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門在后“砰”的一聲關上,蘇妧子不由微微一。
裴瑧圈著蘇妧腰的手臂了,語氣難辨:“都聽我的?嗯?”
蘇妧忙點點頭:“那殿下能放了他們了嗎?”
“他們是你什麼人,你這麼擔心他們?”
蘇妧道:“阿萱是我最好的朋友,孟公子是阿萱的表哥,他們不知道殿下的份,沖撞之,還殿下寬恕!”
“孟公子?”裴瑧的臉越來越難看,“蘇妧,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挑戰我的底線,若你真的惹惱了我,我可不保證會做出什麼事,”一頓,又道,“太后昨日要帶你去京城,你為什麼不答應?”
蘇妧一怔,原來是來興師問罪的。
蘇妧知道太子一向跟太后最親,也極其孝順太后,昨個太后提起要帶進京,沒有答應,太后子好,不會責備什麼,但以太子的,知道沒有遂太后的愿,會跟發火也是理之中的事。
可要不要去京城這事,太后都沒有迫他,太子又憑什麼拿這事來向發脾氣?
“我同太后說了,自知愚笨,怕伺候不好太后……”
裴瑧冷笑:“拿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敷衍我,太后難道沒告訴你,等了秋,就要給我選妃嘛?”
蘇妧猛然抬起臉看向裴瑧,不確定裴瑧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選妃與何干?
前世確實對他有過春心萌之,可在經歷了那麼多以后,當初的那個已經不見了,蘇妧雖知那件荒唐事裴瑧也是害者,不該將怨恨發泄在他上,可對他的那種單純的傾慕在那之后,再也回不來了。
蘇妧與裴瑧對視片刻,看到他深邃的眼眸里亮著點點的,看見那些簇擁著一個小小的自己,心尖上像是栓了一線,線的那一頭不知被誰輕輕的拉扯,有些疼,但還好只是有一點兒疼。
蘇妧緩緩垂眸,點點頭。
裴瑧眼里的,如星隕落,一點點消失不見,似般的殷紅爬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好,很好,晚點我就派人到安平侯府去,告訴你祖母,你要和太后進京了,明日就會有人接你到行宮去住!”
蘇妧不敢置信,哪里有人這樣霸道不講理的。
想到上一世在宮里到的委屈,想到自己和眼前這人有過的糾葛,蘇妧心里一陣委屈,別過臉,哽著聲音道:“我不去!”
“不去?你剛剛不是說什麼都聽我的嗎?這麼快就出爾反爾了?行,那外面的那倆人也不用放了,我這去囑咐莫忘一聲。”裴瑧說著,手就要去開門。
“不要,”蘇妧上前擋在了門前,“我去,我明日就去行宮住,我答應和太后進京,你放了阿萱他們吧。”
裴瑧緩緩低下頭,靠近蘇妧:“你說的最好是真心話,別跟我耍花樣,我說過,你要是敢再逃跑一次,我一定不會輕饒你!”說完這話,手將蘇妧攬進懷里。
小糯的人兒在他懷里輕輕抖。
裴瑧將臉埋到蘇妧頸窩,深深的吸了口氣,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
蘇妧回到侯府不久,行宮果然派人傳了太后懿旨,說要召蘇妧進宮。
蘇老太太得知這事后,很是高興,把蘇妧去,叮囑了好一番話,要好好伺候太后,要時時想著安平侯府。
蘇妧沒心聽蘇老太太講大道理,隨便敷衍了幾句,回了自己住。
自從懿旨下來后,青竹便一直忙著替蘇妧收拾東西,蘇妧坐在桌邊,雙手拖著腦袋,看青竹忙里忙外的整理箱籠。
的這個家原本也不像家,可如今要走了,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畢竟生在這里長在這里,這一去,未來不知,也許永遠都不能再回來了。
沒過多久,前院的一個小廝跑來,說外頭有人給蘇妧送了件東西。
蘇妧狐疑的從小廝手里接過一個巧的櫻錦盒,打開,是在玉緣閣看中的那支簪子。
蘇妧抿一笑,想當然的以為這簪子是萱買給的,想著醉仙樓的事,也不知他們后來如何了,忙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到家。
晚上,王氏帶著蘇婳來看蘇妧,說起太后,不免說到太子。王氏說那天在行宮遠遠的見過太子一面,真真是表龍姿的一個人,直把太子夸得跟朵花一樣,又說蘇妧若是能進得太子的東宮,也不失是個好去。
蘇妧失笑,前世就是被裴瑧的那副皮相給騙了,想著面由心生,長得那樣俊的一個人,一定也是很好的人,直到后來才知道,這人實在乖僻。如今重生回來,雖不過才見了幾次面,越發覺得太子不好相。
這樣的人,遠觀或者賞心悅目,若是要朝夕相對,只怕不那麼容易。
王氏母陪蘇妧說話到半夜方才離去。蘇妧送走二伯母和堂妹后不久,便上床歇息了。
夜里,蘇妧睡的并不踏實,迷迷糊糊的做了許多關于前世的夢,一下子在花園里撞見了喝的醉醺醺的皇上,一下子又到了那間空僻靜的殿中,與太子裴瑧癡纏在一起。
夢中,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忽然抱住蘇妧,蘇妧看見裴瑧那張臉在面前不斷放大,再放大,他微薄的緩緩張開,輕啄上的。
蘇妧不安的了子,想睜開眼卻怎麼也睜不開。
“不聽話?”
