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江樓向來人滿為患,朱紅雕花紋木樓,上下隻有兩層,卻格外雅致怡人,來得此大多京中貴人,或是知名才子聲名遠揚之人。
江樓和與之同名的詠月閣是不同的,詠月閣是文人客傾慕之地,並非因為那是一消遣風月之地,而是因為那是判東京國子監陳鈺大人開辦的酒樓。
陳鈺大人至正三品翰林學士,差遣判東京國子監,而且本人才學出眾,酷詩詞歌賦,特別是詠月詞賦。
所以每逢年過節都會在自家詠月閣中舉辦詩會,到時京中諸多大人都會到場,所以無數有學識之士破腦袋想要去展一番。即可博得才名,又不定謀得出人頭地的路子,若被陳大人看中,還能進東京國子監。當然必不可的時常也有才子佳饒佳話。
每年都會有大量詩詞歌賦從詠月閣流出,而一旦到詠月閣詩會之時,更是京都一盛事,不隻在京都,景朝下各地學子都有聞名。
久而久之,詠月閣便京都學子心中的聖地,而外地學子若來京都也必會去那詠月閣。
江樓則不一樣,江樓之所以聲名遠揚全因一首詞。
據當年晏相曾在江樓興之所至,意氣風發,此潑墨寫下《春景》,詞句還被裝裱,就高高掛在江樓二樓正中,於是江樓一夜名。
其實時至今日人有記得晏相是否真在此寫的詞,隻是人們都這麽的,日久長大家都認為如此,而那高懸廳堂的文墨也就是晏相真跡了。
有了這麽一個噱頭,外加經營得當,江樓日日人滿為患,隻要不是逢年過節,到此一睹晏相風采的人比詠月閣還要多。各地才子佳人,員旅客,必到此一睹當年晏相風采,畢竟晏相可不止文采出眾那麽簡單。
.......
穿白灰棉的男子坐在二樓回廊雅間,他二十來歲,麵部棱角分明,一看便不像文弱書生。此安靜雅致,隻要抬頭便能看到高懸堂上的晏相文墨。
端著手中酒水,他忍不住輕輕念起:“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
話音落下便有人接上,“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
巧笑東鄰伴,采桑徑裏逢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鬥草贏。笑從雙臉生。”
來人是一錦男子,一臉富貴之相,臉麵圓,二十六七的樣子。他念得抑揚頓挫,轉折停頓無一錯,看得出很有詞賦功底,念著念著自顧自在桌對麵坐下,毫不客氣。
“元昭久等了!”錦男子作揖,白男子回禮。
“晏相這詞京中孩都能記,酒肆青樓傳唱,去年詠月閣上元詩會挑來選去也無好詞,我父親失之極便又讓蘭華姑娘唱了一遍。一年到頭我不知聽了多遍,可每次聽起便又覺得停不下來........
上闕“燕子”“梨花”“碧苔”“黃鸝”“飛絮”,五雜陳,秀明麗,寫足春之嬈人。下闕村姑惟妙惟肖,真爛漫之姿一筆寫足。
每每細讀總是輕快靈,不勝收,中意氣風發,想要寫上幾句,卻又黯然形愧,不敢落筆.......”著他無奈搖頭。
白男子拱拱手:“誌學兄何以自愧,晏相之才豈是我等能比肩的。”
“哈哈哈,是了是了,元昭這麽一我才醒悟,確實是我自大,竟然妄想與晏相之才相提並論。”錦男子灑的道。他是翰林大學士陳鈺之子陳文習,字誌學。
白男子塚勵,子元昭。
塚勵又飲下杯中之酒,陳文習便問:“元昭此次北上也不早知會我一聲,待到京中我才知道你來了,不知為何如此匆忙。”
塚勵飲一杯,也沒直接回答:“誌學兄你晏相這詞輕快活潑,我卻不覺得。”
“哦,元昭有何高見?”
塚勵又飲一杯,是人都看得出他此時心中苦悶,“這詞要的是,燕子來時還新社,梨花落後已清明........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轉眼之間便是人非事事休,不管如何真爛漫好,哪裏抵得過時瞬息萬變,歲月蹉跎,懷之而不發。”
陳文習也不笑了,鄭重作揖:“元昭高才,家父也常晏相之詞雖極盡盛世清平之景,其中卻也有懷之憂,隻是匿其中,常人難以看出,不想今日卻被元昭一語道破,在下佩服。”
塚勵出笑,又馬上止住,這次給文習也倒上酒:“誌學兄嚴重,不過有而發罷了。”
他看著遠江麵:“誌學兄不是問我為何上京嗎,便是我對此詞之了。
今年端午詩會,在下曾在蘇州與京中王憐珊姐有過一麵之緣,當下一見鍾,意氣風發之下也寫了一些好詞佳句,博得人一笑。
之後更是不能忘懷,日夜思念,我們兩家門當戶對,便和家中家中了此事,家父也很高興,上京找叔公為我和這門親事。這事本是水到渠,結果.........”
“結果今年中秋宮宴上陛下玉口親開,將王姐許給瀟王子李星洲。”陳文習接話道。
塚勵握拳頭,手上青筋暴起,點頭道:“便是如此,轉眼之間,是人非。我遠在蘇州任職,本以為明年便可以迎娶王姐,直到十月底我才知曉此事,到但一直俗務纏,直到這幾日才匆匆趕來........”
陳文習點頭:“怪不來元昭會燕子來時還新社,梨花落後已清明。唉,你與王姐之事確實令人扼腕,那李星洲張揚跋扈,橫行霸道在京都是有名的。而王姐乃京都第一才,才學之名世人皆知,若是王姐跟了他,隻怕........誤了終。”
“所以我才來了!”塚勵住手中的酒杯,眼中帶有。“最令我痛心的是京都這幾日傳聞憐珊廣邀好友和才學之士,要在年前開辦詩會,卻未給我發來請柬,這是三心二意,準備順從聖命,自毀一生啊!”
“元昭莫急,這事.......”陳文習連忙勸到:“王姑娘無論才學詞賦如何出眾,也隻是一兒家,聖命之下,又能做得了什麽。”
“可總有些能做的吧。”塚勵不甘的道。
陳文習沒再勸他,卻暗暗搖頭,轉移話題:“元昭上京總要先安頓下來,要不便到我府中,我們也好敘敘舊。”
“不了,我要去叔公府上,先給他老人家請安,便住在那了。安頓下來後再與誌學兄邀約同遊。”
陳文習連連點頭:“那最好,那最好......”
著兩人又開始談論起來,屋外的雪又開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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