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靜悄悄的,進進出出的人都躡著腳步,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不一會兒,屋子里的酒氣漸漸地被氤氳的艾草香味覆蓋,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來。
剛才給謝明溪把脈之后,謝知微就知道,謝明溪只是得了一場風寒,這風寒卻是纏綿頑固得很,本來四日前,謝明溪都大好了,袁氏才敢放心地出門。
當天,袁氏沒有回來,謝明溪的病復發,來勢洶洶,持續燒了三天,若是再稍微晚一點,謝明溪便是不死,留一條命,也和前世一樣,燒壞腦子,為智障。
謝知微不敢想,也自責不已,若不是為了投皇后的機緣,袁氏派人去接,就應當回來了,弟弟也不至于會遭這場大罪。
“母親,我說藥方,您寫!”謝知微細細地灸著位,不敢太近,又不能太遠。
“哦,好!”
袁氏有些手足無措,等丫鬟拿來筆墨,握筆的手都在抖。
“麻黃四錢,桂枝兩錢,炙甘草兩錢,杏仁六錢,生姜三錢,大棗十枚,生石膏五錢……”
謝知微說完,停頓良久,又加了三味藥,“蠶砂三錢,竹茹四錢,陳皮三錢。田嬤嬤,這藥您親自去抓,去外面抓。”
袁氏也不傻,聽謝知微說要去外面抓,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倒了一口涼氣。
家里有大夫也有儲備了藥材,但藥抓來之后,謝知微肯定要親自查驗一遍,自然是誰也瞞不過,若一旦有問題,就耽誤事兒,還不如讓田嬤嬤去外面買。
“大姑娘放心,奴婢去回春堂抓藥,那家口碑好,不賣假藥。”
謝知微想到那家背后的人是誰,不由得彎笑了笑,親眼看過一遍藥方后,方才點點頭,讓田嬤嬤盡快去。
抓藥沒花多功夫,謝知微查驗了一遍藥材,沒有問題,田嬤嬤便又飛快地去煎藥了,廊檐下架起了泥爐子,藥香從窗戶里鉆進來,縷縷。
不一會兒,田嬤嬤便將熱騰騰的藥湯端來了,謝知微將針拔了,將謝明溪喚醒喝了湯藥。小家伙眼皮子在打架,勉強喝完,又沉沉地睡去,呼吸平緩很多,上地出著汗。
眼見這兇險退了。
“兩個時辰后,再給他喂第二碗。”謝知微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繼續給謝明溪艾灸。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等到艾柱燒了三分之二,謝知微才熄滅了,又給謝明溪把了一遍脈,脈象已經正常,才算放下心。
“湄湄,你弟弟好些沒?”袁氏一直憋到現在才問。
床上,謝明溪渾像是從水里撈起來,了。出汗就意味著退燒,他睡得很安穩,還小小地打著呼。
“準備熱水和中,田嬤嬤,幫弟弟洗一遍,暫時不要喊醒他,讓他好好睡一覺。”謝知微抬頭看向袁氏,“母親不必擔心,只要好好照顧,弟弟不會有事了。”
袁氏對謝知微充滿信心,但聽這麼說,還是很高興,就跟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松了一大口氣。
謝知微懸起的心,此時也跟著放下,猛地站起來,兩一,差點倒下去,幸好田嬤嬤手腳快,一把扶住了。
謝知微穩了穩心神,松開田嬤嬤的手,朝明間走去。
“蓮娘呢?”謝知微站在屋子中央,冷聲問道。
眾人這才想起,為謝明溪的母蓮娘,五爺病這樣,難道不知道嗎?
這高熱,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發這樣。
“五爺,五爺,您怎麼樣了?怎麼還沒有大夫來給五爺看病啊,大姑娘,大夫什麼時候來,奴婢擔心五爺啊……”蓮娘從屋外進來,帕子捂著臉,號喪一般,哭得子都快到地上去了。
謝知微冷眼覷著,見沒點怕神,頓時氣不打一來,揚起手,狠狠地一耳扇過去。
“啪”的一聲,這一掌積攢了前世今生的恨,蓮娘的子朝旁邊一倒,撲在地上,耳朵嗡嗡作響,看著謝知微,眼前滿是金星。
屋子里外的人都跟著懵了,誰也沒想到,一向和好說話的大姑娘,居然也有手的時候。
“秋痕呢?在哪?”
門口,一個穿紅綾襖,水綠子,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鬟,趔趔趄趄地從門邊進來,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哭道,“姑娘,奴婢這兩日子不爽利,沒有照顧五爺,奴婢……”
“既是子不爽利,就都發賣了吧!”謝知微冷冷地道,若教訓這兩個賤婢,能夠弟弟好起來,倒是不怕手疼。
“大姑娘,發賣奴婢二人可不是大姑娘能做主的!”蓮娘的腦袋不嗡嗡了,回過神來,從地上爬起來,直膛,昂起下,朝著謝知微示威。
秋嬤嬤端了一杯茶,遞到謝知微的手邊,扶著謝知微在椅子上坐下來,慢條斯理地道,“大姑娘,哪有當主子的親自手教訓下人的?這些不的東西,給奴婢就是了,沒得疼了姑娘的手!”
謝知微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鐵觀音厚醇潤、綿甜甘醇的口,將心頭的煩躁去了一些,“嬤嬤,這些個以下犯上,不把主子當主子的東西,打一頓發賣了!”
“還愣著做什麼?大姑娘的話,你們聽不見,聾了不?”秋嬤嬤站在門口,雙手疊,放在腹前,雙目凌厲,自有一氣勢。
但,里里外外的人,都不。
蓮娘看在眼里,冷笑一聲,知道這些人忌憚什麼,好歹也是老太太的人,大姑娘打狗還得看主人呢,看誰敢!
蓮娘環視一圈眾人,了膛,倨傲地道,“大姑娘看不起奴婢,奴婢這就回老太太那邊去,大姑娘可想好了,老太太若問起來,奴婢可是要實話實說的。”
這還威脅起來了,謝知微冷笑一聲,朝秋嬤嬤看了一眼,使了個眼。
“還等什麼?還不打!”
秋嬤嬤話音方落,從門外進來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一左一右鉗住了蓮娘和秋痕,其中一人問道,“大姑娘,打多板子?”
袁氏挑開簾子,從里間出來,“這種事,問大姑娘做什麼,這兩個賤婢,玩忽職守,給我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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