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江上一艘客船

　丫鬟翡翠一邊小心翼翼給簡素上藥, 一邊詛咒閔家二爺，“這二爺，我呸, 不應該說是二爺，閔洲簡直是狼心狗肺！居然把夫人傷這樣。”

　閔洲在發現小姐離開了之后，先是給夫人下了藥, 接著生生折斷了夫人的一雙骨。

　簡素從疼痛之中蘇醒，口不能言，手腳都是得也不能寫字，只能用焦急的眼神示意, 只是丫鬟們看的眼神, 實在不明白簡素復雜的意思。

　簡素只能夠住了焦躁的心，配合大夫醫治, 等到手可以巍巍了, 就連忙做了安排，琮州留下幾個人, 帶著人奔赴京都去找兒。

　這樣耽擱已經遲了閔洲好幾日，簡素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急得角爛了, 素來清亮的眼也滿是，吃不下睡不著，簡素只能夠強咽下飯菜，睡眠也是全賴藥。

　因為在路上奔波，行水路的時候還好，在陸路上極其容易顛簸到, 的不是每日要上藥, 還需要每日重新固定夾板, 免得骨長歪。

　丫鬟珍珠在等到翡翠上完了藥，上前夫人的骨頭，好了之后，調整好夾板位置，翡翠、珍珠兩個丫鬟一起行，重重固定好夾板。

　簡素的臉白慘慘的，因為固定夾板要用力，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簡素平時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只有在這個時候會痛快流淚。

　每次上藥固定骨都是折磨，也讓簡素格外希冀自家兒已經嫁人了，等到閔洲去了京都發現事了定局，加上閔寒林（閔家大爺）可以勸得住這瘋子，閔洲徹底死了心，讓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軌。

　只是的心中還是有憂的，就算是要嫁人，就算是那位池青霄也急著娶妻，這麼短的時間，是否已經商議好了？還有那位侯府的三公子，是不是真的是如意郎君？

　“好歹拖了那麼久的時間，不說親，婚事也應當在商議了。”簡素不知道是安丫鬟，還是安自己。

　算著為兒定好的婚事，“長青侯府的那位三公子婚事如此困難，寶兒出樣貌都沒的說，還有閔寒林也在戶部為，好歹也是前途無量的人，侯夫人只要有眼睛，肯定會中意寶兒的。”

　“大公子確實是人中龍，不是聽說他上峰喬侍郎還出了事？這是危機，也是機遇，說不定大公子可以再往前走一走。咱們家小姐生得好，小姐生得好，子又好，池家三公子的八字不好，又著急娶妻，定然是把小姐放在心尖尖兒上。”珍珠打了一盆水，細細給夫人拭汗水。

　翡翠說道：“是的，在咱們琮州，凡是見著了寶兒小姐的，誰不喜歡。那靜安師太，可是出家人，都很喜歡咱們小姐，每次下山都不忘給小姐捎帶東西。”

　“是啊，都疼，我才沒發現閔洲的心思。”簡素咬著牙，額角又出汗了，眼底有濃濃的悔意。

　“閔洲也是科舉路子，為什麼不愿意去京都考試，我應該知道的……”

　“夫人已經很敏銳了，”翡翠再次給夫人去汗水，“府里頭上上下下都說二爺好，還待小姐很好，誰能想到二爺竟然有這樣的心思呢。”

　珍珠補充：“夫人忘了？快考試的時候，閔洲病了，那之后就干脆不讓他去京都了，這別說夫人無法察覺了，當時老爺還在，不也沒有察覺？”

　翡翠說道：“閔洲還時常逗小姐，說是要替找個如意夫婿。”

　簡素以前多有些奇怪為什麼閔洲不愿意科舉，明明學問不錯，卻要選擇捐了，還在琮州為。等到發現了他的心思之后，才知道他的用意，竟是想要一直久住在琮州，在這個風氣開放的地方，娶了寶兒。

