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說堂妹意中人是你,卻故意說自己心儀太子殿下?”
話聲落下的同時,戲樓里響起幽揚的清唱及鑼鼓聲。
陸珩與蘇天揚所的雅間,是整個戲樓里觀戲最佳的位置,正對戲臺,不止看得清楚,就連唱戲聲及鑼鼓聲也特別清楚。
蘇天揚懷疑自己聽錯了,皺著眉又復述一遍。
陸珩面無表:“是。”
蘇天揚沉默了下,放下手中茶盞,手背上陸珩額頭,目憐憫:“要不待會太子來了,讓他人回宮請太醫過來給你搭把脈?”
“……”聽見這話陸珩突然就笑了,氣笑的,“搭你──”
他罵到一半突然噤聲。
蘇丞相將星命,文武雙全,年時是名武將,駐守邊關十多年,蘇母也跟了他十多年,吃了不苦,蘇家的孩子可說一個比一個還要孝順。
蘇天揚平時雖然口無遮攔,卻非常忌諱旁人在他面前罵娘,時陸珩不知道,蘇天揚還因此跟他翻過臉。
陸珩改口:“我說的都是真的。”
蘇天揚不信:“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堂妹的意中人是你而不是太子殿下?”
“……”我親耳聽到的。
陸珩想這麼說,但不行,一旦旁人知道他能窺探他人心音,肯定將他當妖邪斬殺。
蘇天揚見他不說話,一臉了然的安他:“我真沒想到這都一個月過去了,你居然還在糾結這件事。其實就算堂妹真對太子有意,那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太子早有心儀之人,太子他其實──”
“喜歡我妹妹”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雅間的門突地被推開。
太子走了進來,蘇天揚驀地噤聲,與陸珩起行禮:“殿下。”
“免禮。”太子擺手,漫不經心地笑問:“在說孤什麼呢?”
太子喜歡囡囡這件事,還沒什麼人知道,太子也打死不認,蘇天揚不想掃太子興致,搖了搖頭。
陸珩輕松的表立即被愕然取代。
那日他在義勇侯府猜測蘇惜卿心儀太子時,就曾問過太子,是否有心儀之人,太子當下爽快點頭答道:“有。”
他追問:“恕臣冒昧一問,不知太子心儀的是哪家貴?”
太子原本不想答,最后在陸珩鍥而不舍的追問下,勉強答道:“蘇家。”
這京城里的世家子弟都知道,林皇后從小就為太子及四皇子挑選了溫府大姑娘及相府嫡當玩伴,培養。
陸珩原以為太子心儀之人為蘇長樂,沒想到試探的話剛出口,太子就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皺眉道:“孤何時說是了?”
太子眉眼倨傲,語氣嫌棄得要死:“承恩伯府的姑娘沒有百來個,也有十來個,你怎麼偏偏就猜是蘇長樂那個舉止魯鄙俗的野丫頭?阿珩啊,不是孤要說你,你這眼,真的不行。”
“……”陸珩被懟得啞口無言。
承恩伯府子弟眾多,本家旁枝加起來好幾百口人,姓蘇的貴的確不,但年歲與太子相當,平日里又能接到太子的貴,卻也只有那幾個。
陸珩旁敲側擊,太子雖然沒有親口承認心上人便是蘇惜卿,可按他給的信息推敲出來的人,卻除了再沒別人。
知書達禮,仙姿佚貌,引得京中無數兒郎競相傾倒,年紀與太子相當,還是蘇家本家的姑娘,除了蘇長樂與蘇惜卿之外,再無第三人符合。
不是蘇長樂,那就只能是蘇惜卿。
可蘇天揚剛剛心音里提到的囡囡,顯然是他親妹妹蘇長樂,而非蘇惜卿。
隨著太子座,陸珩也再次落座,表復雜。
他聽不到太子心音,太子又嫌棄得憤慨激昂,是以當初他沒有懷疑太子的話,也沒有找蘇天揚求證,畢竟和太子喜歡上同一個人不是什麼好事,說出去對蘇惜卿也不好。
陸珩為此水深火熱一個月,萬萬沒想到太子喜歡的人居然是……居然就是被太子自己嫌棄得一無是的蘇長樂。
這就跟蘇惜卿明明喜歡自己卻死不承認一樣荒謬!
蘇天揚與太子興致高昂的談天說地,聽戲品茶,陸珩卻心不在焉,一臉疲憊的掐著眉心。
戲臺上的竇娥冤正演到彩,雅間的門又被人推開,太子邊的大太監秦七面凝重,匆匆來到太子邊,俯在他耳邊輕聲說什麼。
太子臉一下就變了:“你說誰落馬了?”
太子雖然不是個穩重的主,卻也鮮這般失態,陸珩與蘇天揚不由相識一眼,看向秦七。
秦七瞥了眼蘇天揚,面有難,支支吾吾。
太子不耐煩地喝道:“天揚跟阿珩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相府的蘇姑娘落馬了。”秦七垂首道:“聽說頭摔破了,手骨也險些被馬踩斷。”
蘇家兄妹從小在邊關長大,還沒學會走路就先會騎馬,此話一出,蘇天揚猶一臉“你在逗我?”的表,太子已拍案而起,沖出雅間。
“……”得,又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主。
陸珩看著太子心急如焚的影,一言難盡的追了上去。
太子雖著常服,邊也沒太監跟著,可他那張俊昳麗,堪比子的盛世就是最好的份證明,一路暢通無阻,唯有沖出戲樓時險些撞著了人。
“誰啊?冒冒失失的,現在百戲樓是什麼人都能進來品茗聽戲了嗎!”楚寧眼睫手快的拉過蘇惜卿,心有余悸,小聲罵道。
“阿卿你沒事吧?”
