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開始喝酒，如此糜爛的生活也只有沈溥才有。宋天真隨手招了一輛車，夕斜下，頭靠在車窗上的時候看到無數的臉，像一段段電影片段一樣，一閃而過。

年輕的，分著同一個冰激凌，笑得滿足而甜，真是世界上最好的風景。宋天真回過了頭，閉目養神。從布桑大學到酒吧走了四十多分鐘，下車的時候，夕已經消失在地平面上，天地開始漸漸進黑夜。

酒吧里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沈溥一向有自己的包廂，宋天真推門而的時候就看到他一個人坐在正中間品著一杯紅酒。

他掀起雙眼皮，就這麼涼涼地看了一眼。包廂里的燈太亮，這一眼看得宋天真渾發涼。兩年，沈溥就是這樣的眼神，淡漠的嘲諷的，仿佛跟你毫無關系。至親至疏是夫妻。

宋天真低了低頭，以前很多次，都能忍住，即便心酸不甘，都能忍住。可是今天，滿腔緒翻涌而至，直抵心頭。他眼神所到之，都通通被了一把尖刀，滴。

曾經抱過希，在無法磨滅的記憶里，沈溥是多熱與開朗的年。他們曾經分過最為瘋狂的記憶，他明明抱住抖的子說過：“哎，我們可是生死相的哥們兒，一輩子的啊。”

時間真是一個可笑的東西，當一輩子的宋天真來到沈溥面前，曾經的好哥們兒卻已經認不出來了。

宋天真想，有時候這才是心頭活通通冷下去的最終原因。

沈溥不知道今天發了什麼瘋，從旁邊了個杯子，整整倒滿了一杯，遞給宋天真：“要麼？”

他似乎在等著宋天真的反應，大概在他的認知里，宋天真要維持大家閨秀的份，怎麼可能接過這樣一杯紅酒？這樣的牛飲，簡直是。

可是，這一次宋天真一把就接了過來，并且一飲而盡。氣勢如虹，變不驚，一看就是曾經酒池林過的人。

沈溥勾了勾角，放下了酒杯，看著面不改的宋天真問道：“是不是岳父的公司又出事了？”

宋天真這麼豪爽，肯定有原因。而在他的心里，除了商業聯姻還需要多理由？

宋天真頓了頓，就聽到他說：“岳父也不知怎麼想的，明明大婿是盛七公子，出了事卻偏偏想著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

他這樣諷刺，宋天真真是聽了無數遍，無非是提醒這段婚姻的本質不過是利益的易。

沈溥看到宋天真一言不發的側臉，心里忽然間好了一些。他最討厭宋天真飾太平的樣子，明明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卻總是裝作天真無知一副世界好的模樣。

真是可笑。

“回去吧。”宋天真終于開口：“你喝醉了。”

“老子才沒有喝醉！”沈溥回過頭，赤紅著雙眼，跳腳一樣地喊。

果然喝醉了，宋天真從一進來的時候就知道沈溥不對勁了。要是擱平常，早就指著責問為什麼來得這麼慢。包廂里堆滿了瓶子，沈溥一向海量，但是這次卻中了招。他“蹭”一下站了起來，酒瘋一下子發作起來，真是令人頭疼。

宋天真只見他一本正經地盯著自己，問道：“你為什麼要跟我結婚？！”

這個問題，宋天真愣住了。為什麼要和他結婚呢？因為父親的公司危機？知道不是的。明明是旋轉餐廳里的男人有著像小孩子一樣的大眼睛，他的左手上還帶著一條老舊的紅繩。

“為什麼？”宋天真低了低頭，扯了扯角。

沈溥喝醉了酒，渾就是蠻力，一把扯過了宋天真，往自己懷里帶，他似乎帶著怒意。宋天真一個不留神就差點跌倒，鼻尖全部都是酒氣和男人上的氣息。

他拽起的下頜，仔仔細細地盯了好一會兒，緩緩開口：“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他一直是聰明的男人，只不過不想在上花費時間。他歷來幾乎明察秋毫，宋天真被他扯在懷中不由得渾一震。

的反應落沈溥的眼中，他哼了一聲：“果然一直在騙我。”

大概酒上頭，滿滿一杯紅酒下肚的臉上帶了些紅暈，仰起頭就那麼了一眼。

沈溥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黑框眼鏡，頓時瞇起了眼。宋天真有一雙大眼，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月牙兒一樣。此時此刻，卻閉了閉眼。

“你放開我吧。”忽然間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疲累從腳底冒上來，幾乎要掩蓋住早已堵塞的心。

“宋天真，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是你在餐廳跟我說，我們結婚吧。老子早就警告過你，我們婚姻的本質不過是一場易，我要的只是你名下的一塊地。你現在何必整出一副我每天都欠你很多的樣子？”他打了一個酒嗝，酒氣噴在的臉上，宋天真就又聽見他說：“真是令人厭煩。”