上猛得一疼,蘇妧皺起眉頭,哼了一聲。
“還逃嘛?”耳邊那低啞的聲音又道。
在上的那溫熱越發強烈……
蘇妧夜里睡的一點兒也不好,做了一夜的夢,上濡了一層細汗,早上醒來時天還暗沉沉的。
昨日行宮派來的人并沒有說定來接的時間,蘇妧怕耽誤事,也不敢再睡了,讓青竹吩咐小丫鬟燒了些熱水,清洗了一番,換了一新,坐到鏡臺前讓人榜梳頭。
蘇妧臉上的傷結的痂還沒掉,可今日去了行宮,便要在太后跟前伺候,不好一直帶著面紗,昨日讓青竹替備下了遮瑕的水,今日起個一大早,也是為了多點時間把這疤遮一下。
行宮的人來的比蘇妧預計的早,剛才用過早飯,接的馬車便到了,府里的下人們幫忙把箱籠整到了車上,蘇妧到祖母和父親拜別過,便上了車,一路往行宮去了。
太后邊的鐘嬤嬤帶人來接的蘇妧,將安置在太后行宮的偏殿,又指派了兩個小宮負責服侍蘇妧起居。
蘇妧自小大到邊伺候的人都是青竹,不喜生人近前伺候,便讓兩個小宮在外間候著。鐘嬤嬤得知后,過來詢問了一番,又說若想從家里帶個人來伺候也可以的,只要告訴那丫鬟的名字即可,讓人去安排。
蘇妧大喜,說了青竹的名字,又謝了鐘嬤嬤。
蘇妧將自己帶來的東西簡單歸置了下,不知不覺,天竟是晚了,蘇妧想著自己來了大半日了,還沒見過太后,該去給太后請個安才是。
蘇妧來到太后殿前,聽到殿有說話聲,不知是誰在,問問了殿前候著的宮,宮回說,是太子殿下正陪太后說話解悶呢!
蘇妧聽說裴瑧在,原想請安的念頭瞬間消了,只說自己晚點再來,扭頭便回去了。
蘇妧回到自己住的偏殿,閑來無事,坐到鏡臺前瞧了瞧自己臉上的傷。
早起的水掉了一些,出淡淡的疤痕,蘇妧對著鏡子嘟了嘟:“真丑。”
后傳來一聲嗤笑。
蘇妧一驚,忙轉過頭,只見裴瑧坐在不遠的八仙桌旁,正支楞著一條,著似笑非笑。
“殿下…殿下怎麼在這兒?”蘇妧背在后的兩只小手的抓著鏡臺的邊緣,心里說不出的張。
裴瑧沒回答,自顧自的說道:“都被人弄的這麼丑了,還不肯說這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蘇妧不明白裴瑧為何執意要問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但確實不想說。
說了又能怎樣呢?還能有人替報仇不?自小到大在侯府的氣多了,更何況這次蘇嬿會氣急敗壞的推,本來也是蘇妧故意招惹來的,蘇妧原就想借著蘇嬿的手,點小傷,好攪祖母和繼母把往皇上跟前送的計劃。只是沒想到會傷到臉上,原本計劃是崴個腳什麼的。
見蘇妧不說話,裴瑧站了起來,幾步走到蘇妧邊,半彎下子,平視蘇妧的臉:“不說?”
