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思想了想,道:“是為了便于增援附近的要隘?”
沈蕁沒搖頭,也沒點頭,語聲平穩地說:“有這個因素,但山路難行,附近要隘一旦有險,從騎龍坳去支援,是有些費時費力的。”
顧長思不由朝一邊的謝瑾看了一眼,道:“這……”
謝瑾眸如常,看不出什麼波,但角掛著一約的笑意。
“謝將軍的謀思布局,”顧長思吶吶道,“豈是我等能猜的?”
“此言差矣!”沈蕁搖頭,頗有些嚴厲地道:“既想要在軍中出人頭地,眼可不能局限在自的位置上,把自己的位拔高,試著從上頭的角度來看一看,想一想,如此方能舉一反三,當你坐上更高的位置時,才能有所準備,不至于手忙腳,力不能支……顧校尉莫非想做一輩子的校尉?”
顧長思被說得冷汗直冒,謝瑾在一邊瞅著他暗嘆一聲,顧長思勤勉好學,勇猛無畏,但心思的確不夠敏捷,大局觀也欠缺一些,還有待磨煉。
沈蕁看了一眼謝瑾,“麻煩謝將軍把騎龍坳的地圖給我。”
謝瑾早就準備好了,聽一說,便將案上的一個卷軸拉開,起掛到桌案后的楠木屏壁上。
顧長思跟在沈蕁后走到地圖跟前,看了一會兒,眼睛一亮。
注視著他的沈蕁微微一笑,“想到了?”
顧長思道:“末將試著說一說——騎龍坳往上便是西涼國和樊國的接壤地,謝將軍在這里放的兵力,其實不是守,而是攻。”
“對了!”沈蕁一拍手掌,哈哈笑道,“孺子可教也。”
照著謝瑾橫了一眼,笑道:“謝將軍前幾年在這個地方放這麼多兵力,西涼人和樊國人早已習慣,就算之前有過警覺,幾年過去也磨平了,只當是他為附近的要隘協調兵力所用……所以一旦決定要從騎龍坳攻上去,本不需再從其他地方調先鋒軍過來,因此也就不會引起西涼國或者樊國人的注意,可以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顧長思若有所思地瞧著那幅地圖。
沈蕁隨手拿了靠在楠木屏邊的一桿□□,槍頭在地圖上指了指,“騎龍坳的懸崖下,是澂水,對我們、對西涼和樊國都是一個阻擋,越過澂水往上一線,是地勢高的戈壁荒灘,其他三面往下都是丘陵。這塊區域不屬于西涼,也不屬于樊國,正好是一個空白地帶。”
謝瑾側著,慢條斯理補充道:“而且這個地形,對于習慣了游牧生活的西涼國和樊國來說,難以長期駐軍,誰都不會為了來看著我們這八千人而為難自己。何況西涼人和樊國人長期習慣于主進攻,幾乎沒有防守國界的意識,他們一貫的方式就是通過進攻來擴張領土,自的邊界線也時常在波。”
顧長思肅然道:“末將明白了。”
沈蕁笑道:“只要我們渡過澂水,這塊地形對于我們來說既便于藏,也便于沖鋒,而駐守騎龍坳的這八千人,因駐守地形的特殊,會比其他隊伍更有山地行軍和游擊作戰的優勢,這是匿在此等待號令的一支奇兵,在需要的時候便能為殺敵人后方的尖刀。”
頓了一頓,強調:“所以不出軍功則已,一出必是大功。”
說罷,朝著謝瑾無聲了,那口型分明是三個字:“小狐貍。”
謝瑾角習慣一抿,微微掀,回了四個字:“彼此彼此。”
沈蕁沖他一笑,目轉回地圖,緩緩道:“想必顧校尉也看明白了,這里既可東攻,也可西攻,如今西境線雖平穩,但西境軍剛剛經歷了一次大的戰役,正在休整和補充兵力中,很難料定西涼人不會趁這個時機發進攻。”
顧長思有點詫異,“西涼國不是也元氣大傷了麼?”
