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芒
會議室大部分人的反應幾乎和張思毅一樣,直接被這朵花給震懾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先為主, 大部分人都沉浸在百合花這個亮點所帶來的震撼之下,竟有些忽略了彭爽演講時的細節。
反正聽起來都差不多,邏輯、推演不會有什麼大的疏,功能定位也都大同小異。但在平面規劃上,比起A組規規矩矩的設計,B組以道路為廓、以花瓣為分區, 直接把整個地塊分隔一朵花的設想簡直大膽得讓人結舌!
只是規劃圖上的花並非百合花,而是水仙百合, 長得和百合花很相似, 彭爽介紹道, 水仙是Z市的市花,他們提取了這個元素, 結合百合, 取其「百年合意」之意, 作為整個設計的靈魂。
彭爽講完後,眾人都有一些興,這樣的方案拿出去競標可是非常吸睛且競爭力的。
B組全員一臉自信地看著眾人的表,彷彿早已預見了大家的反應。
可張思毅卻覺得這個方案有點問題,當然,不外乎他為A組員有點本能偏心的緣故,只是此外,他覺得B組的方案就像是鏡花水月,看起來好看,聽寓意好聽,但有點不切實際,至於的細節,他也說不上來。
就在這時,顧逍抱著手臂,平靜地開口問彭爽:「在項目實際開展實施與建設問題上,你們有什麼解決方式?」
雖然這只是部會議,還不是真正的競標,但現在的形就相當於一個預演的競標比賽。
除了作為匯報方的B組,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甲方,或是政府人員,或是開發商,他們大可以站在這些人的角度向乙方提出問題,要求他們給予合理的解釋與答案。
彭爽一愣,道:「這個我們還沒……」
他本想說「我們還沒考慮」的,但這樣的話在匯報時絕對是忌,所以經驗相對富的工一聽這開頭就立刻打斷他道:「我們還在考慮中,已經有一些初步設想,但還未深分析。」
顧逍笑了笑:「那也可以說說你們的初步設想。」
眾人一片緘默,連朱鴻振這種傻白甜都聽出了其中的火藥味,用手肘了張思毅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好戲來了」。
工頓了頓,道:「我們預想先從百合花花心的龍水港開始整頓,作為政府引導的一期規劃,然後從正東方的第一片花瓣開始,以順時針的順序進行後期開發。」
沒錯,B組的方案直接大改有洩洪危險的龍頭港,填埋首尾,深挖港心,修整一個圓形凹狀湖泊,易名「龍水湖」,在湖心設置島嶼做污水理環保花園。
顧逍讓彭爽把幻燈片切換到總規劃圖那張,拿著紅激筆指了指龍頭港道:「修整花心龍水湖需要大量開挖土方和填埋土方,這第一期修整行為就勢必影響到正北與正南方這兩片分區的現有地,尤其是在正南方這片區的居民,萬一在修整期間引發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工:「可以讓居民先拆遷易宅,搬到正西方,等南邊整頓好以後再遷回原地……」
顧逍又指了指老城區到火車站新區的路線,道:「道路建設可有順序?按照城市通需求,最先需要開發的道路是由西北至東南這一條,也就是西北方和東南方這兩片花瓣的廓,如果先開發正東方這一片,似乎有點本末倒置?」
工有點被問住了,顧逍沒給時間考慮,繼續道:「東邊,南邊,西邊,全都是首要問題,那不等於要同步開發?」
工急得站了起來,一拍桌道:「那就同步開發!」
顧逍一挑眉:「整週期呢?五年?十年?政府是否耗得起?」
工漲紅了臉:「後續還可以再商討考慮。」
顧逍從自己的資料夾裡取出一張城市發展推演圖,輕輕往對方方向一送,也站起來道:「每個城市的發展都有其規律,就像植生長,任何建設也需要循序漸進,Z市的經濟源頭與城市心臟現在在這裡,」他指了指老城區核心位置,又指向新規劃區道,「而新區資源貧瘠,發展落後,先不說大改龍頭港對整地貌會產生多嚴重的影響,是要保證這一朵花在同步開發期間的規劃結構不被破壞就非常難,說不定花還沒開出來,就已經拖垮了城市的發展,耗空了城市的養分。」
張思毅暗暗握拳,沒錯,就是這樣,顧逍完完全全地說出了他心裡想說的話!
