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道:「那不行,你爹已經同意了買被子的,反正一床被子也用不了多錢。」
左道:「現在我們一文錢都不能花!等過了這難關再說,我可不想寒冬臘月被趕出門去。」
「怕什麼,不是還有你姐夫他們家可以住嘛。」
左苦笑道:「爹都說了,要投靠姐夫,他寧可死!娘,我們不買了,我能堅持,你們蓋一床被子都能忍,我比你們年輕,難不我的還不如你們?放心吧!反正你要買我也不用,就這句話!回家吧!」說罷,左籠著手著脖子往回走。
梁氏嘆了口氣,也只得跟在後面,回到了貴芝堂。把趙三娘只寬限到大年三十的事給左貴和茴香說了,他們本來充滿希的,可聽了之後,也都傻眼了。
茴香苦著臉道:「今天都二十七了,離大年三十也就三天時間,這上哪湊三千五百錢去啊?」
「要不,還是想法子再找人借錢吧!」梁氏嘟噥著道,可說了這話,又嘆了口氣:「但凡親戚朋友,我們都借了,人家現在是見了我就躲的……。要不,茴香,你回去再求侯普幫幫忙,在衙門裏找人借點錢?」
「還借啊?」茴香眼淚都要下來了,哭喪著臉道:「他幫我們家借的錢還啊?能借的早都借遍了,這幾天,衙門裏的人明裏暗裏說這事,變著法讓他還錢呢。他都不敢在衙門面!」
梁氏絕了,跌坐在凳子上。一時間,屋裏死一般的沉寂。
終於,左貴蒼涼的聲音道:「吃飯吧!」
於是,一家人悶聲不響坐下,啃完了桑白皮加黑面做的饃饃,喝了一肚子野菜鹽水湯,算是把晚飯吃完了。茴香幫著梁氏收拾完,一聲不吭回家去了。左貴夫妻和左也各自回房睡了,甚至都沒有洗漱。
左爬上床,穿著夾襖蜷在被子裏,凍得簌簌發抖,怎麼都睡不著。剛才還說得豪萬丈的,可真在寒夜裏挨凍,才發覺寒冬臘月的確難熬。心想這樣不行,只怕睡到半夜,又要著涼。索盤膝做起來靠在牆上,用被子將自己周裹住。坐姿要比臥姿保暖,但不利於睡覺休息。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暖,而不是睡覺。
左裹著被子斜靠在牆角,聽著窗外萬籟俱靜,著紙糊的窗戶外灰濛濛的亮,那是地上的雪反的亮。他心裏很沉重,自己來自現代社會,擁有超過唐朝人一千多年的知識,卻不能幫助家人走出困境,想想實在慚愧。
怎麼辦呢?
左腦海里不停盤算著,一點點回憶自己掌握的知識,從小學起看過的每一本書,尋找著可以發家致富的本事,可是想了好半天,還是想不到一個能快速賺錢致富的法子來。
他腦袋裏盤算,可上卻不管那些,儘管他採取了這個相比躺著更能保暖的姿勢,還是凍得不行,他知道,再這樣凍下去,只怕又要著涼傷風。而且這樣凍著也睡不著,索一骨碌爬起來,順著樓梯爬下來,站在下面炮製房的空地上蹲馬步活手腳。心想,明天無論如何得想法賺點錢買兩床被子,老爹老娘他們一床,自己一床,要不然,這苦日子真沒法過下去。
活了一會,還是冷得難,忽然想起櫃枱上還有小半壺燒酒,是先前救治那死胎不下的產婦時用剩下的,那家人留給自己了。何不喝點酒暖暖?
