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只有兩千多可靠的士兵,還要控制三千隨時可能反戈一擊的降兵,萬縣被毀壞的城防一下子變了明軍的致命傷。
萬縣距離奉節並不遠,而云位於這兩個城池之間,距萬縣更近,那裡就有明軍的前哨部隊在駐防了。這兩天在萬縣休息的時候,明軍已經和雲守軍取得了聯繫。大隊清兵出現在這裡,簡直就可以說是在奉節明軍的眼皮底下行,衆人完全沒有想到敵人竟然這麼大膽。
“我軍必須立刻撤退。”見到順流而下的敵軍遮蔽江道的氣勢,所有的軍都立刻萌生出這個念頭,有的人已經將其說出了口。
“往哪裡撤?”趙天霸的視線也被牢牢地拴在江面的敵船上。敵人的水師已經出現在視野,靠兩條走路肯定無法及時撤退到雲,而且那裡只有明軍的一些前哨部隊,沒有能力派出一支部隊來支援萬縣。
首先提議撤退的人楞住了,過了片刻又有其他人道:“往北面退,我們先進山!”
趙天霸沉默不語。這兩天眼看奉節在,想當然地認爲清兵絕對不敢出現在此地。但當大批清軍真的出現以後,趙天霸卻突然發現明軍很可能真拿他們沒辦法。這次重慶之戰明軍大舉員,但白白損耗糧草兵力卻一無所獲,短期明軍無法員大量軍隊再次離開據地,而缺乏船隻讓他們的機力也難以與清軍相比。
若是真的撤退進山的話,就只能寄希於清軍因爲恐懼奉節明軍的實力而匆匆撤退,但若是他們不撤退怎麼辦?明軍真的能及時趕來把這支清軍轟走,爲自己解圍嗎?若是拖延時日的話,用不了幾天,進山後缺乏補給的明軍就會開始瓦解。
“對,向北面撤。”其他人可能也有類似趙天霸的顧慮,但是敵人的水師看上去如此龐大,如何能夠力敵?大家都附和撤兵的提議,包括周開荒、李星漢在,他們都強烈要求鄧名立刻下令退兵。
鄧名沒有回答他們而是繼續看著江面上的敵軍,過了一會兒他回過頭想要和衆人說話,卻發現後只剩下趙天霸一個人了。
“他們人呢?”鄧名問道。
“回萬縣集合部隊了。”趙天霸老老實實地答道。
剛纔衆人催促了幾聲,見鄧名沒有反應就顧不得再等,先後趕回駐地急集合手中的部隊。包括周開荒和李星漢也都如此,他們都覺得鄧名平常不干涉軍事行,而且撤退已經是必然的事,沒有必要爲了等一個明知會下達的命令而耽擱時間,現在早一點集合部隊就能早一刻行。
“我們撤退進山就能險嗎?”鄧名以前對軍事完全不懂,但是這些日子一直呆在軍中,天天聽到人們談論軍事話題:“之前你們一直在說軍糧、軍糧,沒有軍糧大軍怎麼維持下去?再說一頭扎進深山老林裡,軍隊互相之間怎麼聯繫指揮?”
鄧名提出的問題趙天霸當然一個也解決不了:“鄧先生,萬縣的城門、城牆都被損壞了,我們只有兩千多人,這來的敵兵至是我們的兩倍,我們守不住城池的。何況城裡還有三千降兵,形勢對我們稍有不利他們就會倒戈。留下來就是死路一條,進到山裡還能活下來一些人。”
“能活下來多?”鄧名不依不饒地問道。
“唔……”趙天霸沉思了一下,如果追兵不在這裡長期圍剿,或是奉節幾天就派出援兵的話,那大部分人都可以險,軍隊維持幾天沒什麼問題。若是況相反的話,這支明軍就會蒙很大的損失,樂觀地估計也許有半數能夠險,越過山區撤向雲。
“卑職一定能夠保得鄧先生安全。”趙天霸最後說道。對於這個保證他倒是信心十足,無論如何,現在的形勢比起被堵在譚弘大營前的形勢完全不同,出路多一些,距離雲不算太遠,路上也沒有什麼大的阻礙。
“我們經過那麼多的困難,好不容易纔到了這裡,既然撤兵的逃生機率也不到五,爲什麼不留下來決一死戰?”
