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訓練按部就班進行著。

段宇翹首以盼的秋季運會就定在十一國慶之后。

長假前的最后幾天，學生們開始例行躁，這是他們大學的第一個長假，大家對于出游躍躍試。

羅娜九月中旬就開始忙運會的組織安排，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本來計劃在宿舍睡到地老天荒，不料有人做了其他安排。

九月底的某日中午，吳澤和羅娜在食堂吃飯，羅娜正在拆飯盤中的醬茄子時，吳澤說：“我訂了源鳴山的票，放假過去玩兩天。”

羅娜毫不留拒絕：“不去，累。”

吳澤兩口完碗里的飯。

“累什麼累，隨便玩玩，你不就躺屋里。”

羅娜還是猶豫，吳澤說：“別想了，酒店都訂了，退不了，貴呢。”

于是羅娜的長假行程就這樣決定了。

當天晚上吃完飯，羅娜去育場找段宇。段小朋友每晚七點到八點半，雷打不會訓練。找到他時他正在做力量練習，腳下踩著拉力繩。一見到羅娜，反抬手打招呼，結果繩子崩到腳上，疼得大。

賈士立和施茵也在，賈士立見到他這模樣，忍不住說：“你是傻嗎？”

羅娜過來。

“干嘛呢，這麼熱鬧。”

賈士立說：“晚上吃了好多，運一會減減，羅老師來散步嗎？”

“我來找他。”羅娜沖段宇揚揚下，“你，國慶一號到三號田徑隊休息，我也不在校，給自己放兩天假吧，出去玩玩。”

說完便走了，剛出育場，被段宇追上。

“你要出去玩？”

“對。”

“去哪兒啊？”

“爬山。”

段宇想了想最近的山。

“源鳴山？”

“是啊。”

段宇驚喜道：“巧了！我們班也去。”

段宇的班級也預備了假期活，包了一家源鳴山上的小民宿準備開Party。段宇之前一直想著要訓練，本來不打算去的。現在聽說羅娜要去，飛速跑回宿舍找胡俊肖報名。

十月一號，大部隊浩浩前往景區。

黃金周出行簡直就是一場災難，放眼去，肩接踵，人頭攢。羅娜和吳澤是開車去的，停車就停了快一個小時，羅娜遠遠著山坡上黑的人群，痛不生道：“在學校待著多好，非要來這遭罪。”

吳澤道：“就是來驗嘛。”

羅娜抬高視線往上看，高人明顯比下面，想想他們訂的酒店在山頂，心里又燃起希。

下車了個大大的懶腰，說：“加快速度，趕爬，然后去酒店睡覺。”

吳澤看向。

“你手機是不是響了？”

“啊？”

羅娜掏出手機，果然來了電話。

“你耳朵可真好使。”說著接通，“段宇？”

“教練？你到了嗎？”

“到了，山腳下面，正準備爬呢。”

“我們也剛到，你在南門還是北門？”

“南門。”

“哦，我們在北門。”

羅娜笑著說：“好，你們好好玩吧。”剛要掛電話，段宇住：“等等，中午要不要一起午飯，在山頂。”

羅娜看了眼手表，現在是上午十點，源鳴山海拔1673米，山路雖不陡峭，但坡緩，路程非常長，普通人爬一趟至要五六個小時，到時哪還有什麼中午飯。

羅娜問：“你們要坐纜車嗎？”

“誰坐纜車，兩個半小時，上不去嗎？”

“兩個半小時？！”羅娜難以置信地喊了一嗓子。

吳澤斜眼。

段宇語氣輕松，“你不十八歲嗎？我在山頂等你。”說完便掛斷電話。

羅娜握著手機，啞口無言。

吳澤點了支煙：“怎麼了？”

羅娜瞇眼。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什麼？”

羅娜收起手機，蹲下系鞋帶。吳澤笑道：“干什麼？要兩個半小時爬到山頂？你什麼時候有這閑心思陪小屁孩玩了。”

羅娜不言，起喝了幾口水，對吳澤說：“你慢慢爬，我先走一步，酒店匯合。”

吳澤挑眉。

來不及說再見，羅娜一陣風似地沖向登山口。

在山腳下，段宇又給羅娜發來一張照片，是他在北門的自拍。男生還喜歡自拍，臭得無以倫比。羅娜嫌棄地看了一會，然后悄悄放大他的照片。

“這小子睫有這麼長嗎……”

照片下面配著一句話——“我要出發啦。”

羅娜回信息給段宇。

“我這邊檢票口人多，估計要排十幾分鐘，你不用急。”

段宇回了個OK的表。

“那我等你，我先跟同學吃個冷飲。”

羅娜嗤笑，“年輕。”收起手機向山頂進發。

這一趟行程，羅娜什麼風景都沒看，把山路當一條坡型的塑膠賽道，周圍都是的對手。一口氣從山腳爬到南天門，再從南天門爬到峰頂，片刻都沒有停歇。直到面前再沒有臺階了，周圍再沒有更高的山峰了，才抬起頭。

山嶺就像翠的浪濤，綿延不絕，壯闊巍峨。

羅娜有點累，但更多的是爽快，很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出過汗了。心口舒爽，進出全是新鮮空氣。

段宇在十三分鐘后爬上山頂，他背著一個大包，滿頭是汗，手拄膝蓋氣。忽然，角落里傳來響亮的口哨。回頭，羅娜面帶笑容在樹下坐著。

段宇仰天長嘆，閉上眼睛就地躺倒。

羅娜來到他邊，影擋住，拿腳他。

“誰說要在山頂等我的？”

