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言微回到總部，向翟覽華匯報工作。

匯報完畢，翟覽華問：“這一次網絡直播是什麼回事,你怎麼自己上了？”

言微：“萊地的一個置業顧問臨時有事兒，我就自己播了一期。”

“是汪達吧？”

“嗯。”

翟覽華看著，“這小子以前在亨川呆過，聽說做了兩年銷冠，沒人管得住他,后來換了一個強勢的經理，把他給整跑了,他要不是有兩把刷子，萊地的人也不會供著他，雖然我們是甲方，畢竟是合作公司,盡量避免矛盾激化吧。”

言微點頭,“我知道。”

翟覽華的立場,為王，銷冠當然要留。

“這一次的直播流量你看了嗎？”

“看過了。”

他贊許道：“你這一期的效果最好,拉高了這一周瀾灣里網播的平均播放量,不管最后轉化率如何,至數據在那兒，我們第一次嘗試,領導都看得到。”

言微笑,“可能是運氣好,我是晚飯后那一段時間直播的，覺流量比平時要好一些，下周可以讓置業顧問分時段直播,做個流量比對。”

除了時間段，跟容也有關系，置業顧問們已經把項目的優勢亮點反復講解，選擇了不一樣的切點：如何看項目規劃圖，平面圖，戶型圖，以及市面上的戶型圖尺寸存在哪些貓膩，嚴格上來說不能算推廣視頻。

沒想到這一劍走偏鋒，竟然有不錯的效果。

顯然，翟覽華并沒有認真看過網播的容，他關注的是數據，漂亮的數據。

汪達說的沒錯，這種網播其實并沒有多效果，別家播了，自家也不能落下，很多置業顧問直播的時候都是敷衍了事，像念稿子一樣，不帶一點彩，看的人都很，更別提有網友流互了。

言微等電梯的時候，收到了賴偉的微信。

賴偉說剛才看見回公司了，問是否有時間，想請喝杯咖啡，流流。

找了個理由拒絕了。

【改天吧，今天有電視臺過來錄視頻，我要回案場接待。】

電視臺安排在下午，不想跟賴偉喝咖啡，又不是一個團隊的人，瀾灣里要到招商那一步也還很遠，有什麼好流的。

沒想到，才走出總部大樓，就聽見有人喊。

那人降著半個車窗，看不太真切，但知道是賴偉。

言微走過去。

車窗里，賴偉只了半截臉，“我正好出去辦事兒，送你回瀾灣里。”

言微：……

后面有車在按喇叭催促，只好上了車。

賴偉問了一些以前的工作經歷，又換了一個話題。

“你住在哪里？”

言微只說了一個街道名稱。

賴偉笑，“那不算遠，是自己住嗎？”

言微頓了下，“不是，跟我爸住。”

“跟家人住好啊，比我們這種孤寡老人好，單狗，回到家什麼聲音也沒有，周末偶爾來幾個朋友，還都是男的。”

言微：“各有各的好。”

賴偉看一眼，“下次你一起，行嗎？”

淡淡的，也不笑了，“算了，我平時都比較忙。”

賴偉又看一眼，鏡片折的線，讓他的眼神有些看不清，“平時都忙什麼啊？”

言微扯了一個謊，“最近想考證，需要備考。”

他扯笑了笑，“真是上進啊，又要上班又要考證。”

“嗯。”

“怪不得這麼瘦，孩子不需要那麼辛苦啦，特別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孩子。”

言微沒再搭理他。

下了車，道了一聲謝，頭也不回往里走。

想，這麼冷淡，是個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下次他總該不會再過來冷屁了。

下午快下班時間，電視臺經濟頻道過來拍攝視頻，主要是給灣城新區的宣傳片取材，瀾灣里的鏡頭不多，但這種政策質的片子，對項目是一大利好。

翟覽華說了，銷售團隊必須認真對待，拍一條有神面貌的好鏡頭。

置業顧問們擺好隊列，汪達又不見了，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

言微一路找過去，在休息室發現了他，正躺在外展的墊子上呼呼大睡。

“汪達，汪達！都在等你錄視頻呢。”