　在簡素看來，這樣結合有悖于人倫，更何況作為寶兒的母親，簡素知道寶兒喜歡俊俏的年郎，無論是閔寒林還是閔洲，都生得不夠好看，兒這點是隨了自己，當時與那人也是……

　于是為了不驚閔洲，只讓兒邊最笨卻也最忠心的綠玉跟著，還特地請了自己相的商行護送兒去京都，還替定下了長得不錯的池青霄。

　簡素不是送兒去了京都，還把另外的丫鬟做了一番偽裝，佯裝人還在琮州，一切都沒有變。

　簡素想著，閔洲就算有那個不該有的念頭，在看到了的安排后，也應當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閔寶彤綴了閔姓，又遠嫁在京都，閔洲不該有的心思趁早斷得干干凈凈才是。

　簡素甚至盤算著整一下手中的鋪子，等到閔洲的心思淡了后，就離開此地去京都長住，好陪著兒。

　萬萬沒想到，拖過了一個月時間，簡素看到了一地的，閔洲把房間里的丫鬟都殺了。

　手執寶劍，站在狼藉一片的房間里，閔洲居然宛若是在茶室里。

　他看到了簡素，竟然淡淡笑了，眼底竟是帶著贊嘆和欣，“我就說寶兒就算是病了，也不至于避而不見，原來是夫人的計策。”

　滴的寶劍橫在了簡素的脖頸，霎時間就出了一道痕。

　“洲。”簡素沒去管脖頸之間的寶劍，的心跳很快，試圖說服眼前人，“寶兒是我兒，我很清楚對你并無男之，現在已經去了京都有半個月了，你也知道你大哥的行事風格，定然是已經開了宗祠，給改了姓氏，婚事也已經商定了。”

　閔洲的笑意淡了，“你給定了婚？”

　“長青侯府的三公子。”簡素說道，“長青侯府的家風好，已經婚的兩位公子都并無妾室。我還打聽過，長青侯府的三公子生得極好。”

　閔洲顯然也知道小妹的喜好，眼底幽暗，手中長劍用力，讓簡素悶哼了一聲。

　看到了簡素脖頸刺眼的紅痕，他收了劍，倘若繼續著，他還真擔心自己一劍了結了簡素。

　“你是寶兒的娘，我不殺你，免得妹妹難過。”

　簡素不讓閔洲離開，攔在他面前。

　“你又是何必？與做兄妹不好嗎？這是脈的聯系，更勝于其他的關系。你大哥一定給改了姓氏，上了閔家的家譜，以前就是你妹妹，現在是在閔家的列祖列宗那里排了位置，和你是一家人！”

　“那又如何？”閔洲居然笑了，表呈現出病態的瘋狂，“并不是我親妹妹，這個道理我很早就知道了。我很多次的時候告訴自己，應當放棄，但是看到了妹妹的笑靨，我就知道我放不下。”

　聽到了閔洲的神表白，簡素打了一個寒噤。

　“夫人可知道，我試圖了斷心意，甚至我替妹妹找過如意郎君，只可惜哪兒有什麼如意郎君，世人或是追逐名利，或是追逐財富。倘若是毫無志氣可言，那人八要重孝道，倘若是和自家娘親擺在一起，定然是傾向娘親，不會把妻子一心一意放在心中的。這樣的人怎麼般配的上妹妹？”

　“他們統統比不過我的用心，后來我就想，既然他們都不好，為什麼我不娶妹妹呢？夫人，我一直在討好你，你是寶兒的娘親，我希得到你的認同，我想出一丁點的心思，讓你慢慢接，我以為你接了，誰知道你居然這麼絕。”

　一口氣說到了這里，閔洲的手指慢慢拂過寶劍，抹去了上面的，“我很難過，妹妹看不上我也就罷了，年歲小，我可以慢慢等，但是夫人萬萬不該直接這樣做決斷，送到京都給訂了親。夫人，你太狠心了，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

