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之後,隨安然的耳子都還有些發燙。用微涼的手背了一下臉頰,這才收起手機去門口等人。
這個時間點,不是吃完飯下樓散步的,就是下班回來的,電梯裡得滿滿的都是人。偏生溫景梵站在那裡,依然清風朗月,周圍的人都格外自覺地退離他一小步,隔出個小小的距離來。
隨安然看見電梯裡後半截得人滿爲患,前面電梯門一開,他一個人悠閒地步出來時,也難免小小怨念一下……
就沒這個待遇啊。
聞歌從安然的後探出一個腦袋來,乖乖地人:“景梵叔。”
溫景梵擡眸看了一眼,低低地“嗯”了一聲,視線一轉,落在隨安然的上,很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作不甚明顯,聞歌都沒看仔細,卻被隨安然格外清晰地捕捉進了眼底。
也微微頷首,拉著聞歌往後退一步,對他笑了笑:“先進來坐一坐吧,有什麼話要說的話,正好也有個地方。”
溫景梵擡步邁進的公寓。
玄關的燈是暖橘的,地板上鋪著白絨絨的小塊羊地毯,上面正整整齊齊地擺著一雙男式棉拖鞋。
隨安然關好門,轉見他看著拖鞋似乎是在遲疑,立刻解釋道:“這個是新的,買來一直沒用過。”
聞歌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雙男式的棉拖鞋,面突然怪異了一下,支吾了一下,才說道:“……景梵叔也有一雙這樣的拖鞋,一模一樣。”
隨安然頓時愣住了……這個……完全不知道啊……
溫景梵卻似沒有聽見兩個人說話一般,擡腳換上鞋。他上是一套參加婚禮的手工西服正裝,因爲a市已冬,天氣寒涼,出來的時候就套上了一件黑的呢長外套。
領子豎起,襯得他如玉,白皙清冷。那五俊緻,一雙眸子微微斂著,那長睫掩蓋而下,那眼睛便如同一道墨痕,狹長又幽深。
隨安然看了一會就覺得剛冷卻下去的臉頰溫度又升騰而上,忙別開視線,先聞歌一步往廚房走去——的那鍋玉米排骨湯還沒起鍋。
溫景梵走出玄關後四下看了眼,公寓的空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開放格局的佈置而顯得寬敞,到都是孩子居住的痕跡。
相比較在酒店時的幹練,居所倒是溫馨了不。
他看了眼垂頭走在自己邊的聞歌,這才問道:“你和隨安然是好朋友?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我以前有跟你說的啊,我說我有個好的朋友,可是你哪次有上心聽過啊……”聞歌撅了撅,拉了拉他的袖子,帶著他往餐廳走,“安然做菜很好吃的,景梵叔要不要坐下來一起用點?”
溫景梵被拉著在餐桌的一側坐下,前方就是廚房。
隨安然正在試味,長髮垂下來被一手到耳後,出白淨的脖頸。手指握著調羹柄湊近脣邊,似乎是味道有些淡了,抿了一下脣,又蹙了蹙眉頭,又調了調味道。
廚房燈昏黃微暖,薰得這一幕也像是被這暖意鍍,周都暖洋洋的。
他目停留了一瞬,原本還有些不怎麼樣的心意外地好了幾分,和聞歌說話時,都帶了三分笑意:“等會吃完飯跟我回去。”
聞歌來溫家之後和溫家的人接的其實並不多,除了溫遠,就是溫家大宅工作了大半輩子的辛姨,再排下去也不到溫景梵。
即使接並不多,大多時候溫景梵對也是溫和的,但聞歌面對溫景梵的時候反而纔有一種小輩面對長輩的覺。
聞歌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這種平時溫潤如玉的人,真的著惱起來,反而會更加棘手。所以,向來對溫景梵言聽計從,不敢造次。
這會便立刻偃旗息鼓,雖然沒直接應下,但也完全不敢抗議。
“他和我一樣,是你的叔叔。”他略一沉聲,眉宇雖然微斂,面上的表倒還是平淡。
這句話就像是刺一般刺進了聞歌的心裡,疼得心尖一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臉煞白。
隨安然捧了湯出來,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再一看聞歌那委屈的神,眉頭皺了一下:“什麼話都吃完飯再說吧,溫……”
剛說了一個“溫”字,他就擡眼看了過來,眸清亮。
隨安然到了邊的“溫先生”在那眼神下默默地就嚥了回去,“你要不要再用點?這湯清口,我給你盛一些吧?”
