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不等林羨主開口，蕭祁文那邊就先出了變故。

晚飯時候，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只信鴿撲棱著落在窗口，十分有靈的啄了啄窗棱，一本正經的等在外頭。

屋里正說到白天退親的事，蕭祁文罵著，“去他的命，前頭那麼些年打仗過來的，且讓他們去看看誰家里頭人丁興旺？早該死的老頭子，這會兒竟怪起你來。”

他說到興，灌下去一大口酒，后起走到窗口將窗戶打開，抱著那信鴿進來。

信鴿腳上幫著一小困紙片，蕭祁文站在窗邊將那紙片解開來看，他的一半影落在燭外頭，林羨卻也看出事似乎有些不尋常。

這信鴿是怎麼找來的？林羨有些好奇的看著那小東西。

“表哥，怎麼了？”開口問。

蕭祁文隨手將那紙片卷一團，臉上暫帶了笑，“沒什麼，”他將視線落到小五上，有些躊躇。

這個當口出了事他不得不去，可這麼個要命的玩意兒跟著，他也不好隨便扔在自家表妹這里。

“一會兒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來，后頭兩天什麼時候回來也說不準，小五他……先放在你這兒，可好？”

林羨聽了這話，自然是笑應了，“那有什麼，正好給我湊個伴。”

“好，”蕭祁文走到飯桌邊上，輕巧的將小五拎了起來，跟提著一只小仔似的往外擼，“我囑咐這魔王幾句。”

說著就帶著小五往屋外去，另一只手上還不忘將那信鴿帶上。

偏房里的炕早已經冷了，屋里涼意通。小五給放在炕上，一言不發的瞧著蕭祁文從自己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又從哪小瓷瓶里咕嚕嚕的倒出一顆黑的藥丸。

他的指尖一掐，將那藥丸掰兩半，一半喂到了那信鴿的里，在自己手里。

那信鴿給他放到小五邊，原還好好的走著，須臾漸漸躊躇起來，后歪歪斜斜的扭了兩下，倒在了小五手邊。前后不過是小半刻鐘的功夫，竟冷冰冰死了個通。

蕭祁文問，“看清楚了？”

小五不說話。

蕭祁文不在意的開小五的下，強的將剩下的半顆藥丸塞進他的里，看著他將那藥丸給吞了下去還仔細的檢查了他的舌，后面才道，“這藥你吃后沒有三五日不會發作死了，等我辦完事回來給你解藥，你且給我安分些。”

小五面上掙出憤恨的神，雙手握拳頭。

蕭祁文見他神有異，又冷笑一聲，道，“你若是有異心，就慢慢等死吧。”

這句話刻意抓住了小五的命門，蕭祁文知道他心里存著無限怨恨，斷不會想連個報仇的機會都沒有。

他說完重新將小五拎起來，提到主屋里頭，將小孩放在暖炕上，將一旁的酒杯拿起來猛灌了一口，后從懷里掏出一點碎銀子放著，看也不看小五，只對林羨道，“別用的太輕省，該吃的也要吃。”

后便反到屋外去，林羨跟著上去，有些憂心，“這會兒城門都已經關了，表哥你怎麼走？”

蕭祁文渾不在意的笑笑，“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好好在家等著，至多三天，我準保回來的。”

林羨點頭，目送著蕭祁文離開，然后將門閂仔細的拴了起來。

一回，就見小五正站在房門口，一手扶著門沿，看著大門這邊。兩人站的遠，林羨沒有看見他思索神。

見林羨過來，小五出一個笑，開口乎討巧，“姐姐快些回來，外頭好冷。”

小孩對小孩總是容易親近些，從前都是清清冷冷一個人，這時候夜涼能有個人作伴讓人暖心的很。林羨走過去，握住小五的手將他帶到屋里，低下頭對他笑道，“這下真是巧了，不用說晚上你也好和我睡了。”

兩個人在一不僅暖還省了另個屋子的柴火錢，雙全的好。

夜里。

林羨已經睡著了好一會兒，小五卻睡不著。

他睜著眼睛看著窗外依稀的月，想起自己這一路走來的事。

才不過六歲，滿打滿算記事也才三年多，可他偏偏已經經歷了許多人一輩子都經歷不到的周折。什麼時候經歷的第一道人牙子？興許還是吃的時候，起初幾年的記憶都很模糊，一戶人家接著一戶人家的輾轉，安穩兩個月便或是被再度賣出去或是干脆被拐。勾欄院、戲班子、小家小戶，門楣高階他都去過。

