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又做了一個夢。

是古古香的木樓，三層高，樓上纏繞著紅的綢子，在風中抖。

周圍環繞著縷縷的白霧，霧氣里傳來水聲。

水聲里還聽得到清脆的唱曲聲。

像是從水里傳出來的，是那唱曲的花旦隔著水唱的。

衛淵沒有自我的意識，一步步往前走，走到了一個四合院里，院子狹窄仄，四周有高高的木樓，翹起的飛檐上掛著一串一串白的綢緞子，下面是一顆歪脖子老槐樹，槐樹下四四方方一座井。

井里像是活水一樣有水聲。

井邊兒坐著個人，低著頭，黑發垂落下來，看不清臉。

衛淵茫然邁步，一步步靠近，但是這一次他只是走了幾步，臉上神就開始波，出現掙扎神，然后在一聲陡然炸開的虎嘯怒咆當中，在夢中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那低垂著長發的人，和那一雙眼到忘不了的描金紅繡鞋。

下一刻，夢境破碎。

現實世界，衛淵睜開眼睛，眼底有青金沒。

他看著天花板，很久沒有說話。

就在剛剛，昨夜被忘的夢境逐漸能被回憶起來。

而且，現在他還能很清晰地分辨出來，在昨天的夢里，他走進那個四合院里的時候，那口井和井邊兒的人，距離他約莫有五米，剛剛的夢里竟然只剩下了四米，是在逐漸靠近的。

至于這距離逐漸短有什麼意義，衛淵不知道。

但是很明顯不是什麼好事。

“……被纏上了。”

他嘆息一聲，挲了下臥虎腰牌。

臥虎腰牌能夠在夢中產生反應，但是沒有辦法直接拿下那只厲鬼，是因為本就不是那種防寶的緣故，還是說過去太長時間，本能力大幅度降低？

外面黑一片，衛淵掏出手機打開看了看時間。

三點半，和昨天醒過來的時間差不多，寅時，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沒有記錯的話，是臥虎腰牌有反應，擊退厲鬼，阻止了博館里的游魂厲鬼化，得到了功勛，然后轉化為了臥虎校尉必須掌握的法門。

之后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衛淵握了握拳，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

想了想，按照紙上文字，右手手掌扣著腰牌，閉目冥思。

慢慢的，他能約覺到自己的右手掌心多了一枚符箓，但是睜開眼睛，拿手機的燈一晃卻什麼都沒看到，用手去也是一樣沒有任何覺，顯然是類似于魂魄上的法。

白紙上有文字記錄這一門法神通。

【驅鬼】

上古即有儺，名驅鬼，十二人為陣，朱法畫皮，手持數尺長麻鞭，起舞唱誦神名。

先秦有書名《詰》。

詰咎，鬼害民妄行，為民不祥，告如詰之，召，導令民毋罹兇殃。

意思是鬼不詳，大秦編撰了驅鬼教材，告知于眾，以免民眾被害。

大漢亦有言‘巫掌歲時驅鬼祓除’

這是自古以來相傳下來的手段法門。

但是作為臥虎校尉必須執掌的驅鬼神通，并不只是簡簡單單驅逐徘徊不肯離去的游魂，驅，驅逐，也是驅使，這門神通同樣還有驅使的運用方法，能夠使用魂靈的某些能力。

魑魅魍魎，怪力神都有各自的特點。

臥虎校尉再強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依靠驅使不同的鬼，在捉拿妖魔鬼怪的時候能起到很多輔助作用，在后世，這些到驅使而立下功勞的鬼，往往會被祭祀，為城隍的兵鬼將。

而有漢一朝之后兩千年間，各家各派的驅鬼招神道法，大多胎于此。

衛淵手指索著臥虎腰牌，若有所思。

如果說在其他地方，驅使鬼需要先找到，然后借此來降服鬼，然后才能運用，那麼現在這博館里就有五名，如果能夠功說服他們接驅使，至面對似乎纏上他的厲鬼能多出點底氣。

他想到被直接放翻的水鬼，又默默補充了一句。

大概……

不管如何，能夠開啟眼，并且掌握了故事里才有的神通，還是讓衛淵心輕松些，似乎是烙印驅鬼符箓的時候，連帶讓也產生了某種奇異變化，明明只是睡了兩個小時，衛淵卻覺不到疲憊。

活了下肩膀，就準備下床去找出那幾個鬼。

然后衛淵的作頓了頓，視線凝固。

一雙描金紅繡鞋安靜放在地上。

鞋尖正對著他的床。

距離約莫四米。

窗外黑的，四下沒有一點聲音。

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

沉默許久，衛淵微微嘆了口氣。

下床，走過去。

然后。

一腳把紅繡鞋踢開。

……………………

一輛漆黑的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

前座上是兩個賁起的年輕男人。

后座上是個年輕的人，利落的短發，西裝，黑高跟鞋，一只手夾著士香煙，一只手在鍵盤上敲擊，微微皺眉看著電腦上的東西，看到那不斷升高的曲線，覺得自己的也在升高。

最近幾年，靈氣濃度不斷提高。

一些事發生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藍星上，華國，霧都，櫻島，凱爾特。

這些國家與另外一個歷史短暫的國度不同，無論是本土發現并解決，還是曾經依附于宗主國，歷史中都不乏有能解決魑魅魍魎的手段，尤其是華國，在靈氣復蘇的一開始，大部分魑魅魍魎的事就已經被強行制住，沒有干擾普通民眾的正常生活。

浩瀚神州大地之上，佛門道家弟子被直接調起來，不氣候的妖魔一有出現，直接被鐵拳鎮。

但是現在，有些不住了。

靈氣濃度升高速度太快，幾乎是在一個節點就驟然提高。

而數量，也太多了。

道家和佛家子弟，有點道行的已經全部被調，組兩類特殊人員。

一類是研究普及靈氣修行的員。

一類則是負責外出降妖除魔。

這車里都是后者，隸屬于道門上清微明宗這一脈。

“泉市出現了一樁案子，有可能是妖魔做的。”

人調出地圖，言簡意賅道：

“轉道去一趟泉市，把這些事解決掉。”

開車的男人皺了皺眉：

“隊長，我們還有任務。”

“距離集合還有一點時間，先把泉市的案子解決。”

“可是……”

“沒有可是。”

人手里的士香煙無聲無息消失，了眉心，道：

“在靈氣修行沒能達到華國安全標準，進行大規模普及教育之前，普通民眾對于這種妖魔都沒有太大的反抗能力，能夠對抗它們的只有我們。”

“我們不去做，誰去做呢？”

的聲音頓了頓，道：

“畢竟，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兩個男人不說話了。

一種混合著保護弱者的責任和為強者的俯視浮現出來。

是的，他們是不同的。

和凡人不同，他們是修行者。

他們不去做，還有誰能理這些妖魔呢？

男人點了點頭，一轉方向盤，黑轎車轉道向下，進了泉市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