他睜開一點眼，又閉上了，“不拍，我一個看不出來。”

言微心里憋著火，還得哄著他，“瀾灣里你形象最好，了你這個樓草，肯定看得出來。”

汪達脖子歪到另一邊，不搭理。

言微原地站了一會兒，打開手機錄像功能，懟近了拍了一條十秒左右的視頻，然后用件配上呼嚕音效。

“汪達，我拍了你打呼嚕的視頻，如果你不起來，我就發到工作群里。”

汪達脖子正過來了，瞇著一道眼，看好一會兒，他不可置信的語氣，“這是我？”

那視頻里，他一呼一吸間，咕——嘎，咕——嘎，頻率正對上了，分毫不差。

“這不是你嗎？”

汪達了一把臉，扯笑，“我從來不打呼。”

言微把手機收起來，“你不知道而已，快點起來，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汪達這才搖搖晃晃站起來，“把視頻給我刪了。”

言微當著他的面刪掉視頻，“刪了。”

下樓的時候，他往另一個方向走。

言微眉頭一皺，“汪——達。”

汪達擺擺手，“你先下去，我去洗把臉。”

“……”

等了一會兒，他出來了，不但洗了臉，還抹了油頭，是樓草的派頭。

等攝影師拍完了置業顧問的鏡頭，言微帶他們完其他鏡頭，拍攝結束，又帶著工作人員去吃工作餐，最后走得時候，把宣傳資料備齊，人手一份，送到電視臺工作人員手里。

這個時候已經八點半了，惦記著要去秦老爺子那接歲歲，匆匆忙忙收拾東西往外走。

本來說好了，會跟過去的，這會兒估計他們都吃完飯了，也不知道歲歲鬧不鬧。

手機里有微信信息，剛才一直忙，都顧不上看。

是賴偉。

【今晚出來喝咖啡？】

大概是太久沒有得到回應，隔了十來分鐘，他又發了一條，語氣變了。

【A大經管學院院花，這麼清高？】

【別這樣，大家都是打工人，了這一層皮，沒有誰比誰高貴。】

言微心里有一異樣的覺，這不是對待一個普通同事的語氣，從微信里的意思看，賴偉或許早就認識。

找工作不容易，不想惹無謂的爭端，思量片刻，給他回復：

【不好意思，剛才接待電視臺的人，沒有時間看微信，大家都是同事，我沒有什麼高貴的。】

很快，賴偉發了一條過來。

【出來嗎？我把定位發給你。】

言微忍了忍。

【我有事兒，謝謝。】

對方發來一個心表，言微忍著心底的一陣陣惡寒，鎖掉屏幕。

車子到了，給秦懷鶴發了一條微信，告訴他半個小時候后到，讓他把歲歲抱出來給。

離婚以后，再沒有和他直接聯系，平時有事兒，他會讓閆書或者丁澄聯系，這會兒沒有中間人，只能直接找他了。

秦懷鶴回了一個字：【好。】

言微沉片刻，又發了一條：

【你開的什麼車，待會兒可以借用一下嗎？】

手機屏幕亮了，言簡意賅的三個字：

【保姆車。】

言微鼻腔一個低哼，和以前沒什麼兩樣，離了書和助理，多倆字都不會寫，沒有接九年義務教育的缺陷，看來補救不了了。

洋房外寸土寸金，市政剛灑了水，空氣悶熱，還摻帶著微的塵氣，讓人息困難。

線不夠，言微還是看到了五十米開外，站在梧桐樹下，背而立的男人。

那個影，太悉了，即便分開了幾個月，印在腦子的烙印，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秦懷鶴聽到腳步聲，轉過來，眸子清幽。

言微在不流的空氣滯了下，率先開口：“歲歲呢？”

