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平房的時候,劉云看到原主的父親劉永年,正皺眉在門口來回踱著步子,顯然是在等自己,有話要說。
“爸”
劉永年回過神,朝后張了一眼,“送走了?”
“嗯”劉云點頭,說道:“爸,明天早飯別做了,長征買包子過來。”
“那得多費錢!”劉永年聽了下意識就反對,國營飯店的包子素的都要3分錢一個,葷的4分還要糧票,他們一家這麼多人呢,吃包子,那哪兒吃得起。
“爸,你就別心疼錢了,我和長征都還年輕呢,能賺。再說了,他心里有數,你就別管了。”
見劉父還要嘮叨,劉云干脆搶了話頭,“你就算自己不吃,也要想想媽和博文,你看媽都瘦啥樣了,還有博文他正是長的時候,營養跟不上,到時候長不高不說,還一堆病。”
劉永年沉默了,他垂著頭,蹙的眉頭越發攏到一塊兒,一眼看去全是愁容。
“都怪我沒用,連累了你們。” 劉永年嘆息一聲,啞的嗓音,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滄桑。
“哎呀,爸,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劉云原先待在部隊,還沒覺著,這一回來,尤其是見到原主父母,才能深切到這代人的不容易。
“這個家,你是頂梁柱,你可要撐著。媽和博文,可都靠著你呢。錢沒了,咱們可以再賺,我寄回來的津,該用就用,垮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媽糊涂,您不能也跟著糊涂啊,說什麼要給我攢嫁妝,現在是新社會了,爸你好歹也是個大學老師,怎麼還由著媽胡來,誰規定嫁人一定得準備嫁妝,要是怕低人一頭,那我們沒有嫁妝,也不要彩禮不就得了。”
“再說了,現在都講究男平等。陸長征以后是您婿,吃他幾個包子怎麼了,他還說結婚以后津都上給我保管呢,那你就當是我提前孝敬你的不就好了。”
劉云慶幸自己前世干銷售,磨練了一皮子功夫,勸起人來,不僅能一口氣不帶停頓的,還能句句都說在理上。
劉永年就是個教數學的老師,幾十年和一堆公式數字打道,別說皮子功夫,拋開數學,他覺自己連腦子都轉得不如閨快了。
反正被閨一句句的,給說得沒法反駁,甚至心里頭的那點不暢快,好像也漸漸消失了。
不過聽到閨說婿主上工資,他作為老父親聽了還是很高興的,這說明,兒在陸長征心里頭的分量還是很重的。
想到這兒,劉永年又想起另一件事,他看著兒嚴肅問:“你媽跟我說,你結婚要把博文帶過去?”
“嗯”劉云點頭,把跟周慧茹說的那些話,又朝父親重復了一遍,說完便有點忐忑的等著父親的回應。
劉父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劉云以為還要費勁兒再做些思想工作的時候,就聽到劉父突然開口:“這事兒,只要不影響你和陸長征的生活,我是同意的,你媽那邊也是一樣。”
劉云愣了一瞬,沒想到事會進展得這麼順利,原本想著,自己還得再多做幾天的思想工作,這下好了,不用費那麼多口舌。
似乎是看出劉云臉上的困,劉永年笑著跟解釋,“做飯的時候,陸長征主把這事兒跟我提了,他說過完年要調去新的駐地,在遼省邊上的一座島上,那里正在建學校,從小學到高中應該都會有,老師可能缺一點,但順利上到高中沒問題。”
能讓兒子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下,健康長大、學習知識,劉永年作為父親,怎麼可能不心,可他也不是偏心的人,這樣安排,肯定對閨不公平。
如果劉云來提,他的反應和妻子是差不多的,可要是換了婿主說這事兒,并且能看出來,陸長征是真心對自己閨好,想幫襯他們這個家,劉永年這才松口。
陸長征要調到新部隊當營長的事,下火車的時候就告訴了。結婚報告和調令,還是一塊兒下來的。他們結婚以后,自己要隨軍的地方,不是榆省的軍區,而是在遼省邊上的一座島上,進出得坐船,條件和設施,和榆省軍區自然是沒法比的。
陸長征跟說的時候,還心虛得很,畢竟他們相親的時候,劉云也以為,以后隨軍會是在榆省軍區。
可陸長征不知道的是,聽到以后不用再回榆省軍區,劉云心里是輕松了不的。
畢竟那個能讓秦小月發瘋的青梅竹馬還在榆省軍區,還怕萬一到時候,就算和陸長征結了婚,也甩不掉這孽緣呢。
現在好了,甩得遠遠的。
條件苦點無所謂,只要麻煩就行。
“爸,你和媽同意就行,還是那句話,博文是我親弟弟,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別人欺負他。”
“你也不能欺負”劉永年看著突然長大的閨,心里既欣又難。
難的是,閨馬上要嫁人了。
第二天一早,陸長征騎著三車準時上門來。
劉博文早上起來一聽姐姐說有包子吃,早早的就等在門口,小臉凍得通紅他也不愿離開,就著門框等啊盼的,可算把人給等著了。
小家伙看到三車里的一大包東西,眼睛亮晶晶的,脖子得老長了,可他不敢開口要,更不敢和陸長征說話,哪怕昨天這個人單手就把他抱起來了。
“姐!姐!” 劉博文不敢和陸長征說話,可他敢喊他姐。
劉云一大早起來,剛幫著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正給茶壺燒水,想著等陸長征過來能用上,聽到門口弟弟扯著嗓子喊,還以為是在外邊又欺負了,忙快步跑出來看。
剛走沒兩步,就見陸長征一手拎包,一手抱著劉博文,長一邁的就進了屋子。
“你這拎的都是什麼啊?”