“若是文督師及時派來援兵……”趙天霸低聲說道。
“指援兵?那可靠不住。”鄧名覺得把希寄託在文安之的上不妥,而且從趙天霸剛纔的言語裡看,援兵及時趕到的可能很小。
他回頭了一眼萬縣,裡面的明軍現在可能還不知道大難臨頭。每當遇到俘虜問題時,鄧名一看到那些人的眼睛,想到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就無法下狠心把一個“殺”字吐出口;而在萬縣中的那些明軍,他們不僅同樣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和鄧名患難與共,很多人還和鄧名握過手、談過。雖然自己有趙天霸的保護,險的難度不大,但那些明軍的普通士兵怎麼辦?聽任他們各自逃生,很可能會有半數被清兵追殺,砍死在山裡。
“我們應該有難同當,要不就都走,要不就都別走。”
按李天霸的說法,在樂觀的況下也許能逃走一半,那不樂觀的況是什麼?最後只逃走鄧名和邊的幾個人?把周開荒和李星漢還有兩千多明軍都扔在這萬縣北面的山區裡,他們兩個人肯定是不會扔下部下獨自逃生的。
聽鄧名的口氣變得斬釘截鐵,趙天霸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因爲他一個部下都沒有,現在也可能會去急集合部隊了:“先生說的不錯,但是軍心已經散了,若是剛纔先生能下定這樣的決心……”
趙天霸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剛纔就是鄧名下定決心也未必有用。敵強我弱的形勢太明顯,萬縣是怎麼也不可能守住的。若不是因爲每個人都將這再明顯不過的前景看明白了,他們也不會一鬨而散跑回萬縣急員。
鄧名看到又有一些士兵從上游防線跑回來,越來越多的明軍士兵發現了正在靠近的敵軍艦隊,這些士兵呼喊著一路向萬縣飛奔而去,不用說,片刻後這個消息就會傳遍全城。明軍的控制力不夠強,距離雲x據地又太近,說不定有些士兵就會自行開始撤退,有些軍可能也會這麼做。
“我又想起了古代一場有名的戰役,我們的境倒是有些像。”
趙天霸的眼睛突然一亮,雖然對這個宗室子弟會生出各種各樣的想法,但他承認對方確實是比自己見多識廣。
“我想起了昆之戰。”鄧名自顧自地說起來:“當時劉秀領著軍隊阻擊王莽的大軍,劉秀的部下見王莽的軍隊勢大,水陸並進、兵馬鋪天蓋地,就紛紛主張撤兵。可是劉秀覺得,在強大的敵人面前自己人已經先害怕了,這種況下如果撤兵,多半就一泄千里,潰不軍了。”
“先生說的劉秀是何人?是誰阻擊王莽的軍隊?”趙天霸倒是知道王莽,王莽的名氣很大,幾乎沒有人不知道。
“劉秀就是漢朝的武帝,興復漢室的那位天子。”
“哦,原來是武天子,怎麼能直呼他的名字呢!”趙天霸在心裡暗想:“漢武帝名劉秀,好,今天又學到了一手。”
“看到將領們已經一致要求撤兵,武帝沒有辦法說服大家,只好撒了個謊,就說王莽的大軍並沒有朝著我們昆來,而是直接去宛城了。衆人聽說以後相信了,高高興興地都不走了。過了沒多久,王莽的大軍就把昆包圍了,大家想走也走不了。”
鄧名說著這個典故,相信趙天霸已經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如果我們背城一戰,戰勝的機會比逃回雲的機會還小嗎?”
