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分廠房

走進院子，穿過豬圈，便是堂屋，在堂屋北邊牆上有一個暗門，推開門有一個直通地下的階梯，沿著階梯走進去，便是一間一百平方米左右的煉油作坊，作坊里散發出陣陣的腐臭味。作坊呈正方形，房頂上懸掛著昏黃的燈泡，北側堆積著大量的死豬，東側是一組鍋爐，鍋爐中還在熬制黑心油，西側擺放了十幾個空桶。老賢一進屋便拿起鑷子在作坊里到提取檢驗樣本。

在這個作坊里，最令我驚訝的還是擺在正中間的那臺電切割機，這種切割機就是木匠最常用的那種，一個四方的鐵板上，安置了一個跟洗臉盆直徑差不過大小的鋸齒狀切割片，此時切割片上還掛著沒有切割完的死豬。

「這應該就是分工！」我直勾勾地盯著切割機說道。

「看看在這切割機上能不能提取到死者的DNA。」明哥沖著蹲在地上的老賢說道。

老賢聽后，點了點頭便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高度張地工作了三個小時后，謝文樂住這個案件關聯現場基本理完畢。接著我們四個人分頭行，老賢和胖磊負責回單位對檢材進行化驗，我跟著明哥來到了刑警隊，準備審訊嫌疑人。

焦急地等待了四個小時后，老賢傳來捷報，在謝文樂的地下作坊提取到了基巖的分，在切割機上找到了死者的DNA，在謝文樂所居住的房屋找到了五桶人工榨的花生油，分跟潑在死者面部的花生油分一致。一條證據鎖鏈如同金箍般，死死地套在了嫌疑人謝文樂的頭上。

咣當，刑警隊審訊室的房門被明哥重重地關上。我搬了一個板凳坐在明哥旁邊，葉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早早地坐在了審訊室的電腦前。

明哥沒有過多的作，開口對著謝文樂說道：「咱們也不用賣關子了，你也應該知道你犯的什麼事。」

謝文樂耷拉著腦袋沉默不語。

「怎麼？想玩沉默？不想說是不是？」明哥看著他的表，有些惱火。

依舊無聲。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要不要通知你在省城的妻兒過來見你最後一面？」

明哥參與過這麼多次的訊問，對嫌疑人的心理脆弱面把握得相當到位。在審訊之前，明哥就做足了功課，原來謝文樂有一個十分爭氣的兒子，去年考上了省重點初中，他的妻子為了照顧兒子，也跟了過去。他為了能賺夠兒子的學費和生活費，一個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擔，任勞任怨地待在那個骯髒不堪的地下作坊里。每天的工作時間最有十三個小時，如果不是對家庭有十分強烈的責任，換是誰都不一定扛得住。

果然，明哥一提到謝文樂的妻兒，他的淚水便如決堤的洪水般從眼角湧出。

「謝文樂，我很敬佩你對家庭的責任心，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犯刑法？」明哥問道。

「都是那個該死的黃秀芳，都怪！」謝文樂雙手使勁地晃著「老虎凳」上的鐵鎖鏈，表憤怒地咆哮道。

明哥看著面目猙獰的謝文樂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等他的心稍微平復一些，明哥再次開口問道：「你要是心裏有苦，就倒出來吧。」

謝文樂低頭在袖口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這事要從我父親活著的時候說起。當年我父親在的時候，這個黃秀芳就時不時地勾引他，兩個人經常廝混在一起，在村裏弄得閑言碎語漫天飛。我母親死得早，家裏就我一個男孩，我父親一個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也沒有本事給父親再找一個，所以既然父親喜歡，我也只好隨他去。我家本來就住在村子最南邊，我平時也不往村子裏去，誰說誰說去，我也不能堵人家的。」

「我起先沒有在意，後來跟這個黃秀芳接長了我才知道，就是拿我父親當搖錢樹，時不時地從我們家裏拿個千兒八百的。以前我父親是開油坊的，我們家在村裏還算富裕，我父親手裏也有兩個錢，可沒到兩年，就被這個黃秀芳騙個。直到我父親死後，還三天兩頭到我們家要錢。」

「你父親是怎麼死的？」明哥打斷道。

「急心臟病。」謝文樂回答道。

明哥盯著他的眼睛約有一分鐘的時間，然後開口道：「行，你接著說吧。」

謝文樂木訥地點了點頭：「我當時所有的經濟來源就是那十來畝棉花地，兒子考上了重點初中，需要錢，我哪兒有那麼多閑錢給？可不承想，不給錢，就撒潑，一點兒道理也不講。有時候礙於面子，我就給幾十、一百，打發走。」

