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主院燈火通明，又是要熱水，又是傳膳。

喬綰任了一把，總算也回過味兒來，認命的伺候季九爺更，等他沐浴好，又認命的陪著他用膳。

見坐在桌邊，困的一晃悠一晃悠，季九爺又被逗樂。

抬手推了推。

“去屋里睡。”

喬綰了眼，也不推辭，敷衍的行了個禮，轉就回了后罩房。

等季九爺用完膳，明秋帶著人收拾了，一臉躊躇不定，不知自己是留還是走。

季九爺淡淡掃一眼。

“不用人伺候，出去吧。”

明秋了脖子，連忙低著頭退了出來。

季九爺徑直穿過耳房，沖著后罩房走去。

這次特意放輕了腳步，許是困的厲害，季九爺坐到床邊，喬綰都沒醒來。

他傾打量喬綰，借著屋間落地燈微弱的，小姑娘睡乖巧，眼角微揚，帶出幾分態。

他看了半晌，想方才哭的厲害，頓時也失了占些便宜的心思。

最后什麼也沒做，只替掩了掩薄被，隨后退了出去，重新回到自己的臥寢。

這一覺喬綰睡的沉，凌晨屋外下了雷雨，是沒能醒來。

一早還有些茫然，坐在床邊緩了片刻，才緩過味兒來。

“明秋！”

門「吱呀」一聲，明秋端著盆水進來伺候。

“小姐醒了。”

“幾時了？”

“差一刻十點，您定是昨夜折騰累了，九爺來看了您兩次也不見醒，這會兒在前頭見客人呢。”

喬綰眨眨眼，想起昨夜自己又被他嚇又被他欺負，頓時不太想理他，就沒接話。

打定了主意今兒絕不去見他，讓他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氣，有底線的。

然而剛剛梳洗完，趙濱就像是踏著點兒來的。

“綰小姐可起了？九爺喚您過去一塊兒用膳呢。”

喬綰咬著站起，走到外間，隔著簾子看他。

“告訴他，我頭疼，就不過去了。”

趙濱聞言，不由了鼻梁，訕訕然走了。

到了前頭，低著頭在季九爺耳邊如是說了。

就見季九爺面無表的眉梢帶出幾分笑意，睨了趙濱一眼，笑罵一聲。

“平素不見你這麼慫。這點兒小事，還用爺教你。”

趙濱干笑一聲，心道，我知道你給人昨兒欺負什麼模樣了，我哪知道怎麼哄您的人才對。

趙濱只得認命的又跑了一趟。

然而這次，喬綰都吃上了。

季九爺得了回話，笑意溫潤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秦書杰坐在他右手，因著上次替季九爺辦了趟差事，聽說季九爺因此撈了不好，今兒這宴是他辦的。

一是為著表示對秦家的重視。

二麼，是給秦書杰保，保的還是季九爺手下得力大將的嫡。

這親事門當戶對，任誰看都是歡歡喜喜。

眼下氣氛好，秦家家主秦道遠有意討好九爺，連忙說話活躍一番。

“阿綰是個好的，早聽聞九爺疼，可到底年，有些小脾氣也在理。”

季九爺薄抿了抿，眼帶笑，語氣有些縱容。

“我養著的這個，脾氣格外大，稍一欺負便使子。罷了，不去管，吃吧。”

一旁的副將嘿笑打趣，“九爺不去哄哄？人得哄，不然得抻您好些日子。”

季九爺悶笑一聲。

“慣的，且晾著，回頭再哄。”

這話聽著，像是有些頭疼，落在外人眼里，是稀罕極了喬綰的模樣。

秦書杰垂著眼，默默抿了杯酒水。

季九爺早算到喬綰定不會來，到這里，瞧了秦書杰一眼，擺擺手開了宴。

有些事兒點到即止，聰明人知道怎麼做。

宴后，趙濱在花廳支了麻將桌，一行人借著酒意起來。

陸續有人進府來報事兒，見熱鬧紛紛留下觀牌。

季九爺素日里雖秉淡漠寡言，但相較于季家另外幾個，當屬下最寬和的，不涉及大事兒的時候，他手下的人行事都較隨意。

加之這兩日季九爺心好，今兒又飲了酒又贏了錢，倒也沒訓斥他們，甚至使人在廳里又支了幾臺桌子。

一整個晌午，花廳里「噼里啪啦」，吆五喝六的聲兒就沒斷過。

喬綰溜達到園子外，駐足停留了會兒，了耳朵扭頭回去了。

直到傍晚，坐在主院用膳，聽著約約傳來的唱曲兒聲，總算忍不住了。

隔了銀箸喊明秋進來。

“這是做什麼？吃喝嫖賭都搬到家里來了？”

過往顧大帥掌著三省的時候，這宅子里雖然姨太太多，可規矩也多，從沒讓家里頭這麼烏煙瘴氣，喬綰是真不了。

季九爺點了頭的，明秋一個丫鬟能說什麼？無辜的眨眨眼，只能試圖安喬綰。

“許是那些兵爺起哄，九爺贏了錢難得高興，不過是唱個曲兒，小姐別多想。”

“我想什麼了？”

喬綰沒好氣，又不能怎麼著，只能推了凳子，飯也不吃了，轉進了后罩屋。

明秋看了看沒怎麼的桌面，一路追進去。

“您好歹墊補些，半夜了，等九爺回來，該說奴婢伺候不好了。”

喬綰知道季九爺邊這些人，多多對和季九爺的關系有些誤會，有些事兒解釋多了，反倒膩味了，也懶得再說。

“我不，撤了吧。”

明秋睜著圓溜溜的杏眼看，半晌言又止。

“小姐，奴婢有些話，說了您可別不聽。”

喬綰心煩意的翻著書，聞言看了一眼。

“左右閑著，你想說就聊聊。”

明秋嘆了口氣，一臉的語重心長。

“您現在是仗著年輕貌，九爺又上心，所以總使子。說句長遠的，九爺什麼樣的人兒沒見過，日后上來的只多不，您總得學著放下段來，不然哪天九爺真不耐哄您了，您可怎麼辦好？”

喬綰聽的一臉復雜，莫名其妙的撇一眼。

“他上心是他的事兒，不上心了我也無所謂的，早晚我是要嫁人的，會在他眼皮子底下呆一輩子？”

早說過，是要做正經夫人的，未來的丈夫，也不能納姨太太。

季九爺這樣位高權重又英姿俊朗的，絕對不是的選擇。

明秋是沒想到還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一時間驚愕的看著。

“九爺還能讓您嫁了旁的男人？您可醒醒吧我的綰小姐。”

喬綰月眸怔了怔，一時間心里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麼。

見不說話，明秋哭笑不得。

“別說在三省，九爺只手遮天，他不點頭，誰敢多看您一眼。便是日后回了寧安……

您快把這些念頭都憋了吧，九爺的東西，別說是個大活人，便是個件兒，那也是毀了也不能便宜旁人的。”

喬綰突然意識到，是自己天真了。

那男人對的意圖從來不加遮掩，既然仗著他放縱，當真有恃無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