“兩千五百士兵,就差也能有幾百險吧?就算五百個,那也是有兩的機會逃走,對吧?靠著一座沒有城牆的城池,敵兵是我們的兩倍,還有三千肯定會倒戈的降軍……”趙天霸搖頭道:“十無一勝,還是撤兵劃算,說不定能撤走的還不止五百呢。”
鄧名發現自己說服不了任何一個人,只能長嘆一聲,不再做爭辯。
“還是趕回城去吧,大家估計在整頓部隊了,鄧先生再不回去他們可要著急了,”趙天霸催促著,接著又隨口問了一句:“那場昆之戰,漢武帝的形勢也像我們今天這樣危急嗎?”
“嗯,是的。”鄧名說道:“武帝一共有戰兵三千、輔兵七千。對面王莽的軍隊由太師、上將軍領軍,人數四十二萬,水師有三千多隻艦船,士兵可以踏著船面從黃河的南岸走到北岸。”
“一萬對四十二萬……”趙天霸說話的同時臉暗了下來,有種剛纔的問題給自己丟臉了的覺,而且鄧名回答自己時那種一本正經的表讓他覺得有種諷刺的含義在裡面。
“是啊,”鄧名點了點頭,嚴肅地又說了一句:“和我們一樣的危急啊。”
“那麼昆一戰……漢武帝最後贏了?”趙天霸的臉更暗了,他覺得武帝既然最後稱帝了,那多半是贏了,自己這個問題顯得多餘了。
“看見王莽的軍隊重重迭迭包圍了城牆,無路可退了,衆將只有下決心跟著武帝出戰。”果然,只見鄧名重重地點頭,答道:“武帝率領三千人出城逆擊,殺盡了關中雄兵四十萬,陣斬王莽的上將軍,追亡逐北五十里,焚舟船三千艘,黃河爲之不流,江山因而易主。”
“唔。”趙天霸低頭不語,默默看了腳下的地面一會兒,小聲地評價道:“這還是人嗎?”
“那一年武帝才二十幾歲,他的年紀和趙兄差不多。”鄧名又補充了一句。
“是嗎?”趙天霸擡起頭來輕聲反問了一句,一怒從臉上一閃而過。
人能是,我亦能是!
……
萬縣城現在是飛狗跳一片喧譁,回到城中後衆軍立刻聯絡部下,要他們儘快做好出城的準備。猝不及防的明軍士兵們急忙回住拾取自己的武、盔甲,還互相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
在慌忙集合部隊的同時,衆人還需要把夫子重新聚攏起來,因爲明軍還需要他們幫助搬運糧草、輜重,沒有這些補給,出城的明軍很快就會失去戰鬥力。有人覺得此時還帶著不可靠的俘虜過於危險,而且現在召集夫子時間也顯得太過張。
衆人在縣衙爭議不下,周開荒一直焦急地等待鄧名回來。他覺得鄧名對軍事並無太多瞭解,而且心,也不像是個好的領軍人,所以就想將他送去安全的後方。至於周開荒本人,他已經決心跟著自己的部下一起行,帶領他們設法從險境離開。若是鄧名早早安全離去,周開荒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不必再顧忌鄧名的安全問題。
但鄧名遲遲不歸,給他安排的衛隊已經集合完畢,衆人還一致同意把不多的二十匹馬給這支衛隊,但鄧名和趙天霸卻始終沒有出現,這讓明軍軍們更加焦躁。
又等了足有一刻鐘,鄧名和趙天霸才慢悠悠地走進來。
見鄧名還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周開荒一個箭步竄過去,扯著他的手臂道:“鄧先生如何纔回來,給你挑選的衛士已經在廳裡等了好久了。”
不等鄧名回答,周開荒就衝趙天霸抱怨道:“你也不說趕帶鄧先生回來。”
抱怨之後又是囑託:“去雲一路不遠,但敵兵就在後,千萬小心。”
囑託結束就是分手告別,周開荒沒給趙天霸任何的機會:“前路珍重,速速去吧。”
說著周開荒就向趙天霸和鄧名連連拱手道別。他還有很多事要忙,沒空和他們兩個閒扯,送走了鄧名他還要和軍們商議行軍路線,部署前鋒、後衛。
“我們遇到了一個從雲來的使者……”趙天霸好不容易找到開口的機會了,他說了一半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死我了,你們這些膽小的鼠輩,那江上來的都是運糧船。”
“什麼,運糧船?”