差點與太子相撞的蘇惜卿搖了搖頭,正想告訴楚寧那人是太子,小心禍從口出,就見追在太子后的陸珩迎面而來。
自那日國公府一別,兩人已有七、八日未見,期間陸珩雖然試著翻|墻夜會佳人,蘇惜卿卻不愿意見他,窗子一次也沒開過。
陸珩依舊一勁裝打扮,紺青束袖錦袍,利落干練,風流倜儻。
【珩哥哥。】
陸珩本沒注意到,聽見小丫頭甜的心音,一個趔趄,險些出丑。
蘇惜卿眨著漂亮的眼楮,困地歪了歪小腦袋:【珩哥哥這是怎麼了?】
撓人心尖的輕笑聲撞心扉,燙得陸珩耳廓發麻,他卻形如風,一個眨眼就出了戲樓,半步也沒有停留。
陸珩無法多言,頭也不回地喝道:“觀言留下!”
嗓音哄亮,響徹整個戲樓,跟太子策馬揚塵而去。
沒能追上公子的觀言一臉茫然,還不明白公子為何讓自己留下,就又被追出來的蘇天揚及秦七一行人撞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到兩位姑娘上。
紫芙氣沖沖地推開他,叉著小腰罵道:“觀言你不要命啦,敢往我家姑娘上撲!”
觀言是陸珩的小廝,自與紫芙、冬葵相,也知道自家公子對蘇惜卿的心意,他要真敢表姑娘一個汗,回府肯定被陸珩皮。
觀言有苦難言,雙掌合十地求饒:“紫芙姑娘冤枉啊,我這不是給人撞得嗎。”
蘇惜卿看著一行人急匆匆地出了戲樓,不安地扯了扯楚寧袖。
楚寧也覺得奇怪,沖觀言問道:“怎麼回事?”
觀言終于知道公子為何他留下來了,敢是怕表姑娘擔心,特地讓他留下來解的。
蘇惜卿聽聞相府嫡落馬,腦袋有一瞬的空白。
蘇長樂落馬了?怎麼會今年就落馬?
分明記得堂妹前世是在太子大破漠北之后,才落馬摔傻子,還有兩年的時間才對。
蘇惜卿心跳不控的快了起來,張地拉過楚寧的手,寫道:“去相府。”
太想知道蘇長樂此次落馬是不是跟前世一樣摔傻子。
倘若為真,那麼是不是可以確定,這一世的軌跡確因為的重生,發生了重大的轉變。
是不是大哥跟陸珩都能平安無事?
蘇惜卿焦急地拉著楚寧往外走。
“怎麼突然就要去相府?”
蘇惜卿與蘇長樂雖是堂妹姐,但蘇惜卿這三年來鮮與來往,說是生疏都不為過,楚寧一下子被給弄懵了。
紫芙與冬葵卻是默默對看一眼。
“姑娘難不真的對唔唔──”紫芙話還沒說完,就被冬葵猛地捂住。
“此人多雜,莫要胡言語!”
馬車搖搖晃晃上路,楚寧也開始問好友:“阿卿老實待,急著跟去相府究竟是不是為了你的‘珩哥哥’?”
蘇惜卿忙搖頭,耳朵卻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我就知道當初落水時,你是怕陸老太太生氣,才執意不讓陸世子負責,你怎麼……”楚寧想罵怎麼就那麼傻,卻也明白摯友當時決定再理智不過,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蘇惜卿說不清,也無法解釋,只能蔫蔫地耷拉著腦袋。
楚寧看這副無打采的模樣,心都疼了,忙不迭地哄:“罷了罷了,我不問了,你別再像之前那樣躲在府中哪兒也不肯去都行。”
馬車來到相府時,猶是一陣兵荒馬,不停地有馬車停駐在相府門口,大都是皇后及太子聽聞蘇大姑娘落馬來的太醫。
饒是楚寧家世來頭也不小,父親位也不低,好歹是個尚書,看到相府這陣仗,亦是瞠目結舌。
相府側門不停有人來往進出,矮墻邊,陸珩支起一條,腳蹬在墻上,雙手抱,慵懶而又漫不經心的姿態引得來往眾人頻頻側目。
他姿拔修長,氣質超然,即便在人群中也是最扎眼的,蘇惜卿一下就看到他。
楚寧也看到了,眉一挑,正想說什麼,就發現摯友像到驚嚇的小貓,已經急忙地轉過,意圖躲回馬車。
可惜那頭陸珩作更快,三步并作兩步,飛也似的跳到車轅上盤而坐,擋住蘇惜卿的去路,懶洋洋地問:“去哪兒呢?”
蘇惜卿沒想到向來舉止翩翩的陸珩居然會這麼無賴,手足無措地呆在原地。
陸珩聽見的心音,突然有點想笑。
他什麼時候舉止翩翩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看來他以前在小表妹心中的形象好的。
陸珩視線不經意掃過掩在發下緋紅耳尖,眼尾驀地挑出幾分愉悅來。
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