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出一手,五指攤開,掌心向上,其間氣機凝聚,有藍電弧閃爍。
趙斂見此景,臉凝重幾分,道:“五雷聚五心,雷部三千兵。若是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正一宗的五雷招來法,我現在越來越好奇你到底師從何,竟會如此之多的手段。”
李玄都沒有答話,手腕一抖,五指勾,指間電繚繞,向趙斂當頭抓去。
坐在長凳上的趙斂猛地一個後仰,堪堪躲過的同時,手握住桌上寶劍的劍鞘,拇指抵住劍鍔,以氣機催發,寶劍蒼啷一聲自行出鞘,劍首直撞李玄都。
李玄都輕描淡寫地手按住劍首,又將這一劍生生推回劍鞘之中。
李玄都按住劍首,趙斂握住劍鞘,兩人以這把寶劍爲橋樑介,陷到氣機角力的僵持之中。
趙斂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沉聲道:“我也算見過些世面,以青鸞衛這三個字的分量,就算外面的張青山和白茹霜,也只敢劫人而不敢殺三品以上的青鸞衛人,可你殺了一個青鸞衛指揮同知之後,還要再殺一個青鸞衛指揮使,哪怕是放眼整個懷南府,也找不出第二個人。”
他猛然拔高了音量:“莫要奢此事善了,你犯的是與整個青鸞衛爲敵之死罪!”
李玄都淡笑道:“那還是你見過的世面了,再混幾年江湖,你就會知道,青鸞衛的面子其實沒你想象的那麼大。”
話音落下,李玄都驟然發力,趙斂再也握不住劍鞘,整個人轟然倒飛出去,不但將那方黑漆櫃檯撞碎,連帶著櫃檯後的大酒罈子也未能倖免,酒流淌了一地,整個客棧大堂都充斥了濃郁的酒香。
趙斂艱難起,手抹去角的跡,“原來是抱丹境的高手,難怪有如此大的口氣。”
爲九品,七品到六品之間是一道門檻,這是一府和一縣的區別,四品到三品之間又是一道門檻,這是一府和一州的區別。
江湖上的九境也差不多如此,固、氣、神被稱之爲初窺門徑,也就是李玄都所說的爛泥裡打滾。抱丹、玄元、先天則被稱爲登堂室,可見眼前的康莊大道,兩者之間的區別極大,所以神境到抱丹境是一個大門檻,放眼偌大一個江湖,九九之人都被攔在這個門檻之外,可只要邁過了這道門檻,那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就拿李玄都與那名青鸞衛老者來說,老者別說什麼越境而戰,本沒有半分還手之力,直接被三招打死,這便是門檻外的差距。
踏足抱丹境之後,與神境最大的不同之在於,抱丹境已是氣歸一,對於自氣機控制自如,形隨意,可凌空發勁,意之所到即可制人,趙斂也算是到了抱丹境的門檻,只是距離真正踏足抱丹境,還尚有一段距離。
李玄都正要說話,忽然皺了下眉頭,轉頭向門外的茫茫雨幕去。
那對神仙眷終於不再作壁上觀,走出雨幕,來到客棧。
外面大雨傾盆,可兩人上卻並未溼,只是有些許溼氣,可見兩人的修爲也著實不凡,已然可以將氣機外放,就算不曾達到抱丹境,也相去不遠。
此時張青山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劍上還有點點珠落,想來便是那兩位氣境青鸞衛的鮮。按照道理而言,應該是由趙斂和那位老者出手對付這對神仙眷,只是遇到了橫空出世的李玄都,這才被打計劃,使得那兩名氣境青鸞衛死於此二人之手。
張青山環視客棧大堂一週,視線落在李玄都的上,變爲反手握長劍,以示自己並無敵意,抱拳道:“在下正一宗張青山,敢問這位兄臺高姓大名?”
李玄都回答道:“李玄都。”
張青山爽朗一笑,“想必李兄也是爲了周聽周大人而來,如今廟堂之上,佞當道,周大人屢次上書進言,這才引得那些佞之輩羅織罪名,污衊忠良,勢要將周大人置於死地,我等聽聞青鸞衛押解周大人進京要從此經過,所以才特來營救。”
李玄都點了點頭。
張青山又道:“方纔李兄在客棧以一敵二,當真是好修爲,冒昧問上一句,不知……李兄師從何?”
李玄都微笑道:“山澤野修,不值一提。”
張青山聞言之後,臉上多出幾分笑意,道:“李兄自謙了。若是李兄不嫌,日後李兄去上清府時,定要前往天師峰大真人府一敘,也好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李玄都含笑點頭。
言語含蓄地搬出自家師門靠山之後,張青山顯然多了幾分底氣,朗聲道:“今日之事,多謝李兄出手相助,不知李兄能否將這位青鸞衛指揮使和樓上的周大人予我來置?就當我這個朋友,此番誼,張某和正一宗定會銘記心中。
本以爲李玄都會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不曾想李玄都卻是乾脆利落地拒絕道:“不可。”
張青山臉一變。
李玄都仍是面帶微笑,不疾不徐地說道:“想要吃果子,自己摘去。”
張青山臉頓時鐵青一片。
站在他旁的白茹霜冷聲開口道:“如此說來,閣下是要與正一宗和慈航宗爲敵了?”
正一宗,在道家四宗中排名第一,是爲道家執牛耳者。
慈航宗,在佛家四宗中的地位僅次於靜禪宗而已,乃是正道十二宗的中流砥柱。
兩宗之中,抱丹境和玄元境的高手層出不窮,也不乏先天境和歸真境的高手,別說一個抱丹境散人,就是玄元境的高手,也不敢造次。
不過李玄都卻是毫不懼,甚至語氣中還略帶戲謔道:“就算你們出正一宗和慈航宗又如何?難不你們還能搬出飛卿和蘇雲媗來我不?”
白茹霜不愧是出最善養氣的慈航宗,並未如何怒,淡然道:“師兄和蘇師姐是何等人,自然不會理會這等小事,可對付你這樣的山野散人,又何至於勞煩師兄和蘇師姐的大駕。”
李玄都看著這個滿傲氣的慈航宗弟子,“說到底還是仗勢欺人。”
白茹霜笑了,“好好說話你不聽,非要把話挑明瞭才甘心?那可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李玄都嘆息一聲,“飛卿有句話沒有說錯,不癡不聾不做當家翁,很多時候,當家之人只能睜隻眼閉隻眼,讓底下的人鬧騰去,自己做自己該做的事。”
白茹霜瞇起一雙細長眼眸,輕聲道:“我也不跟你廢話,你直說吧,想要什麼,是太平錢,還是真金白銀,都可以。當然你也可以不買我們的賬,不過後果自負。”
李玄都搖了搖頭,說道:“你知不知道,若是在前幾年,憑你這番話,我就可以廢去你這一修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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