沈蕁沉聲道:“顧校尉也知道,西涼國和樊國是由塞外游牧民族部落間的吞并而來,早就習慣了部落之間你爭我奪的戰爭方式,他們崇尚武力,孩子從斷開始就放在馬背上養著,男人人都一樣,彪悍兇勇,每個正當壯年的人,只要上馬,給他們一把刀,一桿槍便可殺敵,所以他們對戰爭的承力比我們高得多,兵力恢復起來也比我們快。”
顧長思默然點頭。
沈蕁放了手中□□,走到謝瑾案前,端起他的茶盞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才繼續說:“可是你看,一旦我們大規模流失兵力,就得像謝將軍這樣進行長時間的集中練,在大宣,在上京,也許你們這批北境新軍的戰斗力已經是數一數二了,但一旦去到西境和北境,你們便會知道,比起西涼人和樊國人兇悍的戰斗力,你們還差得很遠。”
顧長思略有些不安,謝瑾往茶盞里添了茶,遞給沈蕁。
沈蕁擺了擺手沒去接,只瞧著顧長思道:“所以跟我去騎龍坳,機會有很多,當然,我說不準這種機會什麼時候會來。”
顧長思皺著眉頭,問道:“可是西涼國不是剛遣了和親郡主來我朝麼?他們難道會不顧的死活悍然發兵?”
沈蕁搖搖頭,道:“這位和親的藍箏郡主,我在西涼國與打過道,回京的時候也與一路同行,這位郡主,本就是一個很有城府的人。”
停了停,斬釘截鐵道:“當然,也許他們并不會掀起什麼風浪,但我們并不能就此掉以輕心,唯有做好萬全準備,才能不懼風雨,以不變應萬變。”
顧長思微有容,看了沈蕁一眼,隨即垂眼沉思。
沈蕁走回座位坐下,清了清嗓子,嘆道:“其實顧校尉不愿跟我去騎龍坳,我知道還有一個原因。”
顧長思只低頭不語。
沈蕁瞧著他,輕聲道:“顧校尉的父親曾是謝家舊部,當年西北劃開后,統領西境軍一個騎兵營,但在八年前被西涼軍圍在蒙甲山翠屏山谷被剿殺,連尺骨也沒能尋回來……”
眼中現出悲切之,喃喃道:“我知道你們雖怨吳文春,但覺得我爹當年太過無能,未能管束好部下也是慘事發生的一個原因……顧校尉心里對吳家、對沈家有怨言我也明白,我希終有一日——”
頓了頓,堅定說道:“我能化去顧校尉心里的怨氣。”
顧長思抬頭看向,口微微起伏,言又止。
沈蕁沉默了一會兒,道:“言盡于此,我明日等候顧校尉的回音。”
“好。”顧長思肅然應道,對謝瑾和沈蕁各行一禮,轉出去了。
沈蕁長嘆一聲,走到謝瑾案前,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埋怨道:“謝將軍真不會待客,都不讓人送盞茶給我,說了這麼多口水都說干了。”
謝瑾笑道:“不想喝我的,你不會自己讓人送茶來?再說你是客麼?”
“你說,顧長思會不會隨我去?”沈蕁眨著眼問他。
謝瑾頷首,“我若是顧長思,早就被你說了。”
沈蕁走到他后,出兩條胳膊往他肩上一圈,笑道:“真的麼?你不怪我搶了你的人?”
“人都已經是你的了,我還能怎樣?”謝瑾皺眉,“沈將軍自重,青天白日的,這里是軍帳……”說罷,也忍不住笑了,正要手去握的手,卻將手了回去。
“還有兩個副尉,要不也一起進來說道說道?”沈蕁瞅著他,笑盈盈問道:“謝將軍能否代勞?我可是負傷上陣——”
“咦?你是肩和的傷,又不是傷,”謝瑾上一點都不客氣,“你自己的人,自己去說。”
沈蕁瞪他一眼,“一點也不知投桃報李,我明兒還給你練騎兵呢。”
謝瑾板起臉,“不行,三天后再練。”
沈蕁往他上一坐,“我閑不住。”
謝瑾趕將拉起來,“閑不住也得先養著——你別這樣,我……有正事。”
“我又不想怎樣你,”沈蕁撣了撣擺,不高興道,“你慌什麼?那我回自己營帳了,呆會兒那兩名副尉來了,你讓人來我。”說罷掀簾出去了。
謝瑾瞧著的背影,坐了一會兒,也起出了營帳,上馬往校場行去。
你殺了清雅的孩子,本將軍沒殺你,就已經夠仁慈了!”沈燿拽著白玖月上了馬車,粗魯的動作毫無憐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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