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回
又安愣愣著江東的影消失在視線中,不知是不是夜風和燈的關係,又安總覺得,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看上去有幾分蕭瑟的味道。
「媳婦兒,看什麼呢這麼神?你老公來了都不知道。」又安回神,周自橫的臉,大概是站在風口,小臉有些涼的。
又安道:「江東剛從這兒走了,說他營裡有事兒,讓我跟你說一聲兒。」周子橫的目微微一閃,心裡非常清楚,那晚江東雖然說的夠瀟灑,做的夠爺們,可還是沒真正放開,兩人某些方面真的很像,都是認準了一條路就跑到黑的主兒,執著堅定是軍人的良好品質,可別的方面,就不見得是好事了。
將心比心,一個男人默默的守著個小姑娘,從十五歲守到二十四,整整九年的,一朝一夕若能放下了,那就不是人了,更何況那是江東。
因為家庭因素,江東骨子裡有種比周自橫還要執拗的東西,也正是這種東西,讓他最終守丟了又安,甚至直到現在,又安也不知道江東喜歡。
周自橫自然不會婆的提醒又安,這丫頭如今是他媳婦兒,江東錯過了,正好便宜他,勉強也算水不流外人田吧!
周自橫撥了撥又安被風拂的劉海,低頭審視半晌道:「準備好了嗎?」「準備什麼?」又安抬頭和他對視,周自橫的眸閃閃爍爍,彷彿跟燈融在一起,有種璀璨的覺。
周自橫輕輕吐出三個字:「你媽媽!」又安彆扭的咬咬,們母的關係糟糕了九年,都沒毫改善的跡象,而今天這種場合,又安很清楚,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任,畢竟要給公婆面子,公婆對很好,事事都依著的意思,也不能太不懂事了。
又安輕輕點點頭,周自橫低頭一個吻印在額頭上:「乖孩,我們進去吧!」哧一聲低笑傳來,又安跟周自橫同時側頭,只見酒店的歐式廊柱下立著一個男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看意思不像剛出來的。
穿著一件格子的白T恤,下面淺深休閒,肩膀上搭著一件黑的薄衫,五相當出,一看就是那種高富帥的典型,手指上夾著一支煙,似笑非笑著他們,一點避諱的意思都沒有,又安的小臉蹭一下就紅了。
如果說他哥結婚對周自寒來說,是個可媲炸彈的消息,那麼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小嫂子,就是核彈的級別了。
周自橫猜的不錯,周自寒的確最不想看到他哥結婚,他哥一旦名草有主,從此以後,在周家陷水深火熱的就到他了,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以前有周自橫這個的大哥在前面撐著,周自寒可以堂而皇之的逍遙。
這年頭花花世界什麼人沒有,幹嘛非想不開結婚,守著一個人過一輩子,周自寒想想都覺乏味,不過他跟他哥本質上還是不同的,他哥是清教徒,三十六年了,也沒見邊有個人的影子,以前江家倒是有個丫頭,可後來跟他哥表白被拒之後,跑到國出車禍死了。
再以後就看著他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戰火和硝煙裡洗練出的男人,有著鋼鐵般的意志,跟他這種聲犬馬的公子哥本不是一類人,即便兩人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弟。
周自寒一度跟他們家太后一樣,懷疑他哥是不是有什麼生理上的病,不娶媳婦兒正常,可連個人都沒有有點變態了。
就這個話題,兄弟倆個坐在一起的時候也聊過,他哥當時說的話,周自寒現在還記著呢,他哥說:「這種事不過一時的快,過後不知有多麻煩,人是世界上最麻煩的。」
周自寒其實也認可他哥的話,但是對付人還是有不麻煩的方式的,只不過他哥是軍人,沒那麼多時間和力跟人周旋罷了,他哥的人生中,訓練和任務佔了絕對大的比重,沒有什麼多餘的力浪費在人上。
可是這些話彷彿還在耳邊上,這會兒他哥就趕著時髦來了回閃婚,突然就娶媳婦兒了,他們家太后跟他說的時候,周自寒還以為自己未老先衰耳背了。
今兒一出來煙,就看見他哥抱著個小丫頭,那個黏黏糊糊放不開的勁兒,不是燈亮堂,看的過於清楚,他真以為自己眼花了,這還是他大哥嗎?
