑞王在西北作戰,何云蔚自然不是來說閑話的,皇上也不會借著這個由頭不見你。”鄭貴妃神淡淡的道:“這點子小事也值得來本宮面前嚼舌。”
曹選侍原是鄭貴妃邊的人,見狀忙跪下道:“是奴婢見識短淺了,請娘娘責罰。”
鄭貴妃不耐的擺了擺手,讓起來。
“可是那阿妧,娘娘您不得不防。”曹選侍還沒放棄,低聲道:“太后娘娘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鄭貴妃睨了一眼,冷笑道:“這麼說本宮做的盡是無用之事,本宮提拔你一場,也沒見你得皇上的喜歡。”
被嘲諷一通,曹選侍訕訕的告退離開。
出來時,正遇上苗芳儀從延福宮出來,想來是去了吳充媛。
見臉不好,苗芳儀便知道在貴妃面前沒討到好。
“貴妃是何等尊貴,一個小小的宮豈能得了貴妃的眼,值得貴妃去在意?”苗芳儀看出了端倪,勸道:“若貴妃真的做些什麼,豈不失了份?”
苗芳儀的話提醒了曹選侍,鄭貴妃縱然跟皇后一派不對付,也沒道理自降份去對付一個宮。
“可惜你我二人都不得寵,無法為貴妃娘娘排憂解難。”苗芳儀嘆了口氣。
或許貴妃娘娘不是不在意——
見曹選侍若有所思,苗芳儀笑了笑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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