只有去現場看過,去深刻的過那種環境,去設地地想過當地老百姓對於生活的期,才會明白,工組的願景對於此刻的Z市人民來說太過於虛空遙遠。對他們來說,好的花園城市不如一方無洪安土,重要的不是建設得多漂亮,而是在不大改大建的基礎上提升他們的生活質量。
工沉默了一瞬,迂迴道:「這些暫時不需要我們考慮吧?政府開展這次競標,要的無非是規劃創意,對發展和建設步驟,他們自有他們自己的考量。」
顧逍一歪頭,反問道:「我們不考慮誰來考慮?舉國上下各地因為大幅度建設開發的資金問題而導致的項目停滯甚至爛尾況數不勝數,除非當地政府有長達十年甚至數十年的決心去執行這個方案,否則它得以建的可能有多大?的確,我們並非決策者,但我以為政府招標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個漂亮的設計,如果我們有相應的專業知識和能力,為何不能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幫助他們做理的思考與規劃?這樣做出來的方案才更實施的可行,不是嗎?」
他的語氣並不重,但說的每一句話,每個字,都是那麼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坐在角落裡的張思毅呆呆地著顧逍,此時此刻,他好像看到顧逍上發出一陣來。
他聽到心臟跳傳來的轟鳴,時間彷彿倒退至六年前的秋天,他們一群稚的年坐在下方,仰著那位來自T大的天之驕子,當年的寧城高考狀元,那樣意氣風發地站在高高的演講臺上,從容地說著自己的理想與抱負……
那一刻的顧逍也和現在一樣,渾上下散發著耀眼的芒。
有些人生來徬徨,有些人生來璀璨。
有些人,生來就有讓人想要追隨的氣場。
工被顧逍說得啞口無言,在場一位總建築師打圓場道:「小這組的方案創意是好,但的確有點理想化了。」
不過也有站在工那邊的,幫襯道:「小說得也對,我們只要稍稍提議一下整個地塊的分期規劃方案,至於實施,就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容了。競標這種事,從我的經驗上來看,上位者也都喜歡做的漂亮的,小顧那組的方案還是相對保守了。」
會議室陷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況,工和顧逍先遣項目組的人回辦公室,說要等再細緻商討後再決定選擇哪個方案。
張思毅和大夥兒回到座位,也在私底下討論開了。
畢樂樂道:「哎,我覺得工組的方案真的漂亮的,第一眼太震撼了。」
袁志誠:「如果沒聽老大之後說出那些問題,我是甲方我也選工組的。」
朱鴻振慨道:「是啊,在這個看臉的社會,大多數人都變得淺了。」
畢樂樂:「問題是工組的方案在邏輯和專業上講也沒什麼問題啊,只是不太容易執行罷了。」
