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我就爬了起來。宿醉初醒,我一點也不到口。變妖怪後,我的睡眠時間也逐漸減,就算再勞累,只要睡上五六個小時,立刻力旺盛。
鳩丹還躺在牀上,深碧的長髮如瓔珞散開,隨著呼嚕聲,峰巒起伏,我貪婪地看了好一會,才收回視線。
雨已經停了,空氣溼而清新,明的水珠從紫的熏草花瓣上滴落,晨風帶來草木的清香。
對面的樹巢上,飛出幾隻黃藍羽鳥,唧唧喳喳,翅膀一閃,劃破玫瑰的晨曦。
這裡真的很,很寧靜,是個世外桃源。
但我準備離開了。
“快起牀!”我踢了一下石牀。
鳩丹睜開惺忪的睡眼,懶洋洋地看了我一眼,直,背過:“別吵,我還要再睡會嘛。”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奇異的覺,鳩丹就像是個貪睡的妻,在對相公發嗲。我定定神,喊道:“快點起來,懶鬼,老子要離開這裡,到外面走走。”
鳩丹驚訝地轉過:“你要出去?”
我點點頭:“在這裡呆了那麼久,實在悶死了。北境應該很大吧?我想出去看看。”
鳩丹了個長長的懶腰,道:“隨你吧,十六年都守在這個鬼地方,我也覺得厭倦了。”
我嘻嘻一笑,挑了十多串乾果脯搭在肩上,當作乾糧,大搖大擺地走出屋,對湖邊的海姬道:“老子現在要出去了,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隨你們的便。”這不過是場面話,我當然知道們會跟著我,因爲立下了迴毒誓,老子到哪裡,們就得像可憐的跟屁蟲跟到哪裡,保護我的安全。
海姬微微一愣,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翻翻白眼:“我也不知道,就想四逛逛。”
甘檸真從雪蓮花裡掠起,落在我前,冷然道:“你何必自尋煩惱?這裡安全,是藏的好地方。如果出去,被人發現你龍蝶的份,就會爲衆矢之的。”
我冷笑一聲:“我怕什麼?你們三個又不是吃乾飯的。甘檸真,我知道你的心思,最好我在這裡太太平平地過十年,然後被天劫弄死,你也好解除毒誓,過你的逍遙日子。”
甘檸真道:“這樣不好麼?至你可以無憂無慮地活上十年。出去了,說不定立刻就會沒命。北境浩瀚無邊,修煉的高手如雲,我們三個再厲害,也擋不過無窮無盡的追殺。到時候,倒黴的還是你自己。”
我不屑地道:“老子不願做個頭烏,在這裡慢慢等死。”
海姬目閃爍,看著我們爭吵,也不。鳩丹似笑非笑:“有甘仙子這柄三千弱水劍,北境又有幾個人能傷得了林飛?”
甘檸真淡淡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紅塵天裡,你我三人聯手或許無敵。但你別忘了,北境有九重天。”
話鋒一轉,道:“龍蝶你聽好了。”
“我林飛!說過無數次了!甘仙子你耳朵不好使嗎?”我不客氣地打斷的話,不知爲什麼,我就是喜歡和甘檸真唱反調。不過,我執意讓們我林飛,是有用意的。三個大對前世的我心懷怨懟,不見得會賣力保護我。如果們把我當作另一個人,也許會好一些。
甘檸真深吸了口氣,道:“林飛你聽好了,北境的遼闊遠在你想象之外,一共分爲九重天。我們現在所屬的是紅塵天,此外還有清虛天、羅生天、慾天、魔剎天、靈寶天、吉祥天、黃泉天和傳說中的自在天。其中,紅塵天裡的人、妖最弱,其它重天裡,都有修煉極爲深厚的高手。前世的龍蝶,不過是紅塵天裡的妖王罷了。聽說它昔日曾遠赴魔剎天,最後重傷,狼狽逃回紅塵天。你自己掂掂分量,一旦你份暴,九重天的人、妖都會蜂擁而至。我們三個,能應付得了麼?”
我聽得頭昏腦漲,什麼九重天,一下子也弄不明白。反正就是外面有很多厲害的妖人要捉我。我抓抓頭,心裡的確有點害怕。但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怎麼能膽怯退?否則不是更被甘檸真小覷?何況,不虎,焉得虎子。這些天,我想得很清楚了,呆在這裡,最多活個十年。可是出去,說不定會有奇遇,就像古話說的,爲者常。學習一下什麼道、甲,提升妖力,幸許就能躲過天劫。一句話,我要活得更久,就必須冒險!
海姬忽然道:“檸真你何必謙虛,除了沒有人去過的自在天,其餘七重天的高手,我看也未必比我們強。”
鳩丹瞥了我一眼,笑道:“只要我們的林飛不隨便流口水,不用龍蝶爪,份就不會暴。你們看看,他現在和龍蝶哪有一點像?”