最開始也曉得和一群孩子抱在一哭，后頭挨了幾次打罵就生了要跑的心思，跑了就抓回來繼續打，慢慢的除了他就沒人再敢跑了。

真是沒用，他想到那些瑟的孩子，帶著些輕視的想。

中間也不是沒有遇見過愿意跑的，另一個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曾和小五一塊兒生了逃跑的心，給人抓回去時，小五給人打斷了一子都一言不發不肯將人供出來，卻不想對方不等人牙子手，還將事都推到他的上，讓他給一頓毒打差點沒了命。經那一回，小五就明白了，這世上哪里有什麼人是靠得住的，靠天靠地都還得靠自己。

邊的林羨翻了個，將臉轉到小五這邊，與他的極近，睡得沒有半點兒防備。

小五看著，目平靜無波。

的世其實也很可憐的。可是這世上哪里只一個可憐人，小五想，沒什麼稀奇。人弱小就會被欺凌，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就像是他此事還對蕭祁文喂自己吃毒.藥的事這樣無力反抗。

他垂著眼眸，臉上的神狠。

總有一天，他會親自將自己曾經所的屈辱一點點以百倍施還給那些人。

也忘了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不過隔天早上醒來時，屋里正彌漫著粥水的香。

從指尖到脊背都泛著酸，想來是昨天晚上蕭祁文喂的藥已經開始發作。

“你醒啦？”林羨的說話聲從小五的腳邊傳來，后著一塊熱的帕子走到他邊，輕輕巧巧的給他抹了一把臉，然后道，“起來漱口，可以吃早飯了。”

小幾上放著兩碗稠粥，一碟酸菜，旁還配著兩只包子，雖然輕簡，可也瞧得出是仔細準備過的東西。

“家里沒準備什麼菜，昨晚剩下的又太過油膩，不好早上就吃，你先墊墊肚子，一會兒咱們出門買菜去。”

林羨說著坐到炕上，端起粥碗小口吃了起來。

小五低頭，看著那條小黃狗坐在墻邊，從一只破碗里吃粥，咕嚕咕嚕的香甜，半點也不嫌棄那粥水沒味道。旁邊不遠就是一只籠，隙之間約還能瞧見一只打瞌睡的老母。

這樣的生活和他從前經歷的相比，實在平靜的過了頭。

林羨見他不說話，以為是在鬧起床氣，于是放下手里的筷子，好脾氣的將小五從被窩里抱出來，笑問他，“要不要姐姐給你穿服？”

說著將小五放在一邊的外取過來，就勢真要給他穿的樣子。

這麼點事哪里用著人幫，小五忙接過那些服，道，“我自己穿。”

他小小一個，模樣雪玉又實在乖巧，林羨看著心極了，湊過去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又道，“小五能干極了。”

從前林蕭氏常常便是如此夸，林羨覺得小孩子應該都喜歡的。

小五給突如其來的作弄得臉頰一紅，心頭繼而有些惱，這怎麼還將自己當一個娃娃？

他經歷過的虛假意，多半是刻意為之，林羨卻是發自心底的將小五當個可人疼的小娃娃。

面上卻不得不裝出聽話的樣子，臉氣的彤彤都不能發作，好不憋屈。

等早飯吃完，果然就要出門。

早市正到熱鬧的地方，來來往往的人川流不休。兩個半大的孩子站在其中實在半點兒也不打眼。

邊角里，一個張頭張腦的青年男子同另一人說話，“哎，那是不是林家小娘子？”

“像是的。”

“邊上那孩子長得機靈，怎麼從來沒見過？”

說話的兩個青年是這鎮上的混子，平時什麼正事都不干，素只狗。最先說話的那個不是別人，正是王秦氏的兒子，王榮。

“嘁，我哪兒知道那是誰去。”

“我聽說啊，”王榮換了一只腳墊著，狀似漫不經心，可實則有所指，“反正是我娘說的，昨天這林小娘子家里來了個表哥，這孩子興許是他帶來的。”

“嗬，外地人？”另個青年的心思也飛轉起來，他左右看看，低聲音，“也實在是巧了，那邊恰有一波要送到京城去的，這外地孩子沒得可查，實在方便的很。”

王榮雙眼盯著給林羨牽在手里的小五，出貪婪的神。這孩子長得好，能多賣不銀子。

他站直子，“你在這里等著，我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