張思毅弱弱地問:「所以你們都覺得工組的方案比較好嗎?」
畢樂樂聳聳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咱們是衝著競標去的,做的好看點,中了,拿錢,之後就沒咱們的事了。老大考慮得太深太遠,有時候反而不討好。」
朱鴻振點頭附和:「我覺老大去當一定是個好……」
畢樂樂:「噗,那倒不見得,他太剛正不阿了,水至清則無魚。」
……
張思毅心忐忑地等著公司上層的決斷。
雖然他只是個小補丁,整個方案設計也沒出多力,但他還是希,這艘戰艦會朝著顧逍選擇的方向航行。
然而,期總是和現實相背離。
晚上下班之前,結論出來了,公司上層通過開會討論後決定,重點細化工組的方案,並讓顧逍幫B組的方案做一份合理的建設推行策劃。
眾人似乎都預料到了這個結局,雖然心中沮喪,但表面也不太顯聲。
唯有張思毅,像是到了什麼巨大的打擊,一蹶不振。
他想起出差那天他們快走斷的辛勞,想到顧逍詢問當地群眾對新區規劃展時的耐心,想到顧逍吃燒餅時還不忘深思的表,想到對方站在河堤邊上和陳工的討論……但是現在,這一切都付諸流水了。
公司裡的高層只要皮子,就輕而易舉地否定了他們的果。
事後顧逍反過來安他們,讓他們放寬心,還開玩笑道,既然要細化的是B組的方案,那他們大部分人都不需要加班了,只要在後續過程中給予部分協助即可。
張思毅也被通知回歸原來的狀態,繼續畫停車場。
晚上,張思毅心低落地回到家,心中百集。
傅信暉見他難得在晚上八點之前出現,驚道:「哎喲我去,神仙你下凡來了?」
張思毅走到沙發邊,著腳踹了踹傅信暉,讓他坐過去一點,接著自己像死魚一樣往那兒一癱,一句話都不想說。
傅信暉:「怎麼啦你?」
張思毅一不,兩眼無神地看著空中一點,過了兩分鐘才道:「哎,現實太難了……」
傅信暉一頭黑線道:「你被炒魷魚了?」
張思毅:「放屁!」
張思毅翻了個,把屁對著傅信暉,繼續沉思。
不但現實殘酷,建築這條路也遠比張思毅想像得難走多了。
真正的建築師,不是電視裡隨便出個傻方案就讓所有人五投地的傑克蘇主角,也不是像約恩•烏松那樣信筆一揮畫個草圖就能造就悉尼歌劇院的幸運者,更不是建築大師傳記裡那些坐擁豪宅日千萬的人生贏家……
大部分建築師都是普通人,他們也許就像顧逍那樣,呆在一個小小的事務所裡,上知天文地理,下曉中外古今,會畫畫,會算數,還能用生化學等方式理污水問題……可即便這樣也不是無敵,深思慮的方案說廢就廢,沒有一點點迴旋餘地。
張思毅不由想,如果他現在站在顧逍的位置上,得到這樣的結果,能否像他那樣變不驚、雲淡風輕?
……不能,他肯定會很鬱悶,很不甘心!
張思毅癱在沙發上,已經不清楚這是自己進職場後第幾次迷茫了。
他連顧逍的境界都達不到,更別說讀書時憧憬的建築大師,都只是一堆夢幻的泡影罷了。
如果是這樣,那這條路,他還走不走?如果繼續走,又能走多遠?
