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潘金蓮扶著曹進屋來,閂了房門,扶他在躺椅坐下,自己去打了一盆熱水,澆了一塊手巾,熱騰騰端來,卻見曹哼一聲嘆一聲,一副爛醉如泥模樣,不由撲哧笑了出來。
一笑,曹兩眼一睜,眼神清明哪有半醉意?微微笑道:“有一斤的量,但永遠喝半斤便醉,人皆如此,一輩子惹多大禍,這有什麼可笑的。”
“是啦是啦,總是你有理。”潘金蓮去替他手臉,忍不住笑道:“奴家就是覺得你裝得好像,不愧是大白臉臣。”
曹一邊任由婆娘服侍,一邊哼哼道:“那都是后代的小人們污蔑,我要是白臉臣,如今宋國朝堂上那些廢又算什麼?”
熱水完,神一振,跳起來去翻那兩擔箱籠:“看看鼎鼎大名的柴大人都送我些什麼,唷,金子,俗氣!銀子,俗氣……哎,這幾塊玉不錯,倒能留著賞人……這什麼酒?哦,南方的荔枝酒,倒是個稀罕,甜滋滋的,給你喝正好……這兩張豹子皮好得很吶,可惜晚了,天氣暖了,不然給你做件大氅,又神氣又保暖……”
翻找了一回,暗自點頭,這兩擔禮,若換銀子,能值三四千兩,這柴大人好大的手筆。
潘金蓮在一旁看得喜不自勝,這個曹,自從“醒悟前生”之后,當真是判若兩人,西門慶那般人,殺般就給宰了,更搬回家四個銀冬瓜整整八百斤紋銀,一百兩金元寶,好懸沒給嚇昏過去,以為曹做了打家劫舍的強人。
誰知他殺人搶劫,不僅無罪,還做了兒,了縣中紅人,滿縣人爭相往,禮收得手,更有如柴進這般的江湖大豪慕名送禮,金銀田畝,綾羅綢緞,名酒珠寶,送什麼的都有,一月功夫,已攢出兩三萬兩的家私。
俗話說能掙會花,現在的曹不僅財源廣進,而且出手豪闊,極舍得在上花錢,吃穿用度,無一不,讓自小細慣了的覺一下子掉進個福窩窩去。
每天炊餅自然是不賣了,一套家伙連手藝,都傳了當初幫他捉的鄆哥,自己每天不是在外吃請應酬,就是在家里打熬筋骨,一個多月下來,不僅沒,反比先前健了許多。
天知道他怎麼那麼大力,就連月事到來那幾日,也要用手口相代,平素里更是一日不曾放空。
偏他如今又強,主意又多,各般手法層出不窮,簡直是讓天天都做幾回神仙,潘金蓮雖喜此道,也不免有難以應付之,每天天一黑,便條件反般酸腰,家里的被褥都不夠洗曬了。
無論從質還是,潘金蓮如今都堅信天下沒有比自己更福的人。
甚至打從心底里覺得自己配不上這般天堂般好日子。
現在在想起和西門慶相好的歲月,潘金蓮恨不得把那時的自己揪起來,狠狠自己幾耳刮子。
為此,把舊時穿戴過的服首飾盡數扔了,生恐曹想起以往事,忽然改主意不疼了。
平素更是不肯輕出大門一步,亦不肯平白同男人說話,謹小慎微之,倒是比那等貞潔婦人更講究許多。
曹清點完禮,桌上早擺好一杯醒酒的茶,曹啜飲幾口,眼里著忙忙碌碌收拾東西的婦人,眼神一點點發起來。
這似有溫度一般,潘金蓮明明背對著他,一時間也覺灼熱起來,心里明明想著“今日這般早就要?老娘怎得了他日日折磨?”卻忍不住微微搖擺起來,越發顯得腰如水蛇,如桃。
曹嚨里咕嘟了一下,緩緩起。
潘金蓮長長吐出一口氣,等待著那強壯的臂膀來抱。
就在這時,忽然木門被人砰砰砸響。
曹低罵一聲,沒好氣地拉開門,一道雪亮刀當頭劈下。
曹急忙一閃,那刀劈了個空,他連退三步,順手滅了油燈,以防敵人追擊。
外面的人卻是毫無出招之意,冷笑道:“果然有點東西,呵呵,‘斷門劍’好大的名頭,可你不該踩著我梁山揚名。”
曹微吃一驚,只見門外立著六條人影,抱拳道:“原來是梁山好漢到此,失禮了。武某本未想借梁山揚名,然而那天來殺武某的人自己報了梁山名頭,武某也只得順水推舟,得罪之,還莫怪。”
外面另一人輕笑道:“好一個順水推舟。武植,我等也不難為你,你出來和我們過上幾招,殺不得你,我等轉就走,以后你盡可在江湖上說些一劍敗梁山之類的屁話,若是殺了你,呵呵,那就怪你自己命短吧。”
梁山距離谷縣百多里,近來名氣愈大,連潘金蓮都知道梁山上有伙悍匪,軍都束手無策,眼見他們竟找上門來,不由遍發抖,忍不住便去拉曹,低聲道:“好漢敵不得人多,你上樓,爬上隔壁屋頂逃走。”
曹心想我這兩條的長度跑得過誰?
低聲道:“我跑容易,可你怎麼辦?”
潘金蓮手變得冰涼,哭聲道:“他們、他們既然自稱好漢,多、多半不會殺婦。”
曹道:“你這般,就算不殺,也難免會被。”
潘金蓮徹底哭出來了,眼淚滴在武大手上:“我、我本來也不是干凈人了,就當、就當被狗咬了一口,你、你不要嫌我就好,”
黑暗中,曹啞然失笑:這婆娘果然不是會為了貞潔寧死不屈的主兒。
也是,生命和其可貴,辱了,報復回來便是,死什麼。
曹想起前生那些過的挫折,心想哪有什麼一帆風順,人生在世圖彩,唯“百折不撓”四字也。
這一點,那個老對頭倒是做的極好。
一瞬間,曹有些想念那個令自己無法得到的男人死心塌地的男人。
不過老子可不是那種君子。
老子心里想什麼,上說得便不是什麼!
“不行,他媽的,老子寧愿戰死,也不會讓他們你。”
曹低吼一聲,做怒不可遏狀,一把甩潘金蓮,取寶劍沖出門外。
門里,潘金蓮哭倒于地:大郎,賤妾豈值得你這般厚待?
這一刻,潘金蓮已經不想打過去的自己幾耳刮子了。
想捅自己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