溫景梵點點頭,眉角一舒,漾開個淡淡地笑來,“好。”
隨安然進去拿碗筷,到餐桌邊正準備替他盛上時,他自己站起來,從手裡接了過來。
他個子高,偏偏那吊頂的水晶燈懸掛得過矮,雖不至於到,但他微微傾時,那璀璨的從他的上籠罩而下。整個空間似乎都小了一些,/致得兩個人之間再多一個都容納不下。
那溫熱的手指和的相互,一瞬而過。他卻似沒有察覺,只聲音清潤低沉地說道:“我自己來就好。”
等坐下,溫景梵纔不聲地收手指,那指尖似乎還有剛纔的,一瞬溫。
聞歌安安靜靜地吃飯,偶爾筷子的時候倒是會往溫景梵的小碗裡夾上一些菜。
隨安然坐在兩個人的對面,反而吃得有些消化不良……
吃過飯,安然收拾了碗筷去水池。用溫水泡下,又轉燒了一壺茶,從櫃子裡取出乾淨的陶瓷杯,一杯用來泡茶葉,一杯用來泡牛。
窗外有驟然響起的風聲,呼嘯而過。客廳裡,卻安靜得只有時間走過的滴答聲。
溫景梵自己對都是一竅不通,所以開解這回事他並不太做得來。但積累了5年的深夜電臺經驗,此刻也知道如何打開話題。見捧著牛低頭抿著,一副抗拒談話的姿態,略一思忖,才說道:“看你這段時間清瘦了些,是學業有些重?”
“叔你不用試探我……”了一下脣,一雙眼睛蘊著一層水汽,越發顯得溼漉漉的。
“我是對小叔有點不一樣的,我知道我們不可能的。這次是我過分了,你放心好了,我等會就乖乖跟你回去認錯道歉,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這麼直接,溫景梵反而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沉默了會,才說道:“我大概理解一些你的,但不支持的原因有太多,現在說給你聽也許你還不能懂……”
“我懂的。”聞歌哽咽著打斷他,“我什麼都知道的,我不會妨礙他……反正我大學了,以後就住校。所有人,都該走上自己的軌道了。小叔大概有些知道我的心思,但我沒有說破,景梵叔,你也不要說出來。大家不知道就好了,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溫景梵眼神一暗,猶豫了一會,手還是落在了的頭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聞歌心底積的那些委屈就被他這輕的兩下一下子給激發了出來,那忍了許久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安然也說過的,有些喜歡在一開始知道不合適的時候就應該停止。一時貪念,只會越陷越深,自己留在了回憶裡,回憶裡的人卻越走越遠……所以不知道纔是最好的,這樣喜歡還是不喜歡,就能自己決定了……”
溫景梵落在聞歌發上的手微微一頓,似有所察覺,側目往後看去——就看見隨安然正站在和的燈下,手裡還捧著一個水杯,熱氣嫋嫋。
聞歌難得放開了大哭一場,哭完又不好意思了,紅腫著眼睛鑽進了洗手間。
“聞歌年紀小還有些不懂事,做事又莽撞……”溫景梵頓了一下,自己先笑了起來,“但子其實還是很單純的,我知道你大概平時開解很多,這倒是要謝謝你。”
“聞歌是我朋友,這些都是應該的。”隨安然捧著茶杯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你對都是這麼看待的?覺得不合適,便連試都不願意試,喜歡一個人在你這裡,好像就只是你自己的事。”這段話以他們兩個現在的來說其實有些逾距,但他用隨意的語氣說出來之後,便輕易地把這個問題變了好友間的私聊,倒讓生不出半點不悅來。
“很複雜,我親眼見證過很多殘缺的婚姻,。大概格和經歷的關係吧,對這方面有些敬謝不敏。”
溫景梵抿了口茶,微有些涼了的茶水從他舌尖漫開,苦得他不經意地就皺了眉:“不試試怎麼知道你回憶裡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在等你?”
隨安然沒再回答,只是彎脣笑了笑。
是啊,其實就是個敏,脆弱,又有些死心眼的人。聽過的,看過的太多,已經不想再用自己去證明一遍世界的殘酷。
只是回憶裡的那個人就坐在的眼前,雖猜不他的想法,卻也知道他並沒有等人的習慣。
聞歌收拾了一番後,便跟溫景梵離開。到門口時,聞歌不捨地傾抱了抱,“本來今天還想和你一起睡,說說悄悄話的。”
“下次也來得及。”隨安然回抱了一下,聲音輕:“以後不要隨便跑出來了,家裡人都會擔心的。”
聞歌努努,沒接話。
一直沉默著的溫景梵卻手到大口袋裡,拿出那一盒德芙心形巧克力的喜糖遞了過去,“這是訂婚宴上拿來的喜糖,我不吃這個。”
隨安然下意識地準備接過,手到一半,等看清是巧克力時,便立時頓在了半空……
聞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兩個人一眼,很乾脆地替安然接了下來直接往懷裡一塞,“拿著啊,可是訂婚宴的喜糖。你吃了趕沾沾喜氣,找個跟我景梵叔一樣的男朋友!”
“……”隨安然抱著那盒巧克力,只覺得像是抱著個燙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還沒等做出反應來,溫景梵已經似笑非笑地瞥過來一眼,說了一句:“喜糖而已,就當沾沾喜氣了,不用有力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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