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昏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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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堯山位於這個城市的最高，冬天溫度雖低但景卻極，只一場薄雪便將修剪整齊的庭院妝點得淡雅素淨。

易素站在臺往下去，管家正指揮著人將剛運到的榛樹立在後院，綴上米燈和各式各樣的裝飾品。高達數米的榛樹要價不菲，更不要說從山下運上來。費了這般大的人工金錢只是為了應那兩天的景，不可謂不奢侈。

冬日的暖溫而慵懶，很快便昏昏睡。轉回房間拉上窗簾，將一切線都阻擋在外面。爬進尚有餘溫的被窩補眠，這一睡便到了晚上。

這樣反常的作息持續了幾天，管家很不安地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沒覺得不妥，「就是覺得困，想睡覺就睡了。」除了作息時間不規律外其他一切正常，人也沒有憔悴消瘦，只是看起來沒那麼神。

許慎行走時的千叮萬囑，管家覺得肩上擔有千斤重，可時值年末許慎行遠在安省貴人事多他不敢輕易打擾。思來想去還是請程波來了一趟，而程波診斷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心鬱悶影響了生鐘。

「這是富貴病，」程波說，「簡單的說就是閒得發慌，給找點事幹就行了。」

管家為難了，讓他天天都在安排別人幹活，可哪有活兒是能安排給夫人幹的？前兩個月心來去廚房烤小餅乾時不小心手指頭被鐵盤燙出個泡，先生當時沒說什麼，隔天西點師就捲了鋪蓋。

程波看他實在愁苦便出主意：「這樣吧，我有個師妹這陣子正放假，我讓每天空來陪夫人說說話。」

管家想想也有道理，便作主同意了。

第二天程波就載著師妹吳萌上了周堯山。吳萌的父親是程波當研究生時的導師，承父業也學醫，專攻心理學。吳萌是個活潑好的姑娘，話也多，一路上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程波後悔沒帶耳塞或是香口膠，要麼自己當聾子要麼膠住這師妹的。

車子開到山腰吳萌的聲音明顯興起來，「一般富貴人家可住不了這兒啊！師兄，你可真是傍大款了。」程波差點手，穩好方向盤後頂沒好氣地說道：「會說話嘛，什麼傍大款啊。你師兄我是那種為五斗米折腰的人嗎？小孩子家家上沒人把門的，到了地方別說話。」

吳萌撇撇，「有錢有閒真好，足不出戶都有人送上門聊天呢。」也是剛出校門不久，從看似人人平等的校園進等級分明的社會，在質與現實對於理想的衝擊下心浮躁在所難免。

程波本想說要是有錢什麼也辦得到的話，他也不會載走這趟。但話到邊又改了：「人家要沒錢沒閒，你想賺這份錢都沒得賺。」吳萌鼓了鼓臉，「我放假啊，又不是失業。」程波乜一眼，吳萌立刻洩了氣，「好吧好吧，吃人。我在這兒謝謝師兄，有份日薪這麼高的工作關照我。」

說話間車子已經駛了許宅的範圍。鏤空的黑鐵門緩緩打開，吳萌此時已經閉雙，只睜大一雙眼睛好奇地不住張。

管家已恭候多時，迎他們進了正廳又上了茶和點心，十分抱歉地說道：「真不好意思，夫人還沒醒。」

「沒關係，」程波笑道，「趁這空我們殺一局？」管家眉一，笑容亦誠摯幾分。兩個男人在棋盤上廝殺，吳萌看了幾便覺得無聊。正懶腰打呵欠的時候眼角忽地掠到樓梯的一抹櫻，像是作弊被抓的學生似地頓時凝固了作，半張著顯得格外稽。

