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遠在耳邊說話的覺，活像一頭狼、瘋狗。

危險和腥味往頭腦里沖，顧元白低頭一看，就瞧見薛遠手上的數個傷口。

普通人被拖這麼一下早就死了，薛遠力氣大，好，現在握住韁繩的力氣都大得嚇人，除了腥味和傷口，他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

顧元白面無表。

他剛剛真的有種想要殺了薛遠的沖，想要殺了這個不斷冒犯自己、未來會取代自己政權的男人。在拖行薛遠的時候，顧元白還到了幾分暢快。

薛遠死了多好，這樣就能殺了未來的攝政王。

但理智回籠，就知道這會不能殺，普通的手法也殺不死。

薛遠全都繃著，他將小皇帝攏在懷里，戾氣深重，腥味和疼痛激怒了他，藏在深的瘋氣浮現，表駭人，還繃著沒做什麼傷害小皇帝的事。

沉沉地冷笑：“老子說對了嗎？”

“老子？”顧元白神鎮定自若，他側頭看了一眼薛遠，微微一笑，“原來那條馬竟然是薛侍衛弄傷的。”

他不急不緩地倒打一耙：“毀了朕的一匹好馬，又壞了朕的幾條好毯子，雖無濟于事，但朕還是要罰薛侍衛三月俸祿，以儆效尤。”

薛遠冷笑出聲，抬手一揚馬鞭，整匹馬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圣上！”

后的侍衛們發起驚呼，怒喊道：“薛遠停下！”

景飛速后退，馬匹顛簸眩暈，顧元白手去拽韁繩，但韁繩死死的被薛遠握在手里，顧元白奪不過去。

該死的。

顧元白五臟六腑都顛的難，他怒喝：“薛遠！”

薛遠大聲道：“圣上，臣這是看著您剛剛跑的那麼快，以為圣上是要策馬奔騰，難道不是嗎？”

顧元白：“——給朕停下！”

薛遠狠狠拉了一下韁繩，駿馬揚起前蹄，整個子后仰，顧元白連人帶背的栽倒在薛遠的懷里，薛遠的腹邦邦，這一下之后背部都在發疼。

比后背更疼的是，顧元白緩了一會，突的冷笑一聲。

很好，很好。

瘋狗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知道疼的。

憤怒和另外一種的征服強烈升起。顧元白有冒險神，但這個無法給他提供可以冒險的條件。

但馴服薛遠的過程，好像本就是另外一種冒險。

殺了不夠刺激，不算冒險功。讓他聽話，讓他乖乖的匍匐在皇帝腳下才算是功。

薛遠見他怒容，反而笑了，他單手環著小皇帝調整好了位置，讓他舒舒服服地待在自己的懷里，自己給皇上當著靠背。馬匹速度慢了下來，都有些像是在散步。

“圣上，”薛遠有商有量，“今日您還要陪著宛太妃逛寺廟，實在不宜策馬奔騰，您子，磨破了皮就不好了。”

顧元白：“呵。”

“臣自然要為圣上考慮，”薛遠拉起袖，讓顧元白看他袖子底下被拖拉數十米之后的傷，這道傷遍布了整個手臂，皮滲著鮮，看著就能覺得是有多疼，“瞧，臣上都是這樣的傷口，背后的還黏上了服，包扎時又得疼死一番。圣上那樣對臣，臣也只帶著圣上策馬了不過幾息功夫，臣這還不夠為圣上考慮嗎？”

圣上勾，緩聲道：“朕罰了你一回，你就記著要報復回來，可真是朕的好侍衛。”

“圣上又說笑了，”薛遠慢慢道，“就像是剛剛臣以為圣上要殺了臣一樣，如今什麼報復不報復，都是圣上想岔了。圣上貴為天子，乃是大恒之主，臣怎麼敢？”

