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和平有一種詭異的興和張,心幾乎要從他口裡跳出來。他聽見梁東開了門,問說:“你怎麼出來了?”
“我想你。”余歡說,聲音像是滴著水,“你都不想我麼,我就在你隔壁,你睡得著麼?”
梁東回頭看了一眼余和平一眼,掩上門說:“早點休息,明天得早起呢。”
余歡的裡囂著,但知道自己要掩飾。梁東的古板和老實有時候會格外讓興,走廊的照著梁東沒有戴眼鏡的臉,更英俊,年輕,白日裡梳的一不茍的頭髮也有些,莫名有種的。余歡難自已,摟住了梁東的腰,梁東說:“早點睡,別勾我。”
“我勾得你麼?”余歡問。
余和平聽見了窸窸窣窣的響,也不知道余歡和梁東在幹什麼,接著房門便關上了。關門的聲音很輕微,在黑夜裡卻格外刺耳。余和平籲了一口氣,既為自己的母親得償所願而高興,又莫名有些失落。
接著他卻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他愣了一下,然後便是上床的聲音,梁東又躺到了隔壁的床上。
余和平吃驚地翻過來,看向對面的床鋪。梁東卻為他突然的翻吃了一驚,問說:“醒了?”
余和平不知道為什麼心口有點發,說:“你怎麼沒去?”
梁東大概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談論這個話題,半天沒說話,隻傳來尷尬的笑聲。余和平說:“梁叔叔,你是正人君子。”
“什麼正人君子……”梁東這一下是真的被這個古老而戲劇的詞語逗樂了,說,“睡吧,明天早起。”
梁東注定不會跟他談論和余歡的任何事,尤其是這種事。余和平“嗯”了一聲,翻平躺,眼角熱熱的,似乎有熱淚湧出來。
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或者說傷,這莫名其妙的暖流在他心裡漾。但他心裡是喜悅的,好像因此覺得梁東更可托付,更值得信賴,他的人生好像都跟著有了希。
余和平做了一個夢,夢裡又回到十六歲那一年,那時候余歡的相好還是個街頭混混,背上紋了一個老虎頭,他曾看到過余歡猩紅的指甲深深地抓進那紋了老虎的皮裡。而正是這個紋了老虎頭的男人,了垮他們母子的最後一稻草。
余和平在夢裡對著那個男人的臉,那個男人叼著煙,哂笑著,托著他的下說:“長的跟姑娘似的,倆眼水汪汪的,跟你媽一樣勾人。”
“我跟我媽長的不像。”他說。
那男人笑,說:“可你裡住了個娘們。”
余和平低下頭來,繼續剝瓜子,等到再抬起頭來,就看到余歡隻著,站在臥室門口斜眼看他。他一驚,手裡的瓜子就掉在了地上。
其實他跟那個男人也沒什麼,那男人只是上有些流氓,並沒有欺負過他,只是在那個悶熱的午後,和余歡狂歡之後穿著大衩出來,讓客廳裡看電視的余和平給他剝瓜子吃,說了兩句不著邊的話。可能那時候的余歡正為自己日益枯萎的和第一白頭髮而驚慌,可能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不了自己有些裡氣的兒子,所以給余和平上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疤。
從此以後,余和平對歷任男朋友都躲著走。余歡曾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那些俗而惡毒的話深深烙在他的心裡,他瞧不起余歡,因而更痛恨自己,所以不允許自己真的為余歡裡所說的那種人。
但他今夜又夢到了這麼不愉快的過往,家裡一片狼藉,余歡的手還在抖,他被鮮染紅的眼睛惡毒而瘋狂,瞪著看。他想他要讓余歡供他上大學,他要吸乾余歡的最後一滴,等到大學畢業,等以為終於苦盡甘來的時候,一腳蹬開。那時候他就自由了,在解的同時獲得報復的滿足。
“和平,和平……”他聽到梁東在他,他心裡一驚,想要睜眼,卻發現眼睛滾燙,燙得他掉眼淚。眼淚混合了眼眵,所以睜開的時候依然看不清東西。他的嗓子比昨天還要疼,頭更疼。
“昨天就有點不舒服……”他聽見余歡輕聲說著什麼,接著便是梁東的聲音:“那你也不說,他也不說,還逛了一下午。”
余歡說:“沒事,打一針就好了。”
梁東將他扶了起來,說:“和平,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他沒有,梁東就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裡,他躺在梁東的臂彎裡,聞到他上淡淡的香氣。
不同於他上腐朽的味道,他覺得梁東上的味道是含著希的,暖且乾淨。他忍不住多吸了幾口,好像整個人都活過來了,抓住了梁東的服。
他燒到了四十度,在酒店不遠的診所裡掛了吊瓶。但他其實覺得還好,並沒有燒的要死的覺,梁東卻是很震驚的,他覺得四十度是要死人的。
周日的行程就這樣泡了湯,余和平去看余歡的表,卻什麼都看不出來。梁東對他關懷備至,即便覺得這關懷裡有一半出於對他母親的討好,余和平也覺得很開心。
昨天他嗓子痛,可還是跟著吃了火鍋,所以今天嗓子都幾乎說不出話來了,咽炎癥很重。梁東買了清粥小菜,他還是不能吃,一咽東西就疼,梁東問大夫:“怎麼打了針也沒管用?”