段宇捂住臉，一個咸魚翻趴在地上，痛苦道：“啊，好丟人……”

羅娜看到他丟到一旁的背包，掂掂，巨沉。

實在的小孩。

羅娜拍拍他，“起來吧，我請你喝小米粥。”

峰頂有個粥鋪，木頭棚子下有幾張小桌，很像武俠小說里的茶館。段宇胃口大開，一連喝了六碗才停下。

他們到的太早，有漫長的時間消磨，喝完粥就挑了人的山崖口，坐著看風景。

“你們晚上住在哪？” 羅娜問。

“半山的民宿。”段宇撥弄著頭發散汗。

“不在山頂嗎？那你等會還得下去啊。”

“很近的，沒事。”他無所謂地說。

羅娜打量年，爬山爬得臉蛋撲撲的，但看不出一點疲勞的意思。忍不住慨：“年輕真好，我爬這一次要累死了。”

段宇故作震驚狀，“你不是十八歲嗎？”

羅娜一腳踹過去，段宇嘻嘻哈哈扭著腰躲開，從地上撿了樹枝掰著玩。

“馬上就開校運會了。”他說。

“是啊。”

“我就要進校隊了。”

“喲，你哪來的自信一定能贏。”

“肯定贏，相信我。”

段宇拿樹枝在地上隨意涂畫，羅娜看了一會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跳高？”問。

段宇沉默思索半分鐘，最后猶豫地看過來。“沒理由啊，就是喜歡。”羅娜笑起來，喜歡就是最好的理由。他又說：“他們都說我不行，我就跳給他們看。”羅娜抬頭年的腦袋，男孩的頭發很順，因為出了汗，起來涼的。

他的頭發被抓了，也不整理，呆呆看著。

“真像個小狗。”羅娜最后說。

十來分鐘后，吳澤也到山頂了，狀態奇佳，臉不紅氣不。羅娜囑咐段宇好好玩，便跟吳澤一起去酒店了。段宇坐在樹下又涂涂畫畫了一會，最后用力抹開，扔了樹枝走掉。

他班里一多半人到了山腰就停了，沒選擇爬到峰頂。胡俊肖組織人把民宿布置了一番，晚上在二樓的大臺開Party。段宇之前也跟著寢室的人出去玩過，但由于作息問題，次數比較。聚會的常規項目，像是喝酒唱歌桌游，他一樣也不會。

賈士立一邊洗撲克一邊損段宇，“煙酒不也就算了，游戲也不會玩，你是年輕人嗎？你別仗著自己長得帥就什麼技能都不學啊。”賈士立玩牌厲害，興致搞教學。段宇學得很快，但沒玩幾局就開始打哈欠。

他生鐘太準了，十點必須要睡覺。但今晚大家都玩嗨了，不讓他走。

野外空氣好，抬頭就能看到滿天星河，大家喝了酒，吃了烤串，聚在一起聊天八卦。施茵的眼睛一直落在段宇上。賈士立無意看到，嘆了口氣，將迷迷糊糊的段宇摟住。

“來，我今天替全班妹子問了，你老實代，有朋友沒？”

段宇搖頭。

“沒……”

“真的？”

“啊。”段宇困得睜不開眼睛，“我沒談過。”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

賈士立再次確認，“沒談過？”

“嗯。”

段宇是真沒談過，他知道自己應該還算歡迎，跟生也可以相得很好，但他年紀太小了，又比較晚，所有的熱都灑在訓練和比賽上，本沒功夫開的支線劇。

他看賈士立，“沒談過很丟人嗎？”

賈士立說：“不啊，我也沒談過啊！”

旁邊有同學看不過去了，“你跟人家能比嗎！阿，有人跟你表白過嗎？”

段宇再次搖頭。

“很多都這樣啦。”另一個男生說，“太帥太漂亮的人反而沒人追，大家都只敢遠觀了。”

段宇配合著笑笑，“哪有。”

“那要是有人跟你表白，你會答應嗎？”

段宇回頭，施茵喝了一點酒，臉在燈的照下顯得很和。

“不知道。”他實話實說，“沒到過。”

賈士立看了施茵一眼，又問段宇：“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生？”

他剛要回答，遠刮來一陣山風。風吹起發梢，就像一只溫的手從中過。一瞬間，段宇混沌的腦子里炸開了一朵小小的煙花，整張后背都麻了。他使勁搖頭。“……啊，不行，好困。”他眉頭皺，起道：“我真得睡覺了，你們玩吧。”

這回大家沒再留他，只有施茵還掛念著對他剛剛那句“不知道，沒到過”。

酒和夜給了孩勇氣，施茵悄悄跟了上去。

跟在段宇后，越靠近越張，為了顯得自然一點，在開口前先輕輕了段宇的腰。段宇正在想事，毫無防備，這一下簡直撞了死。他驚呼一聲，整個彈了起來，往下了四五階臺階才停下。

兩人都徹底清醒了。

施茵沒想到他這麼大反應。

“你、你沒事吧？”

段宇看清來人，搖頭道：“沒事，就是太突然了。”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這麼大反應。”

“沒關系，我有點怕。”段宇笑笑，聲音恢復平和。“你怎麼不玩了，也困了嗎？”

施茵張了張，最后嗯了一聲。

臺階很窄，段宇側過，一抬手。

“士優先。”

施茵猶豫片刻，覺得時機已經錯過了。從他邊經過，輕聲說了句晚安。

段宇目送進了屋子，才緩緩抬起右腳，手在腳踝了，聲音低啞。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