旁邊的草地之中飛舞著許許多多的白蝶和小蟲，春日時最先出現最常見的就是白蝶，顧元白瞥見這白蝶，心道，你死了蝴蝶，因為沒人看到，你自然想怎麼說怎麼說。

你報復回來了我，因為沒人看到，現在說的一的忠義廉恥簡直惹人發笑。

顧元白對自己想殺薛遠沒什麼后悔，他怒的是因為薛遠的脾氣。對著皇帝他都敢這麼大膽，急了知道跳墻，明正大之下就敢這麼做，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后方的侍衛追了上來，瞧著顧元白沒事才松了一口氣，侍衛長怒瞪薛遠幾眼，生生道：“薛侍衛不會騎馬就不要逞強。”

薛遠心正不好，聞言角一勾，似笑非笑道：“關你屁事？”

侍衛長氣得紅了臉，“你——”

“夠了，”顧元白，“都給朕閉。”

誰都不敢說話了，顧元白面無表直背，氣氛抑又古怪，就這樣一路行到了京郊莊子外。

宛太妃老早就盼著今天，今個兒天氣好，老人家也很有神。

顧元白扶著宛太妃，慢慢悠悠地往寺廟中走去。

皇家寺廟名為寶寺，占地面積極大，更是有一座高達數十米的寶塔。來往道路曲徑通幽，寺廟于草木之中，別有一番禪意。

“皇上，”宛太妃走了一會兒就走不了，被扶著坐在了一旁的亭子中，笑看著顧元白，“我也走不了，皇上先行上去吧，順帶著也替我多燒上一炷香。”

顧元白笑道：“那我就先行上去了？”

宛太妃欣地點了點頭，看著圣上的背影消失在叢林之中后，才含笑了頭上的汗水。

寶寺建在半山腰上，山上的住持和眾多僧已經提前得知了圣上和宛太妃駕到的消息。等顧元白終于到了寺廟之中時，見到的就是滿滿一個寺廟的頭和尚。

這些和尚穿統一的僧服，由住持帶頭朝著顧元白行了禮，顧元白溫聲讓他們起來，掃了一遍寺廟中的僧人。

估計得有兩千人往上。

顧元白瞇了瞇眼，什麼都沒說，被住持帶著在寺廟之中閑逛。

住持嘆道：“先帝在時，也曾帶著圣上前來禮佛。只不過那時圣上尚小，應當記不得了。”

顧元白笑了笑，好脾氣地道：“住持常年居于山水景之間，野山叢林遠離世間嘈雜，在住持看來，怕是當年時就在眼前。”

住持笑呵呵道：“圣上所言極是。如今再見圣上，圣上有真龍護，即便是老衲出寺廟，也知曉天下必定在圣上的治理下更加繁華。”

話語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高聳立于山邊的涼亭，山中的野風吹得圣上服鼓鼓作響，住持還在講著一些妙事，件件趣意盎然，還含著佛理。

只是他一直在說，圣上只含笑在聽。說了一會兒住持就口干舌燥，忍不住順著圣上的目往山下看去，問道：“圣上在瞧什麼？”

“朕在瞧著這大寶寺。”圣上道。

住持忍不住笑了，“圣上若是想觀景，前方自有觀景臺，那里的景更為優，使人流連忘返。”

“朕不是在看風景。”

此話一出，不止是住持覺出了奇怪，后跟著的侍衛們也不覺得疑。

落在人群最后的薛遠將袍上的最后一點泥土撣掉，聞言抬頭一看，就看到了圣上的小半張側臉。

青隨風流，偶爾幾飄到側臉上，薛遠看了一會兒，收回眼。過了一會兒又移了過去，這會不想收了，就明正大的看。

說話時還帶著笑，角微微上揚，看著是讓人放下戒心的好皮囊。也淡，瞧著模樣，應當是還沒吃過人的胭脂吧？

干干凈凈的，人那麼狠，皮囊卻很脆弱。

不用說，薛遠直覺小皇帝又要做一些能嚇得人屁滾尿流的事了。

顧元白主問道：“住持是想知道朕在看些什麼？”

住持恭敬道：“還請圣上賜教。”

“與住持不同，朕就是一個俗人，”顧元白道，“朕眼中看到的不是風景，而是山腳下麻麻的田地。”