海姬一揚眉:“就算知道他是龍蝶又怎麼樣?我的脈經甲多年沒有出手,正手呢。”
我發現,三個中,甘檸真比較冷漠理智,海姬格剛毅,很好鬥,有一點孩子脾氣,鳩丹最熱妖,但似乎很狡猾。如果這三個大都是我的老婆,那該多爽啊。
不過我可能會盡人亡的。
“既然海大人和鳩大人都沒意見,那就這麼決定了,我們現在走!”我大剌剌地道,大步向前,故意不看甘檸真。
“等一下。”甘檸真長袖輕揮,湖面上的巨型雪蓮冉冉升起,飛落掌心,慢慢小,猶如碗口。甘檸真猶豫了一下,手指輕彈,一瓣雪蓮倏地飄過來。
日他的,又想打我!我暗自冷笑,赤爪準出,一把抓住了雪蓮花瓣,剛想噴火,給甘檸真一點看看。雪蓮忽然融化了,變作一件雪白的寬袍,地垂落下來。
甘檸真神漠然:“要出去,至換掉你的服。”
海姬點點頭:“你的破服是有些不雅,屁都出來了。”
鳩丹嘖嘖道:“甘仙子真捨得,連珍貴的七竅蓮瓣都肯送人。林飛,這件蓮冬暖夏涼,水火不傷,塵埃不染,是一件罕見的寶貝。現在你知道,仙子面冷心熱,對你有多好了吧。”
甘檸真冷冷地道:“我只是借給他罷了。既然立下誓約,我就會盡力保證他的安全。”
我呆呆地看著蓮,清貴高雅,質料又輕又薄,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有多久,我沒有穿過新服了?mo著蓮,一時間,許多涌上心頭。
站在湖邊,我下襤褸的裳,好好洗了個澡,下無數泥丸,抓出幾隻蝨子,又把滿臉鬍子颳得乾乾淨淨,長髮梳好。最後,穿上了蓮。
清涼的蓮著,輕輕廝,說不出的舒服。俯視著水中的倒影,湖水裡,映出了一張潔淨的臉。今天,是嶄新的一天。從今天起,我林飛將會爲自己的未來,拼盡全力!
轉過,我對三勾勾手指:“跟我走吧。”
三個大呆了呆,像是不認識我了。鳩丹睜圓了眼睛,盯著我看了半天,訝然道:“原來你長得那麼俊秀。”
我聳聳肩:“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鳩丹忽然像一尾大魚躍起,閃叢林,笑聲傳出:“等我一會,我得梳妝一下,才能出去見人。”
海姬低下頭,對著湖水裡的倒影照了照,雙手輕揚,渾冒出耀眼的金,上的鎧甲流溢彩,開始變形。
人打扮的時間有多長,今天我終於領教。
足足一頓飯的功夫,鳩丹才走出來。碧的長髮,編結一細長的辮子,充滿野,額頭斜著一朵妖豔的花黃,兩隻碩大的貓眼耳環,垂到了肩膀,絳紅抹裡,飽滿的*清晰凸現,在肚臍眼,還鑲嵌著一顆紅寶石,極了。
“怎麼樣?還可以嗎?”鳩丹衝我眨眨眼,妖冶地轉了一圈,玫瑰又薄又短,包住了圓鼓鼓的翹。
我瞪大了眼睛,小弟弟蠢蠢,日他的,原來穿服比不穿更人啊。
這時,海姬上的金散去,我的視線又立刻被吸引。
上的金甲,變了縷縷的金線,線與線的連接點,嵌著鵝黃的珍珠,宛如一襲璀璨生輝的漁網。網眼裡,牛般白膩的像流淌的。下是長筒金靴,直沒膝蓋,靴面上刻滿閃亮的花紋,襯得健的大猶如凝脂。
我不停地咽口水,瞧瞧海姬,再瞅瞅鳩丹,雙目應接不暇。活生香四個字,我算是明白了。
“林飛,我這打扮,可以出去見人嗎?”海姬對我道,又瞥了鳩丹一眼,後者也在打量。我想笑,兩就像是兩隻開屏的孔雀,在我面前爭豔。整整十六年,們枯燥地守候在這裡,任憑逝水。現在出去,都有些興。
甘檸真負手立在湖邊,看著們,猶豫了一下,了被風吹散的長髮。雪白的手指,漆黑的鬢髮,真是極了。
回過頭,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木屋,掉頭就走。
穿出一座座樹林,翻越連綿不斷的青山,三個大如同衆星捧月,默默地跟著我。
我腳下生風,走得飛快。陡峭的山石,我足尖輕輕一點,就能躍過,一路爬山涉水,一點沒覺得累。我們走出了很遠,再翻過一座山,就將進郊道。鳩丹說,從那裡,可以直達城鎮。天漸漸發黑,夜晚星璀璨,羣山灑滿白的輝。站在山頂,我往下看,碧綠的湖變了一個小點,木屋,早已經看不見了。
我忽然很懷念昨晚的時。
那是家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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