蘇妧睫輕垂,不敢與裴瑧對視,一對上他的眼睛,心便砰砰直跳,不上氣兒一樣。
“你不說,我也有法子知道。”裴瑧道。
“知道了又能怎樣?”蘇妧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想讓我怎樣?”這低沉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溫寵溺。
蘇妧有些不敢相信,只以為出現了錯覺,睫輕,抬眸,怯怯的看了裴瑧一眼。
不過就是這樣無言又怯弱的一抹目,只因是源自于那一雙脈脈含的桃花眸,便看得裴瑧心口一熱,不自的手去抓藏在后的那雙小手。
弱無骨的冰涼小手被他寬厚的手掌握在手心。
裴瑧的心一,前世他最后一次擁懷時,上便是這樣冰冷冰冷的,眉心一蹙:“怎麼這麼涼?冷嗎?”
不待蘇妧回答,他已經彎下腰,將蘇妧打橫抱了起來。
蘇妧窩在裴瑧口,嗅著他上如春竹般的清冽之氣,臉頰微微泛紅。
裴瑧將蘇妧放到了床榻上,很自然的一袍,跟著上了床榻。
蘇妧的這張床榻不大,不過半丈余寬,裴瑧材頎長,即便只是半個子挨到了床榻上,也把蘇妧得沒有地方可待,只能可憐兮兮的在床角。
蘇妧看裴瑧坐在面前,男人高大的軀擋住了大部分的,燭打在裴瑧上,落下朦朧的的暗影,將蘇妧籠罩在其中。
蘇妧心里有種說不出的迫,前世的記憶又開始作祟,蘇妧想起那些宮人繪聲繪講他打死宮的事,想起自己和他的那夜荒唐,心里一陣張害怕,忍不住出手推了推裴瑧。
裴瑧輕笑:“趕孤走?那你的臉還上不上藥了?”說著從袖口里又將先前那個紅釉小瓶拿了出來。
蘇妧一怔,倒沒想到裴瑧是來給上藥的。
蘇妧沒再推搡裴瑧,乖乖的把手放好,揚起小臉,等著裴瑧給上藥。
裴瑧仍像之前那樣,從瓶子里倒了些藥在食指上,然后輕輕的涂到蘇妧的傷口上。
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的劃過蘇妧的臉頰,來來去去,往往反反。
蘇妧能覺的到,他給上藥時,很溫,也很仔細,心里有些困,抬眸,正好對上裴瑧深邃的眼眸。
裴瑧收回了替蘇妧藥的手,默然著仰著臉看著的小姑娘。
四目相對,兩張致絕倫的臉上,神一樣朦朧難辨。
蘇妧率先低下了頭:“時辰已經很晚了,殿下快回去吧。”
裴瑧沒有回應,扯開床尾放著的一床錦被,蓋到蘇妧上,命令般的口氣道:“躺下,睡覺。”
男人上渾然天的凌霸之氣,讓蘇妧說不出半個不字,更何況確實累了,也困了,想休息了。
乖巧的躺下,裴瑧手把被子替蘇妧蓋好,見蘇妧黑白分明的眼珠兒,不安分的左右,時不時的還的瞧他一眼,角微微一彎:“還不閉上眼睛。”
蘇妧慌忙閉上了眼睛。
四周安靜下來,蘇妧的意識也漸漸昏沉,不知不覺中竟真的沉沉睡了過去。
裴瑧雙臂抱,立在床邊,看著躺在床榻上的那小小的影,心緒此起彼伏。
其實他已經活過一世了,上一世他初次見到眼前這小姑娘是在太后的壽康宮中,穿著一淡雅的櫻宮裝,怯怯的站在角落,小小的一個人,躲在一群人中間,原本是不顯眼的,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眼風就那樣不經意的一掃,便就看見了,只看見了。
看見睜著一雙姣的桃花眼的看他。
那以后,裴瑧去太后宮中的次數不知不覺便比從前頻繁了,見蘇妧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在認識蘇妧三個月后的某一天,裴瑧在宮宴上喝的大醉,回到自己宮中,有宮端了醒酒湯給他,見他喝得醉醺醺的一個人躺在那,竟起了非分之心,想借機魅他。
那時的裴瑧,心里腦里想的都是那個穿著櫻宮裝的小姑娘,怯的樣子、赧的樣子、癡憨的樣子,每一個都讓他意迷……
可就在這時,突然一個滿脂味的人靠到他邊,攪了他的好夢,裴瑧說不清為何,只知自己怒火中燒,當下便喚人將這宮拖出去杖斃。
