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躺在牀上卻也一時睡不著，可能是富貴病犯了，習慣了蘇家那和的被子，現在這如紙殼的牀鋪實在有些膈應。

既然沒了睡意他索便起了來，在桌上鋪開紙張，研磨提筆，放空心思開始寫起字來。

磨練正氣沒有什麼竅門，只有多練，在每一筆每一劃中悟其中奧妙才能提升。

慢慢地，周圍盡皆安靜了下來，彷彿天地之間只有杜白一人執筆寫字，一撇一捺盡皆含有無窮的韻味。不知不覺中原本因爲一天的舟車勞頓而略微酸乏的反倒狀態愈加好了一些。

尤其是握著筆的那隻手上逐漸覺到似乎有一陣輕盈的風正繚繞盤旋，又像是有無數雙輕的小手託舉著他，讓他下筆非但沒有勞累，反而如有神助，越寫越輕鬆，神狀態越好！

這種覺比想象中還要更加讓人著迷，這也是正氣的一大益，如果有志於科舉，長此以往必然氣神遠超常人，高厚爵也不在話下。只可惜能會到如此境界的書生千里挑一。

所以在此刻，他心中突然有些由衷欽佩起那個劉府裡的年。

難以想象這般年紀的他在那種環境之中是經了何等的磨練才煉了中的正氣！且若非是對方，杜白恐怕也很難抓住那一抹稍縱即逝的靈，功悟到正氣。

只是就在他沉浸在這種與天地融的悟之中時，忽然這片純淨之間似乎竄了一異樣。

如芒在背，微微的神刺痛讓他瞬間警醒，猛地回過頭去，卻是看見不知何時被風吹開的窗間赫然有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那絕不是人眼！大如車，在燭的映照下約可見猩紅閃爍。那如蛇眸般倒豎的瞳孔裡流出的緒是冰冷，是嗜，是貪婪，是暴怒！

彷彿一切世間可以形容的惡都出現在這隻突兀的眼睛裡，污染著所注視著的一切。

似有若無的水底腐臭的腥味撲面而來。

對視的這一瞬間，杜白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攥住，渾都似乎停止流，呼吸都是如此的困難。

“啪嗒！”

是手中筆折斷的聲音，在死寂一片的黑夜裡卻是如此的刺耳。

但就這麼一瞬，似是大風颳過，下一秒窗外的眼睛便已經消失不見，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杜白驚然回過神，終於恢復了控制，只是心臟依稀還能覺到一陣一陣的搐，那是承了極爲恐怖的恐懼纔會留下的後癥。

他慢慢攥拳頭，才發現手心，後背都已經浸滿了冷汗。

“那是什麼怪！”

他的瞳孔依舊著，微微息，低聲自語道。

掌心忽然傳來一陣灼熱，他低頭看去，卻是發現自己先前所寫的那張含有正氣的字帖不知何時已經自燃了起來，紙面上跳躍著一朵幽藍的火焰，眨眼便已經將紙面燒了乾淨，卻古怪地本沒有傷到桌子。

只留下一灘還留著幾許溫度的灰燼。

能引起正氣如此反應的東西，自然只有一種可能了……

“如此可怕的邪祟……”杜白皺眉道。

難道就是村民口中的河神？！

向屋外漆黑如墨的天，他心中的不安愈加濃郁。

而與此同時水原村一個窄小的屋子裡。這裡原先是作爲倉庫使用，如今卻大門鎖，窗戶封死，被臨時用來關押一位弱的。

沒有燈火，聽著屋外傳來的寒冷的雨聲，小心翼翼地蜷著子，倚靠著牆角蹲坐在一堆稻草上。

上單薄的麻布裳並沒有給帶來任何的溫暖，加上今天一天也沒吃上飯，肚子裡的飢讓這個夜晚似乎更加難熬。

只是並沒有怨恨那些把關在這裡的那些村民們，心中一難言的緒在醞釀。

“張大叔，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父母死後，他們特別照顧我，經常喊我去他們家裡吃飯，大嬸還會給我製，怕我著了涼，還有聰明可的小寶……才六歲。若不是我的自私，他們也不會死……”。

可是爲什麼這些不幸的事會發生在他們的上，爲什麼本該死的我還活著，不該死的人卻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輕輕去眼角的淚水，從懷裡掏出一個還帶著幾分溫的醜醜的泥人，淚眼婆娑癡癡地著。

那是曾經的郎親手了送予的，本是作爲定信，誰料卻落得如今這番景象。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慌忙將泥人收懷中，問道：“是誰？”

“是我，妹子，阿羅已經去拖住村長了，我帶了鑰匙來，你快隨我一起逃了吧！”

門外那人不斷著氣，語調急促。

阿羅便是的那位郎，也是村長之子。而門外這位是對方的好兄弟，平日裡也是過命的，不然也絕對不會做這種膽敢忤逆村長的事來。

“阿羅他……”微微著走近門邊，隨後卻似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退了一步，去不斷涌出的淚水，用力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河神一定會……一定會再次發怒……”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河神！”門外的人愈發急促，低吼道，“阿羅他不能沒有你啊！”

腦中回想起兩人曾經的時，淚水愈發止不住，握著那泥人的手愈發用力。

只是就在這時，外面不遠卻是傳來一陣“啪嗒啪嗒”的急促腳步聲，隨後便聽見外面那男人低了聲音道：“有人過來了，我去引走他們！門外的鎖已經打開了，不管怎麼樣，先走，活下來！”

很快，門外那人逐漸跑遠，原先那些腳步聲也停了下來，還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如何了。

小心試著拉了拉門，果然已經可以輕鬆拉開，只見外面一片雨水連明的幕布，地面上坑坑窪窪的積水愈來愈嚴重。黑夜之中，只有星星點點的火微微閃爍，卻如同螢火一般稍縱即逝，無法給這片深不見底的暗夜帶來幾分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