周自寒的目過他大哥落在他懷裡的又安上,周自寒更覺得不大真實,穿著一件白雪紡娃娃的小丫頭,看上去太了點兒吧!雖然漂亮的,可這年紀也太小了,看上去跟剛出校門的大學生一樣,小臉兒緋紅的低著頭,都不好意思抬頭。
周自橫瞪了弟弟一眼,攬著又安的肩膀介紹:「周自寒,你的小叔子。」許又安臉紅的抬起頭,蚊子聲兒的說了句:「你好。」
周自橫低笑一聲道:「你們倆也別瞎客氣了,都是一家人,進去吧!江叔叔和張阿姨到了嗎?」周自寒道:「都到了,就等你們倆了,不過江東剛走了,說有事兒。」
周自橫點點頭,牽著又安的手進了裡面,上電梯直達頂樓餐廳,雲海酒店是新落的準六星酒店,自然格調不凡。
周自橫和又安一進包間,張秀清就站了起來,張秀清的心頗複雜,說不上是酸還是難捨,又安對的不理解,完全因為父親許安,覺得自己背叛了爸爸。
張秀清知道許安是個好男人,即便他是個窮的叮噹響的教書匠,可他上有子文人該有的骨氣,絕不同流合污的品格,但是不他,當了這麼多年夫妻依舊不。
張秀清嫁給許安之前就認識江城,當時江城在他們省城附近的軍營駐防,已經是團長,是省文工團唱民歌的小演員,最擅長陝北民歌,江城的父親是陝北人,從小的熏陶令他對陝北民歌有一份特殊結。
們文工團去江城的團裡演出,偌大的禮堂裡,江城就坐在下面那麼著,張秀清無論如何都忘不了他當時的目,專注而深邃。
那時候江城已經三十多了,他上有種其他男人所沒有的魅力,霸道卻又,令張秀清很難無視,後來他多次來找,跟說起陝北民歌也頭頭是道,甚至,他還會唱,唱出來陝北民歌很有味道。
張秀清知道江城已經結婚了,並且有一個八歲大的男孩兒,可還是義無返顧的上了江城,年輕時總覺得,比什麼都重要,為了可以放棄一切。
刻意忽視江城的家庭,沒過多久,懷了江城的孩子,跟江城的事也被爸媽知道了,的父母相當古板,且未婚懷孕在當時簡直是件天大的醜事,爸把鎖在屋子裡,不讓出去,團裡面替請了假,可是還是跳窗戶跑了。
跑去找江城那裡,卻正好看到他麗的妻子帶著江東,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張秀清狼狽的回了家,當天晚上就流產了,沒多久他爸爸病重,臨死讓發誓離開江城,找個男人結婚,張秀清點頭答應了。
爸死了以後,媽媽的同事就介紹了許安,兩人從認識到結婚也不過才兩個月,結婚前跟許安把前面的事兒都說了,許安表示不介意,兩人才決定結婚,結婚前夕,江城找到,解釋了他們夫妻的關係。
當時張秀清問他:「能不能離婚?」江城沉默了。張秀清最終嫁給了許安,沒多久,江城調了軍區,離開了那座城市,幾年後,張秀清生了個兒就是又安。
雖然嫁給了許安,可是對江城那段,張秀清始終不能釋懷,多年後,江城回來省城,兩人再次重逢,當時又安的父親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江城也已離婚。
許安去世以後,江城跟說:「我曾經想過很多次,如果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就算了,如果老天讓我們重逢,那麼你就是我的。」
這斷歷經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圓滿的機會,張秀清不想放棄,可是得回的張秀清卻失去了兒的信任。
即便如此,在心裡也只有又安一個兒,很小的時候,同樣滿懷期的看著一點點兒長大,許安很疼這個兒,可不代表就不疼,也曾經想過,等兒長大了,有朝一日帶著男朋友到面前說:「媽,我這個男人,我要嫁給!」然後正式把兒到婿手裡。
可現在,兒都領了結婚證才知道,這令張秀清整整難過了一天一夜,江城勸:「自橫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平心而論,比江東更適合又安,因為我跟他母親的關係,江東對婚姻有種本能的牴,又有我們的事兒橫在中間,他們倆在一起的可能很小。」
江東喜歡又安,這件事江城和張秀清很早就知道,也沒想過去阻攔,只是不知道怎麼化解兩人之間那種固有的隔閡,再說,中間還有一個陳磊,這些事現在說來都毫無意義了,因為又安已經嫁人,嫁的不是江東而是周自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