“梁老師,藥到病除也得有個時間啊。”大夫無奈地說。
余歡笑著說:“你別急,一頓飯不吃沒事的,咱們先去吃飯吧,吃完再過來,他這還得輸好一會呢。”
清粥小菜是給余和平買的,不夠他們兩個人吃,他們又沒病,自然要正常吃飯的。
梁東說:“輸邊沒個人怎麼行,這樣吧,你去吃,我湊合吃這些就行了。”
余歡說:“哎呀,沒事,他都多大了,哪有那麼貴呢。你吃這些怎麼吃得飽。”
梁東回頭看了看余和平,余和平本來就長的瘦弱,下很尖,如今臉比平日裡看著還要蒼白,很是可憐。
“我不怎麼,你去吧。我看著和平。”
余歡沒辦法,隻好說:“那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不用,我還真不。”
余歡便一個人出去吃飯了。梁東對余和平說:“我去那邊坐著,你要是想上廁所或者幹嘛就我一聲。”
余和平點點頭,一直盯著梁東看。梁東在那看雜志,大概察覺了他的目,抬頭看了他一眼,衝著他笑了笑。
那麼英俊的,溫和的一個男人,彌補了余和平對於父的。但梁東並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他沒有這樣的幸運,擁有這樣的親人。
他如果有這樣的一個父親,或許會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不會有將來的余和平。他閉上眼睛,試圖幻想和梁東為一家人的樣子,比如一起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比如一起吃早飯,所有細微的,但是溫馨的家庭瑣事,他覺得很溫暖,簡直讓人熱淚盈眶,但又有一種不舒服的覺夾雜在裡面,因為余歡。
這個家庭裡也會余歡,可是有余歡他擺不了過去,他總是覺得抑,痛苦,糾結,和恨織在一起。
要是沒有余歡,只有他和梁東就好了。
可是沒有余歡,他有什麼理由和梁東在一起,以什麼份在一起?
像對夫妻?
余和平猛地睜開眼睛,看著對面的梁東,臉忽然漲得通紅。多麼荒唐而醜陋的想法,他想,簡直玷汙了梁東。
輸完之後,梁東便把他們送回了長明縣。梁東囑咐他臥床休息,多喝水:“下次再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說。”
他點點頭,目送梁東出去。客廳裡梁東在代余歡要多看著余和平,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低。
余和平翻過來看向窗外,能看到大院裡的那棵香樟樹,好長好長的枝丫,隨風搖擺。這是難得晴朗的一個春天,院子裡搭了很多被子,花花綠綠的都有。
他看到了陶然。
“把被子都收了。”劉娟在樓上喊。
陶然應了一聲,收被子的時候扯的太用力,繩子竟然斷了,被子全落在了地上。好在晴了一整天,地上已經幹了,他將被子撿起來拍打了幾下,大概察覺有人在看他,就朝余和平的窗戶那看了一眼。
不過他什麼都看不到,窗戶反。下午的暖洋洋地照在他上,頭髮黑的發亮,人卻白的耀眼,又乾淨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