他移開眼，音沉沉，像是從古鎮的橋里發出來的，“睡著了。”

言微向前一步，“那你帶車鑰匙了……”

話沒說完，咽下去了，車前座開著燈，車子顯然已經啟了。

再問下去，自己像個傻。

秦懷鶴輕點個下，“上去吧。”

言微進了后座，關好門，前后左右，一張張簾子全部拉上。

秦懷鶴看那一不茍的勁兒，忍不住提一嗤。

貞潔烈的范兒足足的，只怕拿著放大鏡找，也找不出一兒。

別人用不用堤防不知道，反正他這個前夫，是防得死死的。

他在外頭站了一會兒，口慢慢集聚起了逆反心思，在到達燃點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手上車門把手。

手上下了力道，門打開了。

說不清是意料之外還是理之中，并沒有鎖車門。

秦懷鶴頓了兩秒，弓下腰背坐了進去。

言微一驚，“你進來做什麼？”

秦懷鶴：“找煙。”

他在手扶箱翻找著，墨鏡盒子撞手扶箱，發出一通悶響。

言微手里的作停了，沒出聲，不論他是不是要在這里煙，都不歸管。

只想等他下車再繼續，有些聲音，不想讓他聽見。

很快，手扶箱的聲響停歇下來了，車子陷安靜。

言微等了一會兒，他沒有靜。

只好問：“沒找到嗎？”

他不答反問：“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米的絨布簾子上，印著菱形暗紋，在言微眼前無限延。

最終忍不住，提醒：“秦懷鶴，我要了。”

“嗯。”

不是自己的地盤，言微還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下車吧，不好聽。”

駕駛室有了窸窣的響，是皮質座椅的聲響。

“有什麼不好聽。”

悶聲不吭，意思很明顯了。

音頻突然被打開，男主持人在說段子，沒什麼好笑，但是兩人一來一往，十足熱鬧，甚至聒噪。

秦懷鶴調了幾個臺，總算換到了舒緩的音樂。

是古箏的音，如潺潺清泉，從車子的四個角落漫向言微。

言微覺得怪異，這個音樂和眼下的氣氛實在有些相悖，但畢竟是有求于人，沒辦法挑剔。

男人的聲音像淀在深潭底，沉而悶，“言微，等歲歲大一些再上班吧，有什麼困難和我說。”

這個語氣，是要好好與說話的意思。

言微微頓，“沒有困難，你放心吧，是我在家呆太久了，想出來工作。”

秦懷鶴無聲一吁，把煙咬進里。

當然沒有困難，從第一次分開，到第二次分開，從來沒等到過言微回頭向他示弱，一次都沒有。

明明是那麼的一個人，卻又堅得像山頂上那個巖石尖角。

他深吸一口，輕吐煙圈，“以后你有的是時間上班，能喝多久的？”

過了一會兒，說：“適當喂一些沒關系，很多媽媽上班，孩子都是這麼養的。”

他的話里更是涼了兩分，“那是別人家的孩子，我兒不行。”

言微登時換了語氣，帶著刀子，“你兒要是不行，你不上班，在家養吧，我兒行。”

秦懷鶴咽一下嗓，口腔里殘余的尼古丁進咽，往肺里侵。

的話綿中帶針，“反正你的錢夠花幾輩子了，不上班也沒關系。”

秦懷鶴眉心微，手便想去勾那簾子，半道又頓住了。

言微做了媽媽，越來越喜歡和他囂了，奇怪的是，他并不生氣，甚至覺得有一些好笑。

不過才二十四，面容和初見時一樣，但神態卻摻了點什麼，讓人覺得更利落堅，輕易欺負不得。

他了線，“有就是娘，我沒有，有什麼辦法。”

言微手里的作一滯。

有些驚奇，秦懷鶴這是在賣慘嗎？

按照他一慣的做派，他該說：“養就養，我請一百個娘喂！”

“那你就不要說那些沒用的話，己所不勿施于人，這是我們九年義務教育就學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