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時拎著幾包草藥回來，不等進屋就聽到了屋有人說笑的聲音。

元寶哈哈地笑著催促：“然后呢？”

“然后那個猴子怎麼樣了？他真是石頭變的嗎？”

元寶話音落下，隨即又響起了個男子懶洋洋的嗓音。

“你別急，這猴子本是天生地養的神，因……”

宣于淵語音戛然而頓，轉頭看向空無一人的門口，眼底冷無聲而逝，角緩緩上揚起了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豎起手指對元寶做了個噓的姿勢，神兮兮地說：“你家里好像來客人了。”

趴在床邊聽故事聽得正起勁兒的元寶跟著轉了轉頭，茫然道：“沒有啊，我家里沒有客人，你快接著說，我……”

“元寶。”

玉青時抱了懷中草藥，推門邁步進屋。

元寶見著歡喜地蹦了上來，摟著的胳膊晃了晃，撒道：“姐姐，你可算是回來了。”

玉青時跟沒看到屋男子似的，低頭用指尖點了點他的眉心，要笑不笑地說：“我沒回來，你就在家里麻煩旁人？”

元寶聞言心虛地眨了眨眼，兩只小胖爪無措地揪住了玉青時的擺，理不直氣也壯地說：“沒……沒麻煩別人，我就是想聽故事。”

雖然這故事是宣于淵主要講的。

但是元寶表示，真的很好聽啊！

玉青時將手中草藥放下沒接話。

宣于淵察覺到空氣中彌散的微妙，秉持著自己是客的想法站了起來，客客氣氣的笑著說：“承蒙姑娘出手相救，命大恩無以為報，在下說幾個故事逗孩子取樂也是應當，算不得麻煩。”

玉青時聽到這話，才轉頭很是認真地看向了宣于淵的臉。

之前宣于淵暈著，玉青時總覺得這人什麼時候就要死了，也沒心思細看。

如今這人笑地站起來了，倒是讓眼里多了一抹意外。

星眉目，鼻薄，合眸不顯彩，破爛衫卻難掩言笑間說不出的風華。

長了張俊臉，命還大，僥幸沒死，也算是福分。

只是這樣的人不該出現在這樣的窮鄉僻壤，也不該出現在這里。

他也絕不似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無害。

玉青時不著痕跡地挪開自己的視線，沒接宣于淵的話，反而是淡淡地說：“家里老人心，見路邊的阿貓阿狗溺了水都會竹竿搭救，如此言謝倒是不必。”

換句話說，救你也非我本意。

宣于淵聞言眉梢微妙向上微揚。

玉青時自顧自地忙活著手里的事兒，漫不經心地說：“我瞧著閣下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天還早，此時趕著上路倒是也來得及。”

“不送。”

早走早消停。

難以預估的意外，玉青時一刻都不想讓他多留。

宣于淵遇襲落水是意外，失去意識前勉強抱住了一浮木，隨波而下再睜眼就到了這農家小院。

他醒來時畔只有個元寶。

沒幾句話的功夫，就從小孩子里將想要的話套了個干凈，心里的警惕散了些許，還想著好生答謝。

此時聽完玉青時毫不客氣的話，面上倒是多了幾分意外之。

如此待他不假辭的人，倒是不多見。

宣于淵垂眸掩下眼中深，輕笑道：“姑娘豁達不以恩為重，但我又怎可如此草率忽視深恩？”

“這樣吧，待我改日安頓好了，定攜禮來報，今日不便多做打攪，就先行告辭。”

玉青時對著他做了個請的姿勢，笑道：“慢走。”

元寶故事聽了半截，剛到石頭變猴的彩之，還想著等宣于淵跟自己接著說，眼看著玉青時和他說了幾句話這人就要走了，立馬就出了焦急的表。

他眼地追到了門口，仰頭著宣于淵。

“你這就要走了嗎？你不……”

“元寶，回來。”

玉青時疾步走出，手把元寶撈了回來摁在懷里，對著宣于淵疏離一笑，頷首道：“小孩子不懂事兒，多有冒犯還見諒，不送。”

眼角眉梢都是客套，可字字言言說的卻都是驅趕之言。

仿佛是恨不得宣于淵立馬從眼前徹底消失。

宣于淵這輩子從未被人如此待過，霎時間竟起了刻意之心。

他無視玉青時深藏眼底的不滿，微俯下拍了拍元寶的頭，笑著說：“那故事以后有機會接著給你講。”

元寶在玉青時懷里扭了扭小子，兩只小黑爪可憐兮兮地抓住了宣于淵的袖子，著小嗓門兒說：“那你什麼時候來給我講？”

宣于淵故作深沉地嘖了一聲，著下說：“可能要過些時日吧。”

元寶急得瞪眼：“那到底是過多久啊？”

宣于淵為難地抬頭瞥了面無表的玉青時一眼，功在眼中捕捉到了怒意后舒心勾。

玉青時一眼看出宣于淵面上不可說的得，面沉如水地加大了手上力氣，抱著元寶退了一步想關門。

元寶心心念念地惦記著石頭猴子，雙手還抓著宣于淵的袖子，被抱著往后退的同時嗷嗚喊了一嗓子猛地用力。

宣于淵被水泡過又被樹枝劃了無數道口子的袖子喀嚓一聲，從肩膀的位置整整齊齊地裂開，與原本的裳徹底分離，元寶的小手里也出現了一只整整齊齊的袖子……

元寶低頭盯著自己手里的袖子瞬間啞聲，吧嗒著小不敢說話。

宣于淵亡命倉促只穿了一件舊。

之前雖是狼狽，可到底勉強能蔽。

被元寶這麼一拉扯，痛失一袖，頓時就了半個膀子在外。

他了自己著的膀子，頗有深意地嘆道：“孩子不大，力氣倒是不小。”

“初秋的天按理說不冷，可這麼著，竟還有點凍人。”

他的話音落下，空氣里彌漫的都是難言的窒息。

玉青時本有意避嫌，側頭避開不去看他。

可聽到這話卻忍不住抬頭了他一眼。

“閣下，你這裳本就……”

抬頭看清宣于淵肩上彩繪的瞬間，含怒的話聲戛然一止，整個人仿遭雷劈似的瞬間僵在了原。

這彩繪怎麼會……

這分明是……

玉青時的異樣過分明顯，以至于元寶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元寶掙扎著落了地，仰頭盯著面煞白的玉青時奇怪地問：“姐姐你怎麼了？”

宣于淵看著面大變的玉青時眼底冷飛閃而過，抬手了著的臂膀，面帶擔心地往前走了一小步，湊到玉青時的耳邊輕輕地說：“是啊，姑娘這是怎麼了？”

“或者說，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