劉云順手把劉博文接過來自己抱上,五歲的孩子,量卻遠遠不夠,抱起來都輕得離譜。
“我上百貨商店買了幾罐。”陸長征打開包裹,先是把最上面油紙包著的一大袋熱乎乎的包子拿出來放桌上,然后是和餅干。
滬市的百貨商店,可是個好地方,就是錢也好,劉云雖然兜里揣了錢,可最多就敢去供銷社那種地方,給家里買兩罐麥之類的,百貨商店,以目前的財力,還不敢進去隨意揮霍。
沒這個財力,不代表陸長征也沒有啊,劉云雖然知道陸長征家里條件應該不差,可沒想到,這人能眼睛都不眨的跑到百貨商店買這麼多東西。
這是嫁了個富二代啊!
“長征,你怎麼買這麼多,這得多費錢啊,快拿回去退了吧,咱家吃不上這些。”坐在床上的周慧茹,看見桌上堆滿了的吃食,心里干著急。
陸長征買的這些和餅干都是包裝的高檔貨,普通人家別說買,就是見都很見過。周慧茹以前的娘家也還算富裕,沒出嫁的時候,也吃過這些,后來娘家出事,又嫁了人,這些東西就再沒過了。
“怎麼用不上,你和叔都需要補,還有博文呢。”
陸長征把油紙袋里的包子遞給博文,小家伙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卻不敢手去接,瞪著圓圓的大眼睛,躲到劉云后邊,一聲不吭。
“快吃吧,再不吃就冷了。” 劉云把包子塞到他手里邊,小家伙才咽了咽口水,接過來卻沒吃,而是跑到周慧茹跟前,把包子遞給。
“你和你姐吃,媽不。”周慧茹看見兒子遞過來的包子,也顧不上再去說陸長征,鼻子一酸,眼里又泛起了心疼。
劉云就見不得這種場面,寧可跟人干架,也不看這種心窩子的畫面。
嘆了口氣,從碗柜里拿出一個大海碗,把包子全倒出來,又利落的開了一罐和餅干。
“這兒還多著呢,今兒不吃飽,誰都別出門!”
早飯就是大包子、餅干配,在劉云的強勢下,就連劉父都吃撐了。
劉博文撐著圓滾滾的肚皮,吃飽喝足,小臉紅紅的,就跟在姐屁后頭轉,一步也不離開,對陸長征卻是依舊不理睬,不喊人,撞見了也是躲得遠遠的。
陸長征原本還想借著這些東西,討小舅子歡心,這下可算看出來了,整個就一吃貨小白眼狼,吃完就不認賬的主兒。
吃完飯,陸長征又任勞任怨充當壯勞力,把周母帶到醫院去看病,從掛號到拍片,他都殷勤得不行,全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
劉云和父親都只能站在旁邊,撿一些輕省的活兒,連人家護士都以為陸長征是周慧茹的親兒子。
拍片的結果,在劉云意料之,只要做手好好休息個把月,周母就能完全恢復。
手安排在第二天中午,周慧茹躺在病床上,看到旁邊陪著的丈夫、兒、還有忙活一早上,讓滿意得不行的準婿,心里熨帖極了。
“這里有你爸陪著我就行了,時間還早,長征難得來滬市,你帶他四轉轉,明天再過來。”周慧茹有心要給兒婿留空間,轉頭看到旁邊眼的小兒子,又道:“把博文也帶走,他在這兒我還嫌吵。”
劉博文現在是一悶都打不出兩句話來,哪可能吵到人,周慧茹不過是想到以后兒子要跟兒婿一起生活,想提前讓他們多培養培養。
“也行”劉云答應得爽快,就算這會兒不走,等到了晚上護士也會過來攆人。
給父親口袋塞了錢和糧票,劉云叮囑道:“爸、媽,醫院有食堂,別舍不得花錢,營養跟上了,咱們才能早點出院。”
“你放心吧”劉永年接過錢和糧票,笑道:“我剛看到食堂有賣面條的,你媽吃,晚上我們就吃面條。”
要換做前一天,面條這種細糧,他是不敢想,也不愿意花閨的錢,可現在看到陸長征是一心一意的對自家閨好,一早上又是出錢又是出力,還樂呵呵沒有半點不愿,自家兒呢,能說會道的,還事事都能拿主意,劉永年就覺吧,他只要聽閨安排就行了。
周慧茹就沒有這個思想覺悟了,瞪了丈夫一眼,“吃什麼吃,你啥活沒干,還想□□細糧。”
“閨讓我吃的!” 劉永年底氣十足。
看到兩人還有力吵架,劉云不但沒勸,還高興,和陸長征一塊兒拉著劉博文就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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