就在張思毅顧影自憐地慨著「時運不濟命途多舛」之際,傅信暉狠狠一腳踹在了他的屁上:「傻!起來!吃飯去!」
張思毅:「……」
傅信暉穿上子,罵罵咧咧道:「媽的,本來跟你們一起住還想熱鬧點,結果一個天天加班還玩失蹤出差,一個找了個妹子每天花前月下,搞的老子每天在家裡像是在守活寡!」
張思毅遲鈍地了自己的屁,問:「誰找了個妹子?姜海?」
傅信暉站起來,氣呼呼道:「是啊!你上班上得都仙了,凡人俗事一點不過問啊?前兩天姜海公司來了個漂亮的妹子,說是對他有意思,兩人現在對象呢,天天出去約會吃飯!」
張思毅震驚道:「臥槽!速度這麼快!他之前不也天天加班的嗎?怎麼突然就有時間約會了?」
傅信暉嗤笑了一聲:「他一開始加班也不過新人職場做做樣子,再說他上面有人,這工作本不怕丟,現在有點混了,當然開始渾水魚了。哪像你,一工作整個人就不正常了,天掏心掏肺地就是為那個老你的上司……你長點心啊,這不過就是個工作,你也別太投了,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
張思毅原本被現實的殘酷折磨得不要不要的,一頭鑽進牆裡出不來,聽傅信暉這麼一說,反而被罵醒了。
是啊,想這麼多幹啥,不就是份工作!上班是上班,下班是下班,他不能上班不開心下班也跟著不開心啊,太不值得了。
張思毅從沙發上彈起來:「走走走,死了,我要吃醬豬肝飯!」
傅信暉看他瞬間滿復活的樣子,「撲哧」一笑,小聲念了句:「白癡。」
兩人下樓吃快餐,方案落選,張思毅反倒有時間好好地把這段日子公司裡發生的事跟傅信暉都說一說,包括Z市那個競標項目,還有顧逍帶自己吃的沙茶面:「哎我跟你說,那沙茶湯簡直是一絕,我現在都還惦記著那味道,可惜以後都吃不到了!」
「這還不簡單?買張機票不就過去了。」傅信暉隨口道。
「就為吃碗沙茶面?」張思毅搖頭道,「Z市可沒什麼好玩的,我大概不會再去了。」
說到這個他又有點惆悵,趕自我開解地調侃了一句:「除非工組那個方案真建設出來,我估計還會去看看那百合花能開什麼樣。」
說完他就看向傅信暉,轉移話題道:「你呢,還不打算找工作啊?你家人也不催你?」
傅信暉笑笑:「催啊,就催我去家裡的公司上班,可是去家裡的公司也是拿爸媽發的工資,那還不如白吃白喝呢。」
張思毅:「……」
雖然傅信暉這狀態張思毅不太認可,但他知道對方這樣玩世不恭也有原因。
傅信暉還有一個親姐姐,張思毅以前聽他說過,他姐姐比他大八歲,超級優秀,國名校學歷,現在在自家公司當副總裁,工作能力超強,非常得他父母喜歡。
但是傅信暉跟他的姐姐關係卻不大好,因為他的出生並不在他姐姐的期之,據說當初他父母是瞞著他姐姐生下他的。出生以後,因為是子,總歸多一些父母的寵,他姐姐便與他針鋒相對,之後姐弟一直不和,傅信暉也在那個過程中慢慢養了不爭寵不討父母歡心的子,天做出一副遊手好閒之態。
張思毅是獨生子,不太能理解傅信暉跟他姐姐那種關係,也不好自作聰明地勸誡什麼,便只是以朋友的份道:「那你天天呆在家裡不會覺得無聊麼?找個工作做做也好嘛!」
傅信暉:「還好,再看看吧,而且瞧你天天這麼苦,就算我要找工作,也不敢找建築的了。」
張思毅:「……」
我本欲抱師兄歸,豈料抱走了……師尊?燃覺得自己拜楚晚寧為師就是個錯誤。他的師尊實在太像貓,而他則像一隻搖頭擺尾的傻狗。狗和貓是有生殖隔離的,傻狗原本並不想向那隻貓伸出他毛茸茸的爪子。他原本覺得啊,狗就應該和狗在一起,比如他的師兄,漂亮溫馴,像一隻可愛的狐貍犬,他們倆在一起一定很般配。可是死過去又活過來,活了兩輩子,他最後叼回窩裏的,都是那個最初他根本瞧不上眼的,雪白的貓咪師尊。
舊版文案: 陶淮南是個瞎子,遲騁是他撿的烈狗。 陶淮南小時候養過一條狗,死了。 他摸著老狗已經涼了的身體,有些孤獨地呢喃,我怎麼辦呀。 遲騁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蹲著的膝蓋上,跟他說,我是你的狗。 瞎子和丑狗慢慢長大,一個還瞎,一個不丑了。 后來瞎子又沒有狗了。 這篇有一定控度的無論攻控受控都不適合看。小朋友要學會慢慢長大,長大的過程中會做錯事,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