「可還真把我們家當搖錢樹了，一沒錢就來，一沒錢就來。我平時也好說話，一直忍著，直到一個星期前的一個晚上，我實在是忍無可忍。」說到這兒，謝文樂的牙咬得咯吱咯吱直響。

明哥沒有打斷，全神貫注地盯著這個坐在「老虎凳」上的男人。

一支煙以後，謝文樂抬頭看了一眼泛黃的牆頂，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記得那天下午下了一場陣雨，我剛把院子裏的豬飼料收到屋子裏，黃秀芳就來了。本都不需要問，又是來要錢的。可令我沒想到的是，竟然張口就要兩萬，說是在外面賭場輸了錢，借了高利貸，如果我不給，就死給我看。的這種伎倆都不知道在我家上演了多遍，我也懶得理，直接到地下室干我的活兒，當時我朋友李東剛給我送來一車貨，他那邊還等著要油。」

「可沒想到，黃秀芳這次竟然掏出了一個紅本子，是跟我爸的結婚證。看到這個我傻眼了。跟我說，看過什麼《婚姻法》，這個四合院是我父親名下的，現在我父親死了，作為我父親的配偶，這房子就是的。如果不給兩萬也可以，明天就帶人來看房子，要把這個院子給賣了。」

「我在電視上也看過一些法律節目，要真了我爸的合法老婆，那這房子肯定有的份。」

「我從手上搶過結婚證，看了一眼我爸跟的合影，就知道這個證是真的，它是在我爸死的前一年辦的。得知這種況，我很快冷靜了下來。因為我知道，這次事比我想的要嚴重。」

「我從屋裏拿了一瓶白酒，對黃秀芳說，兩萬塊我上沒有，容我幾天去湊。看我態度變了，對我也變得客氣起來，對我說，這次要不是真的被高利貸追債，也不會拿結婚證來要挾我。」

「還真以為我會服，可哪裏知道，在我的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我和之間的恩怨一定要有一個了結，反正就一個不聯繫的兒子，我殺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的頭上。晚上，我趁喝得迷迷糊糊時，直接把拖到了地下室，用切割機把活活地給切了。」

「你為什麼想到分？」明哥右手握拳頂著下問道。

「我們這邊都是旱地，本挖不，這麼大的，不好埋，我只能把分割小塊，這樣好理一些。」謝文樂十分冷地回答。

「你當時沒有想過把提煉油？」明哥瞇著眼睛，問出了一個十分變態的問題。

謝文樂聽他這麼說，顯得十分平靜：

「想是想過，但是我覺得這樣干太喪良心，畢竟這油是給人吃的，我總要給我兒子積點兒德吧。」

「你當時把扔在哪裏了？」明哥此時看謝文樂的眼神有些轉變。

「我平時經常往來於你們雲汐市和我們山市之間，我知道你們雲汐市高速公路旁有一段路都是塌陷區，沒人居住，所以就把分割好的塊扔在了路邊。」

「你用什麼東西裝的塊？」明哥開始對細節進行提問，因為這些細小的節，只有親經歷的人才說得清楚，撒謊是編不出來的。

「以前我父親干油坊時候剩下的麻包。」

「你把塊分割好以後，還做了什麼？」

「我從家裏的油桶里舀了一瓢花生油，燒熱后潑在了黃秀芳的頭上，這樣就沒有人能認出的模樣了。」謝文樂回答道。

「你的作坊里到都是豬油，為什麼要單獨燒一瓢花生油？」明哥也說出了我心中的疑。

「因為我怕豬油凝固以後粘在地上和車上不好清理，所以就用的花生油。」

「你想得還真夠全面的。」明哥冷哼一聲。

謝文樂被他這麼一說，唰地一下臉紅到了脖子。

「你知道愧，說明你這個人並非什麼大惡之人。」

明哥說完起走到他的面前，盯著他足足有一分鐘，然後轉離開了審訊室。

我們和刑警隊做了簡單的接以後，便準備離開。

正當我剛要踏出刑警隊的門時，葉茜一把將我拽住：「聽冷主任說，是你最先查到謝文樂這條線索的？」

「什麼，明哥說的？」我有些詫異。

「對，冷主任親口對我說的，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這條線索的。」葉茜有些不依不饒。

「我要是告訴你，是我瞎貓到死耗子，你信不信？」我半開玩笑地說道。

「你！」葉茜氣鼓鼓地在門口跺起了腳。

我收起笑容，走到車前，激地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室里的明哥。在拉上車門的瞬間，我約地想起父親常對我說起的那句話：只有你自己用心去經歷一個案件，才能到作為一名技員的真正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