左忙把門小心地推開了,躡手躡腳來到櫃枱前,索著找到了那小半壺酒,拔掉壺塞,先聞了聞,一刺鼻的劣質酒味直衝上來,不住激靈打了個冷戰。眼下這窮苦的日子,哪還指能有好酒喝,有酒就不錯了。
端起酒壺,先咂了一小口,咽下肚去,覺很是辛辣,如同一團火一直滾到了中焦脾胃,隨即便到一暖氣涌了上來,不心中一喜,這玩意還是能驅寒的。一仰脖,咕咚咚喝了兩大口,覺難喝之極,要是有口下酒菜或許會好一些,可家裏就鹹菜,而且不多了,是下飯的,也不忍心吃。只能幹喝了。
覺那燒酒滾落腹中,熱力很快蒸騰,全寒意頓時了許多。心中更喜,晃了晃酒壺,估計還有小二兩,拿著壺又鬼鬼祟祟回到房裏,掩上門,又喝了一小口,然後將酒壺放在炮製房的灶臺上,繼續蹲馬步活手腳。
酒力蒸騰中左覺暖和多了,而酒勁上涌之下,中樞神經開始興起來,想著左右睡不著,不如干點什麼活。
他這間屋子是堆放藥材原料的地方,同時也是藥鋪加工炮製藥材的地方,葯櫃里有的藥材這都有,炮製專用灶臺、鍋、各種工也有。如果大年三十被掃地出門,藥材是要被趙三娘扣下來的,何不趁這功夫,配製一些現代常用丸藥,將來治病的時候用得著呢?
一想到這,他立即高興起來了,琢磨了一下,決定配「至寶丹」之類的急救藥丸,這些葯因為工序相對比較繁瑣,是必須事先準備的,否則等遇到病人才配製就來不及了。這個配製還不能讓老爹他們知道,只能做。
在酒的興作用下,說干就干,他找來生火的火鐮,他已經學會了劃火鐮點火,花了點功夫,終於把油燈點亮了。舉著油燈開始在倉庫里找至寶丹需要的藥材。
找了半天,至寶丹里很重要的一味葯玳瑁死活找不到。他很是泄氣。細細一想,回憶起玳瑁這味葯在唐朝並沒有作為藥材,玳瑁作為藥材使用,首次出現是在宋朝的《新修本草》,在唐朝還不作為藥材使用,又是海產品,所以藥鋪里自然沒有。
沒有玳瑁,這至寶丹就做不,換別的吧,想了想,決定配製「紫雪丸」。紫雪跟至寶丹、安宮牛黃丸並稱清熱開竅的涼開「三寶」,是治療熱閉證等的特效藥,經常用於治療重癥肺炎,乙型腦炎,小兒高熱驚厥等高熱神昏搐癥。這個葯出自唐朝的《外臺要》,作為方劑已經使用,說明其中的葯此前已經較長時間在實踐中使用,而且療效肯定,才會作為方劑用藥記載在方書上。
古方炮製「紫雪丹」,要用黃金作藥材,用於鎮心安神。而且用量高達百兩,如果套用古方,左**本沒辦法炮製,好在現代「紫雪丹」的配方已經進行了改良,不使用黃金、犀角了,也不用比較稀的犀牛角,其他藥都是常用藥。而且炮製方法也大為簡化。製得的紫雪丹的療效跟古方的沒有本質區別。
左很快便找齊了紫雪需要的配藥,生火開始炮製。
這炮製房與左貴他們的臥室中間隔著空曠的藥鋪大堂,把門關上之後,外面聲音就很小了,特別是頭一夜左貴和梁氏將被子給了左蓋,他們沒被子,凍了一夜睡不著,是坐著熬過去的,一夜沒睡,這一晚便睡到很沉,左炮製藥材聲音也儘可能小,他們自然便聽不見了。
左一邊喝著燒酒,一邊炮製急需的丸劑,不僅配置了紫雪,還配置了華蓋散、金沸草散、異功散等一些丸散劑,另外還配置了外傷清創用的消毒去腐生的常用藥。
一直忙到了五更天,終於把藥丸都配好了,燒酒也喝了,也這才把灶火滅了,屋裏燒了火之後,暖和多了,他爬上床,累了一夜,很快便呼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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