“是啊,都是運糧船。你們一轉眼就都跑了,鄧先生和我走近了看看,發現船上運的都是糧食,是糧食!不是兵!”趙天霸嘲笑大夥道:“你們真都是英雄好漢啊。”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可能?”
大家七八舌,顯然不是很信。
趙天霸邊還帶著一個人,那是他和鄧名在江邊截住的一個明軍士兵,兩個人用了好長時間才教會這個士兵該說什麼,還審覈了幾遍才放心地把他帶回來。
趙天霸指著這個人說道:“鄧先生剛纔進萬縣城門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這個士兵,你們問吧,一問就明白了。”
隨著趙天霸的暗示,這個士兵馬上向衆人彙報說,他是剛從雲來的,雲昨夜突然遇到大批清兵圍攻,他本人也是好不容易纔從城中突圍而出的,和他同行的人有的去奉節求救,而他則來這裡通知萬縣的明軍小心。
“這些船上的糧食,顯然是運去雲城下的,韃子出大軍襲雲,沒能立刻破城,需要從後方不斷運糧。我們雖然沒有船隻無法攔截,但是也要好好想想辦法,怎麼能夠切斷江道,還要想辦法幫著督師攔截從雲退兵的韃子。”趙天霸不容大家深思,立刻說出了他已經想好的說辭。
“你剛纔怎麼不早說?”周開荒怒氣衝衝地問道。趙天霸說的有理,若韃子的目標是雲,那萬縣的明軍當然要設法分擔力,現在完全沒有逃跑的必要。若是此事傳揚出去,周開荒覺得自己也會是一大笑柄——清軍攻打雲還沒有得手,就把遠在萬縣的周開荒嚇得竄進深山老林。
“你本就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嘛。”趙天霸笑道。
“韃子什麼時候過去的?”
“我們怎麼什麼也沒看見?”
衆人雖然心裡放鬆了不,但馬上就有人發現了各種疑點,七八舌地討論起來,有人想去盤問那個“雲使者”,瞭解一下更多的況。
“不錯,是得好好問問。”趙天霸知道他們臨時拉來的這個演員堅持不了多久,估計一被盤問很快就會餡,所以馬上出面攔住大家:“你們趕去安軍心,別讓士兵們太過驚慌,要是我們被一隊運糧船嚇得全軍潰散那可是大笑話了。這個使者我剛纔也沒來得及多問,現在我和鄧先生仔細問問,你們趕快去把軍隊穩住,快去!”
軍們急匆匆地都走了,縣衙大堂裡就剩下鄧名、趙天霸和那個“使者”。
看著“使者”憂心忡忡的模樣,趙天霸安道:“不用擔心,過一會兒韃子就上岸了,到時候我們就不用再騙他們了。”
……
從重慶出發以後,譚詣一路急行軍。這兩天來他運氣不錯,一路順風順水,可是任憑他趕慢趕,還是沒能在抵達萬縣前追上明軍。
過了萬縣就離奉節太近了,譚詣明知危險又捨不得功勞,更不用說這功勞還已經許給了王明德一份,雖然不用出力,但是王明德若是最後沒得到他的那份,譚詣知道對方心裡肯定不會痛快。
直到臨近萬縣,總算是發現了明軍的蹤跡,前面的船發來信號,說是捉住了幾個明軍士兵——都是在岸邊捕魚的。
“速速靠岸,”聽說明軍就在萬縣城後,譚詣急忙給坐船下令,同時讓前船馬上把俘虜送來,他要親自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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