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面了。」杜九言熱地拱手，「幸會，幸會！」

一點都不幸會！錢道安決定不給杜九言父子說話的機會。

「杜公子，況是這樣。如今的訟師一行，早已經敗絮其，若非我等早在祖師爺面前立誓，此生不改初心，定然早就改行去了。」

「我見你老實，所以真心實意的奉勸一句，早點止步，別再蹚進這渾水裏。」錢道安一副好言相勸的樣子。

錢道安真意切的嘆了口氣，一抬頭卻發現本該的父子倆人，居然面無表的看著他，莫說，連眼皮都沒。

「沒聽懂？」錢道安問道。

杜九言凝眉，認真問道：「誰把訟師一行敗了？」

「西南訟行！」提起西南訟行，錢道安就來氣，「他們壟斷了整個訟師行當，得別人無路可走，你說可氣不可氣。不過，這是他和我們的仇怨，你大可去報名學。」

杜九言同仇敵愾地道：「我也氣啊，所以來你們三尺堂，我們一起報仇。」

誰稀罕一個連《周律》都沒讀的人。錢道安耐心的，善意地道：「你沒有仇怨，大可不必得罪他們。做訟師，還是學靠譜啊。」

「有仇怨啊，誰說沒有！」杜九言話鋒一轉，問道：「你上過公堂嗎？」

錢道安一愣，臉騰的一下紅了，隨即正道：「不是說了嗎，訟師一行被壟斷，我們這些小訟行生存很艱難。」

「壟斷一條道，就換條道走。」杜九言喝著茶，語氣淡淡然，「難不，你們一直拱著一堵銅牆鐵壁不回頭？」

錢道安點頭，隨即又搖頭，怒道：「什麼拱，我們又不是豬！」

「換條路吧，」杜九言打量著四壁溜的三尺堂，還不如深山裏搭的茅草屋，唯一的好就是不雨，「走鄉村包圍州府的路。」

錢道安一頭霧水，「怎麼包圍？」

杜九言似笑非笑地道：「同意我留下，帶你們奔小康。」

「什麼奔小康？」錢道安神堅定，「不行，你不能留。」

這父子兩個太狡詐，還喜歡得理不饒人，錢道安確定不能收。

杜九言忽然一概親和模樣，往椅子上一靠，架著二郎，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錢道安頓時渾發，戒備地道：「你想、想幹什麼？」

這小子一定在想壞主意。

杜九言問道：「不同意？」錢道安堅定地搖頭，「不同意。」

「那好！」杜九言敲了敲桌子，著重強調了一句，「我去告你們！」

錢道安蹭的一下站起來，義憤填膺，「你憑什麼告，我們沒犯法，再說，府是你家後院，你想告就能告？」

「作為訟師，這話說得沒水準，難怪至今沒開張！」杜九言也站起來，負手看著錢道安，「二兩銀！我若告你們搶，依律一人笞八十！你們是訟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我若告你們騙！那你們至一人三十板，罰銀十兩。罪加一等……」