程波本以為吳萌的到來多會讓易素的心理產生抗拒，但對方卻出乎意料地平靜，眼睛只在吳萌臉上停留片刻便主邀上樓。

雖然在實習時也有像這樣正式地面對面流但畢竟資歷淺薄，而這一室華麗更讓吳萌顯得有些慌。

最初尷尬的幾分鐘過去後吳萌便正式進狀態。原本就自來又牙齒伶俐，坊間八卦趣事信手拈來。易素偶爾句話，問個不痛不的問題，倒也不會冷場。

期間管家奉上特調茶和烘焙小點，掩上門時留意到易素面上淡淡的笑容，倒是鬆了一口氣。

程波送吳萌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下山的路上車異常地安靜，程波有些不習慣，咳了一聲問道：「說了一下午，說乾了？」吳萌回應他的是一聲長嘆。程波笑起來：「怎麼嘆氣了？」吳萌看著車窗外黑峻峻的夜，說：「有錢未必是好事啊。」程波『嘖』了一聲，「這麼快就領悟到了。」吳萌說：「師兄，我覺得我真沒本事吃心理治療師這碗飯，今天一整天人家就聽我在胡侃，自個兒倒沒說上幾句。」

程波說，「第一次見面你想人家和你多坦誠？你得讓信任你才行。」吳萌鬱悶道：「很難啊，而且我還沒真正實戰過，不專業呀。師兄，這活計你怎麼不找姚師姐啊，人可是這行當拔尖兒的。」程波斂了斂笑容，「？一顆心長七八個竅，不得就在臉上寫著『我是讀心者』，找才是找死呢。」

吳萌不幹了，「你這意思是說我心上沒長竅？」程波哈哈大笑，「你倒是長竅了，就是一竅都不通。」吳萌嗷地一聲要打他，程波這才解釋道：「我倒不指你有本事治療人家，就是想讓沾沾人氣，舒舒心。」

吳萌呶呶，「也不知道我那點存貨能扛多久，別到最後把我小時候屁上樹摘棗的事兒都抖落乾淨了，人家還只是和我打哈哈。」回憶起今天的談，有些不自，「人長得真漂亮啊，不過怎麼沒見老公？」沒等程波接話便自言自語，「有錢人都不是好東西，這麼漂亮的老婆關在家裡自己跑去風流快活。」

程波失笑，「夫妻間的事誰能說清楚。你省省腦補的勁，想想我們晚上吃什麼吧。」

聖誕節前夕又下了一場雪，細小的雪花在半空中緩緩飄落下來，將那棵裝飾滿滿的大榛樹一點一點地染白。

吳萌捧著茶趴在窗邊嘆道：「這簡直像是話裡的場景呢。」易素問：「聖誕節有約會吧。」相了這些天兩人已經相當稔，也不避諱話題。

吳萌有些喪氣，「倒是有想約的人，可是人家不甩我啊。」「為什麼？」「嫌我小。」「你不小呀。」「可是他說他喜歡的人。」

易素眨眨眼，「所以你就放棄，不再爭取了？」吳萌悶悶地應了一聲，易素忽地笑起來，「你和我年輕的時候還真像，這麼容易被騙。」

吳萌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不僅僅是人才會口是心非。男人的心向來是喜歡小的，不諳世事更好，更容易滿足他們的大男子主義。」

吳萌有些激，「那他這是拒還迎啊。」易素點點頭，「程醫生的格比較……嗯，安靜。」吳萌蹦起來：「安靜？他那是悶！而且是又又賤啊——」嚷到一半覺得失態了，便訕訕地收起手腳，「您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他？」

易素的眼睛掩在那氤氳的熱氣後朦朧不清，「不都寫在臉上了麼。」吳萌抱著抱枕嘿嘿笑著，說：「您看著就是有著富鬥爭經驗的，能給點建議或參考不？」

「鬥爭經驗啊……」易素側拔開深紫的厚絨窗簾，落地窗視野開闊將整個後花園盡收眼底。由於今日天灰霾，於是後花園榛樹上細小的米燈早早地亮了起來，閃爍的燈映在玻璃上分外璀璨。

見看著那璨亮的燈似是了迷，吳萌不敢打擾，待手中的茶喝了大半才聽低低地說了句：「一敗塗地的鬥爭經驗你也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