真是令人厭煩，他不知說過一次，幾次三番強調，宋天真怎會不知道？

沈溥松開了手，一把將推開，擺擺手，撿起自己邊的手機，呵呵笑了一聲：“走吧，回去啊。”

他經過宋天真的時候，高大的影立刻給人一種迫，明明走得搖搖晃晃，卻又目標明確一點也不會到宋天真。

人的心臟構造極其復雜，一層一層才能見到最的地方，可是宋天真覺這一刻仿佛有人那麼輕易地就掐了最脆弱的地方一把。的頭垂著，手垂著，整個人都跟癱了一樣。

忽然間，在沈溥而過的那一秒鐘，宋天真突然出了手，一把拉住了沈溥的角。

沉默地頑固地，一不地拉著他。

沈溥回頭看他，赤紅的眼里有幾分不明所以，他哼了一聲，聲氣：“干嘛？！”

“一起走。”宋天真低低的聲音傳來：“你說過要一起走的。”

這時候酒吧里已經開始鬧騰開來，隙開的門里傳來各各樣的聲音。掛陸離的世界里從來都不了紙醉金迷。可是這一分鐘這一秒鐘，宋天真低低的聲音慢慢傳過來，幾乎要被門外吵鬧的聲音掩蓋。

張了張：“你手上的鏈子是誰給你的？”

過昏黃的，沈溥只看到宋天真一張一合的。

“什麼？”他問。

狂奔的賭城街頭，年拉著二十歲的宋天真，夜風拂面，盡管背后追上來的是高大兇惡的白人打手，年的卻覺得并不是那麼可怕。

“我以后怎麼找你啊？哥們兒。”

年大眼睛笑瞇瞇，指了指手上發著暗紅的紅繩子：“不如你把這個給我，以后你就能找到我了。”

他之后一直戴著這條老舊的紅繩，宋天真想，這才是一頭栽進這段婚姻里不可回頭的原因。是找到他了，可是又像是把他弄丟了。

沈溥站在那里，等著往下說，可是宋天真微微張了張，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終于松開手，放開了沈溥。

醉酒的沈溥，耐心比平常更要。他等了好一會兒，見又無聲無息，立刻嗤了一聲，率先走出了酒吧。

宋天真一直跟在他的后，一直走出酒吧的大門，與形形□□的男肩而過，卻始終低著頭。布桑城的夜風從的臉頰邊吹過，扶起一直掩蓋著的頭發，踏著沉重的步伐，慢慢地笑了笑。

這些年，告訴自己，無論多難過，都要笑。再也不想回到連自己都要討厭的人。

可是這兩年來，又笑了多次。心理醫生告訴，很多時候其實只有自己才能走出自己的怪圈。花了多年，用力多次，如今卻仿佛又要走進那一個怪圈。

原來是一直被拋棄的那一個。

即便此時此刻，跟著的是八年前的沈小二，也終于認清楚，沈小二已經長了鮮亮麗不一樣的沈溥。

沈溥倚在車邊等，看到來后，將手里的鑰匙扔到了手里：“會開車的吧？”

宋天真點點頭。他們一路無言，這時候天已經全部黑了下來，宋天真開的路是回湖東別墅的陸，沈溥坐在副駕駛上，呵呵笑了一聲：“你特麼還不是在騙老子。”

他從來都知道，只不過不屑去穿。現在喝了酒，也來了點興致，才有閑雅致與說話。他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宋天真說回娘家吃飯，不過是來找他的借口。他坐在一邊，看著就想發笑。兩年，他早就知道，他所謂的大家閨秀的妻子，與自己家人關系差得一塌糊涂，吃團圓飯這種事，他沒興致，更沒心。

宋天真專心致志地開車，一雙眼一直盯著前方，又帶上了眼鏡，仿佛上了一層保護。

沈溥百無聊賴，一直到回了家，他幾乎在車上睡著，直到宋天真靠過來，輕輕推了他一下。

“到了。”輕輕說，看到沈溥一副迷茫的樣子，緩緩而道：“這里不是其他地方，是湖東別墅。”

沈溥仿佛已經酒醒，冷笑一聲：“饒了那麼多圈子，宋天真，你能不能有話直說？”

車子里那麼狹窄的空間，宋天真正襟危坐在駕駛座上，的手得著一旁的安全帶。

“說吧，到底什麼事。”沈溥耐心耗盡，一雙眼冷厲如同對待做錯事的下屬。

“放過那個小姑娘吧。”

“哪個？”

宋天真苦笑一聲：“雖然你一手整天，有錢有權，但是人家清清白白還在上大學，那個小姑娘不愿意，你何必呢？”

沈溥終于明白過來說的是哪一個，他扯了扯角，凌厲而殘酷：“這關你什麼事？”

宋天真低了低頭：“人家都求到我這邊了，即便長得再像，也不是霍明朗，這道理，你應該清楚吧。”

在人死，知道。果然，沈溥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