「夠了。」錢道安道：「你有證據嗎，證人呢？我也能反告你誣告之罪。」

杜九言揚眉看他，沒說話。

「哎呦！」小蘿蔔往地上一倒，屁拱著像一隻蟲，撲上去抱住錢道安的，「爹啊，我被打了，我好疼啊……您別管我了，去報吧。」

杜九言掩面驚訝，出惶恐不安之，「我的兒，這些人真是太可惡了，騙錢還打人！」

「嗚嗚……」小蘿蔔乾嚎著，聲音洪亮，「我們好可憐啊。」

杜九言點頭，假意的了眼淚，淚眼朦朧的看著錢道安點了點頭，「是可憐！初來乍到就被騙。」

錢道安看看抱著他嚎哭的小蘿蔔，又看看淚眼朦朧的杜九言……震驚，惶恐，不安，憤怒，鬱悶……雜著，讓他啞口無言。

這麼多年他混跡在外，第一次見識到，什麼無恥。

「憑、憑、憑什麼？」錢道安了，小蘿蔔立刻拱著屁，也了。

杜九言了眼淚，面苦眼睛笑地道：「我弱，我有理啊！」

「你們！」錢道安噗通一聲倒坐在椅子上，「我、我、我同意還不行嗎。」

他同意，是因為他知道杜九言說的一句沒有錯，們剛才確實拿了二兩銀子出來……只要上公堂，他們三尺堂有一百張，也打不贏這司。

「同意了？」小蘿蔔一骨碌爬起來，拍了拍上的灰，抱著錢道安的胳膊，笑嘻嘻地道：「錢伯伯好！」

錢道安眼前發黑。

「你們不吃虧，」杜九言道：「相信我。」

鬼信你！錢道安心裏吶喊著。

「我、我、我不、不、」門咚的一聲打開，宋吉藝沖了出來，著腰著氣地哭，「不、不同……」

杜九言眼睛一亮，年生的濃眉大眼，皮白凈，簡直是活長大后的小蘿蔔，頓時覺得自己是老母親，笑著點了點頭，「你確實很不同。」

「同、同意！」宋吉藝怒道。

小蘿蔔拍手，「宋二伯伯真好，您是這裏看著最像好人的人了，謝謝你同意。」說著，跑過去抱著宋吉藝手，搖啊搖。

宋吉藝氣的甩手，「我、我、我說、說、不、不同意。」

小蘿蔔立刻嫌棄的鬆開，蹬蹬跑回來坐杜九言邊。

宋吉昌和竇榮興也跟著出來，尷尬懊悔的站在後面。

「錢兄！」杜九言笑瞇瞇的和錢道安道：「這事……恐怕還需要你解釋一下。」

錢道安哭無淚的回頭看著同伴，憋著道：「三位賢弟，先過來坐，我們慢慢說。」

「真留下他們？」宋吉昌悔的腸子都青了，以後出門一定要看黃曆！

錢道安點頭，把杜九言的話重複了一遍。

「告、告、告我們？」宋吉藝瞪圓了眼睛，又開始哭，啪嗒啪嗒的掉眼淚，「你、你欺、欺負我、我、我和你、拼、拼了！」

說著，就朝杜九言衝過去。

錢道安和宋吉昌以及竇榮興不約而同的捂住了眼睛。

看著好欺負的宋吉藝，打架從未敗過！

先打這小子一頓，出出氣。

可等了半天，沒聽到靜，再睜開眼睛，就看見宋吉藝的手被杜九言笑盈盈的握住了，後者笑的雲淡風輕，前者卻是眉眼睛擰在了一起。

眼淚掉的更兇，「疼，好、疼、疼！」

一個瘦小，一個高大，畫面很詭異扭曲。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竇榮興忙上去拉架，「打架手可不對。」

杜九言鬆了手，依舊翹著看著眼前的四個人，「我不來，你們偏要邀請我來，我來了，你們又不同意我留下！」

「來去，哪能都讓你們定。」

竇榮興抱著宋吉藝，宋吉昌喊道：「我沒邀請你，是你脅迫我們來的。」

杜九言掃了他們一眼，看著門外，「都去洗洗手，先吃飯！」說著，牽著小蘿蔔去門口的井邊洗手。

周肖和們肩進門，笑著道：「是，吃飯前要洗手。」說著，盯著四個兄弟，用眼神問道：「手了？輸了？」

錢道安點頭。

「不吃，怎麼辦？」宋吉昌指了指外面，「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不留，還要去告我們。」

周肖一愣，「以什麼罪名？」

「騙，或者搶。說看心告。」錢道安指了指桌子上的牛和饅頭，「二兩銀子！」

周肖扇子啪的一敲腦袋，悔不當初，「昏頭了！」

「錢兄，周兄，怎麼辦。」宋吉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