之后的一段時間,裴瑧再去太后宮中時,不知為何不像從前那樣能時時見到那個小姑娘,他為此焦慮過一段時間,直到后來有一日,裴瑧手下的一個眼線告訴他,如貴妃設了一個局,要借機扣給他“.后宮,大逆不道”的罪名,讓皇上罷了他的儲君之位。
邊幾個心腹紛紛為裴瑧出謀劃策,要如何破這局,要如何反打如貴妃一掌,可裴瑧自打知道如貴妃局中的另一個人是蘇妧后,便什麼也聽不進去,執意要將計就計,先這局,再反將如貴妃一軍。
那時,裴瑧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這麼做只是為了能徹底扳倒如貴妃,與別的無關,更與那個生的如狐子一般的人無關。
他最是討厭長得妖里妖氣的人。
事發那日,因事先有所防備,裴瑧雖吃了藥,但意識一直沒有徹底迷,他很清楚他下的人是誰,看著小姑娘弱弱、哭泣的模樣,他的心早已化了。
“溫鄉,英雄冢”,他從前最是看不起如他父皇那般癡迷的男人,可此時他卻什麼也不想再管,什麼也不想再顧,只想這樣擁著,守著,江山天下,權勢地位,與比都不值得一提。
也不知春宵幾度,裴瑧心滿意足的抱著蘇妧沉沉的睡去,哪知一覺醒來,得到的消息卻是蘇妧跳湖自裁了。
裴瑧從來都覺得蘇妧是傾慕他的,他甚至無數次幻想過他們做了這番荒唐事后會是怎樣的境。
會如何含帶怯的問他以后該怎麼辦。
他會告訴,以后就是他的人,他會護周全。
可事實卻和幻想的完全不一樣,逃走了,自裁了!
裴瑧覺得不可理喻,那個妖里妖氣的小姑娘,明明日里睜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看他,怎麼如今了他的人,倒還委屈的跳湖自裁了?
難道從前都是裝的?對他從來也沒有過覺?在玩弄他?
裴瑧帶著滿腔憤怒去了花園,看到小小的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他跪在邊抱起,整個人像是冰雕的一樣,沒有一點兒溫度。
那一刻,裴瑧簡直要瘋魔了。
他恨,他怨,他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撕了兩半,疼到無法呼吸。
他再不能騙自己說,他以涉險非要如貴妃這局,是為了謀權得利,他為的從來都是得到。
可卻這麼狠心,就這樣徹底的從他邊逃走了。
裴瑧將蘇妧帶回了自己宮中,而后提了一把劍,只去了如貴妃的明粹宮。
自裴瑧踏進明粹宮的那刻起,他所見之人,無一人能存活下來,連同如貴妃在,全都慘死在裴瑧的劍下。
被人陷害與后妃有染,這罪或許還可輕可重。可刺殺皇妃,洗明粹宮,這般忤逆殘暴的行為,惹得皇帝然大怒,派了大軍前去擒拿裴瑧。
以裴瑧的手,雖不敢說能將來人全部解決掉,但要想全而退,并不是難事,可他卻哪里也不肯去,坐在寢殿中,守著蘇妧,軍破宮之時,一瓶毒藥了卻了此生。
再次睜開眼時,得知回到了過去,裴瑧想也不想便趕來了京口,他不想這一生再錯過一次,他不會允許再一次從他邊逃走。
再次見到蘇妧,裴瑧心里有怨有恨,但更多是將據為己有的決絕。他要帶走,不管心里有沒有他,都只能屬于他。若是乖乖的聽他的話,他就對溫一點,若是不聽話,再想逃,他必然會不擇手段,將錮在自己邊。
床榻上睡著的小姑娘呼吸漸漸輕淺起來,裴瑧見睡了,替放下床帳,轉離開。
候在太后宮外的莫忘見裴瑧出來,忙迎上前:“殿下讓奴才查的事已經查清楚了。”
“說。”裴瑧道。
莫忘頷首:“是侯府的三姑娘蘇嬿。”
裴瑧沒說什麼,拔的影不過多時便消失在濃濃的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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