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所有人都愕然向大堂門口,李忘憂見之前偶遇的老者,正在老僕的攙扶下邁步進公堂之上。
他還沒開口,卻見楊纂慌從座位上下來,小跑到老者面前,長揖一禮:「師長,你怎麼來了?續卿有失遠迎,師長恕罪。」
「續卿不必多禮,你且繼續審案,老夫今日便旁觀聽審。」
續卿,是楊纂的表字。
楊纂連忙讓衙役在他的公案旁給老者搬來凳,恭敬請老者上座后才重新回到公案后落座。
李氏族長被老者一頓斥責,臉愈發難看。卻見縣令對老者畢恭畢敬,並且稱呼師長,他到也不好發作,只能當做沒有聽見剛才那番話。
楊纂並沒有向眾人介紹老者份的打算,一拍驚堂木衝下方的李氏族長問道:「李公,李家小郎所說可是實?」
「這……府上確實有位花裳的婢,前些時日自己投井自盡溺水而亡,這與我並無關聯。」李氏族長猶豫了下,還是回答道。
「至於李家小郎所說的贖錢,那斷無此事,純屬一派胡言。」他堅決不承認自己收了花裳的贖錢卻不放人。
對此,無論是楊纂還是李忘憂都無可奈何,畢竟李忘憂也是聽路人述說,並無實證。
「既然如此,且不管那婢是為何自盡,本縣認為那和尚卻與李家小郎無關,你們控訴他勾結和尚查無實據,就不用再提了。」
李氏族老們心有不甘,但說李忘憂勾結和尚欺騙他們也不過是泄憤罷了。
李氏族長不甘心,出言道:「即便他沒有勾結和尚,但他用一破繩子騙走我李氏百畝良田卻總是事實。」
「李家小郎,你可有辯解?」楊纂問道。
「回楊明府,我可沒有騙他們,是他們著我換的。不信你可以問問你旁的這位老丈,我可有說過我的五彩繩是什麼神?」
「呵呵,這點老夫可以作證,小郎絕對沒有說過此話矇騙別人。」老者捻著鬍鬚笑道。
「可,可你說你的繩子水火不侵。」見勢不妙,李氏族長連忙爭辯道。
「是啊,你不是看到了嗎?我的五彩繩燒不斷啊!」李忘憂雙手一攤,無奈回答道。
「你,你那破繩子是泡過了鹽滷水才會如此!」老族長急道。
「我又沒說沒有,這不是我告訴你們的嗎?和尚賣給你們的不同樣如此嗎?我說過了,我的繩子和他的一樣,有何不妥?」
李氏族長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朝楊纂拱拱手:「還請明府做主,李家那百畝良田應該歸還給我李氏宗族。」
楊纂有些為難了,戶縣李氏好歹也是皇室宗親,今日被李忘憂用破繩子換走百畝良田,這事卻讓他有些難辦。
從心來說,楊纂是偏向李忘憂的,但又不能不考慮戶縣李氏的背景。
「師長,你如何看此事?」楊纂恭敬向老者請教。
「秉公辦理,正大明!」老者只吐出這八個字,便閉目養神不再多言。
不過老者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這是讓他不要因為戶縣李氏的力而屈服。楊纂苦笑一下,心中權衡一番得失,下定了決心。
啪的一摔驚堂木,楊纂掃了眼堂下眾人,拿起筆來直接寫下判詞。
「奪泥燕口,削鐵針頭,刮金佛面細搜求,無中覓有。二百黃金五彩繩,百畝良田換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黑字白紙,契約已,如此反悔,虧老先生下手!此判!」
楊纂也是妙人,直接做了首打油詩當判詞。
他直接諷刺李氏族老們是從燕子裡奪取泥土,從針頭上削下鐵屑,從佛面上刮下金箔。
既然願意用二百兩黃金與和尚換五彩繩,那用百畝良田和李忘憂換田地自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寫了契約又來反悔,虧他們乾的出來!
待堂下的李氏宗族眾位族老看過這不合理的判詞后,都覺得麵皮漲紅,即便以他們的厚臉皮都覺得此事丟了面子。
也不敢再停留吵鬧,胡拱了拱手便告辭離去,不敢再提要與李忘憂打司討要田地的事了。
戶縣李氏宗族,算是丟了臉面。
不僅被騙子騙走了百兩黃金,更被楊纂奚落了一番,這在幾張老臉上的耳,不可謂不響亮。
對於李氏宗族這些好臉面的老傢伙來說,比殺了他們還難。
不過李忘憂卻並不滿意,花裳無辜冤死,卻連個說法都沒有,更不用提懲罰了。
對此,他也無可奈可,卻在心底將這事給記了下來。
戶縣李氏宗族,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多謝楊明府維護。」李忘憂見此,連忙對楊纂恭敬施禮。他只是想氣一氣李氏宗族的一群貪婪族老,至於這田地能不能要回來,並不報以希。
「李家小郎無需多禮,快來見過我的師長。銀青祿大夫、弘文館學士,虞監。」楊纂笑著離開公案,拉著李忘憂來給老者見禮。
虞監?
李忘憂知道監指的是職,書省的書監。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姓名,不由激起來。
虞世南!
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虞世南!
再看向老邁的老者,李忘憂更加確信,這就是千古名人,虞世南。
貞觀二年,虞世南已經七十一歲了,他上表請求辭,李二下詔不允,升他為太子右庶子,虞世南堅決推辭不,被授為書監。
能夠在穿越后親眼見到這位初唐名人,李忘憂可是激壞了。
「小子李忘憂見過虞監,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虞監恕罪。」李忘憂畢恭畢敬的施以揖禮。
一旁的方春方縣尉也連忙上前,給虞世南見禮。
「哈哈,小郎,之前你可不是這態度啊!老夫可記得你說過兩次佛曰不可說,現在能說了嗎?」虞世南哈哈大笑,打趣李忘憂。
這讓李忘憂大囧,他怎麼會想到坐著破牛車的老人家會是赫赫有名的虞世南呢。
「虞監勿怪,勿怪。」
「臭小子,趕與老夫說說那和尚到底用的什麼辦法,搞出那些名堂來的?」
對此,楊纂與方春方縣尉也是十分好奇,能夠哄騙一群老狐貍,這和尚的手段了得啊。
李忘憂鼻子,訕笑一下,先向老者解釋了番和尚能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聽得虞世南連連嘆。
「至於那如來神掌,白紙手印,清水炸其實說來也不神,不過是哄騙鄉野村夫罷了。」李忘憂笑著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