住持恍然大悟：“如今正是春播時節，我們寺廟之中也要忙起來了。”

“山腳下開墾的土地，都是寶寺的范圍，”顧元白笑道，“站在高出一看，莫約得有千百畝地吧。”

住持笑而不語，神有自豪之意。

顧元白就不多說，在寶寺禮完了佛之后，又用了一頓素齋，之后帶著人悠悠下了山。

住持恭送圣上離開，等圣上一行人的影不見了，他轉過正要遣散眾位僧，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隨即就是臉大變！

圣上見到眾多僧的神，圣上在山邊說的那一番話接連在腦海中閃現。

‘朕看的不是風景，是山腳下麻麻的田地。’

‘莫約得有千百畝地。’

豆大的汗水從住持額角落，住持呼吸急促，驚呼一聲：“不好！”

寺廟之中的田地沒有田稅，寺廟中的僧人也是免除徭役，圣上說那一番話的意思，分明就是暗指冗僧之意！

住持頭頂的冷汗層層冒出，瞬息之間想到了三武滅佛的事跡！

寺廟之中有這麼多無所事事的僧人，這麼多不用賦稅的田地，先帝對此視而不見，因為先帝崇佛。但如今的圣上可不是先帝，可恨圣上都說得那麼明顯了，他卻現在才反應過來！

不行，寶寺不能為殺儆猴的那只！

“快，”住持拉住人，抖著聲音急促道，“快將山腳下的那些田地查清數目，然后捐給府！快去！”

一定要快點，快點讓圣上看到他們的誠意。

圣上的一個拳頭下來，他們沒一個人能夠扛得住。

冗僧……滅佛……

住持打了個冷，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那這必定又是僧的一個慘案。圣上如今暗示，說不定都是看在寶寺皇家寺廟的面子上。

皇家寺廟之中就有兩千多個僧，大恒上上下下數百個大大小小的寺廟，加在一塊，又會有多僧呢？

正在下山的顧元白也在想這個問題。

但他還沒曾想上多久，就聽到不遠有瀑布聲音傳來。

“走，去看看，”顧元白把工作放在一邊，笑道，“難得來一次山中，不看看山水怎麼行？”

一行人往水邊走去，剛靠近水源，顧元白就聽到了幾分約約的聲響，他心頭好奇，往前走了幾步，面前豁然開朗。

水流潺潺，而在水流對面的岸上叢中，響起了一陣讓人耳熱的纏綿之聲。侍衛們臉先是一紅，接著就是鐵青，圣上就在此，怎麼能讓圣上聽到這種污穢之言？

侍衛長黑著臉上前一步道：“圣上，此乃皇家寺廟所在，竟然有人在這行如此茍且之事！臣這就前去捉拿他們！”

河流對面的人也似乎聽到了這邊的響，一個著上的男子探起了頭，大大咧咧地往這邊看來。

他的手腕上還纏著一個紅的肚兜，顧元白沒眼看，退后一步側過了。

腰間的玉佩被一旁的枝葉掛住，顧元白未曾注意，這后退的一步，就將這枚玉佩給扯斷了下來。

站在一旁的薛遠及時彎腰接住，溫潤細綿的玉佩落在手里，比上好的綢緞著還要舒服。

薛遠拋一拋玉佩，把玩了兩下，一邊想著這玉佩還沒有小皇帝的腳著，一邊道：“圣上，您玉佩掉了。”

顧元白側頭一看，朝著薛遠出了手。

意思很明確，但薛遠卻不懂似的握住了小皇帝出來的手，跟把玩玉一樣習慣的了兩下，道：“圣上手冷，要臣來為圣上捂手？”

左手握著小皇帝的玉佩，右手握著小皇帝的冰手。薛遠心道，這玉佩竟然還沒有小皇帝的手好。

冰冰涼涼的，奇了怪了。

就因為薛遠這兩下的功夫，顧元白手上的皮又紅了一半，他無語地回手，“朕要的是玉佩。”

這薛九遙是個什麼品種的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