　簡素還要說什麼，結果被閔洲喂了藥，當即癱一團，而閔洲慢慢蹲下，看著簡素：“夫人，你不用說什麼，我意已決。我敬重你是寶兒的母親，我留你一條命，免得回來之后見到了你傷心。不過，你做的決定讓我非常不開心，這是給你的懲罰。”

　他的雙手用力，生生斷了簡素的骨。

　簡素想到了閔洲的瘋狂，心跳驟急，翡翠和珍珠兩人相視一眼，繼續安簡素。

　“夫人，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會好的。”珍珠安說道，“再說了，咱們家小姐出生的時候霞滿天，不是還有游方道人說咱們小姐就除了一劫，過了之后，就會順遂。”

　“這一劫難過去了之后，定然是應了那和尚說的，否極泰來。”

　“是啊，畢竟夫人先前的計策瞞過了閔洲一個月時間，一個月時間能夠做的事很多，綠玉那丫頭雖然不大聰明，但是好歹也算是一蠻力，又認死理，定然可以護住小姐。”

　瀾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雨，原本只是綿綿細雨，忽然雨聲驟急，打在了船舷上，噼里啪啦地作響。

　雨水落在了江面上，激起了蓬蓬水霧，整個瀾江泛著白霧，遮掩了一切，就連兩岸的青山也看不清了。

　簡素讓人起了簾子，聽著雨聲，第一次在正骨之外的時候落淚。

　這淅瀝瀝的雨滴滴答答落在的心尖，雙十合適，祈求老天，只要兒能躲開閔洲那瘋子，讓折壽幾十年也甘愿。

　*

　閔寶彤皺眉口。

　前兩次喬宜貞注意到了，只是沒開口詢問，等到第三次的時候，喬宜貞終于忍不住開口。

　“是口不舒服嗎？是不是剛剛哭得傷了？咱們已經說了很久的話，要不，我現在陪你去看大夫。那位大夫姓胡，如果要稱病，我認識的那位胡大夫醫很好，也是信得過的人。”

　閔寶彤搖頭拒絕。

　“我沒事，就是口悶悶的，不知道是不是快下雨了，所以悶得慌，喬姐姐，不如我們先吃點東西，再去找胡大夫？”

　“下雨？”

　喬宜貞扭頭去看窗外。

　這才發現，在上午的時候京都還是天氣晴朗，不知道什麼時候天沉了下來。

　正巧風烈了起來，呼啦啦地吹，把枝頭尚未泛黃的樹葉扯了下來，吹到了窗扉之中。

　見著天不好，喬宜貞首先想到的就是郊外游玩的孩子。

　倘若是侯府的馬車等著還好，若是他們沒留馬車，等到忽然下雨，豈不是要淋雨？

　池長生看著胖乎乎的，實則底子有些虧空，上次胡大夫還說了，最好是不要生病。

　這樣一想，喬宜貞就有些坐不住了。

　“寶彤，我先前同你說過，今兒我是去天牢探祖父，世子帶著兩個孩子在郊外。我不知道馬車是不是等著他們，萬一要是不在，下雨了只怕不好雇馬車，我怕他們淋著了想去郊外接他們。”

　閔寶彤連忙起，連帶綠玉也起。

　“那我就不耽誤喬姐姐的事，我先回去好了。”

　“你和我一起吧。”喬宜貞下意識不愿意讓閔寶彤回閔家。

　“啊？”閔寶彤一愣，一瞬間有些心，很快還是搖頭拒絕了：“今兒已經耽誤喬姐姐不時間，我就不去了。”

　明明喬宜貞還有事，自己卻拉著對方說了許久的話，求著對方出主意，還和綠玉抱一團哭得一塌糊涂。

　閔寶彤越想越覺得自己先前很失態，小聲說道：“我還是和綠玉先回去，今日里喬姐姐給我出的主意就很好。”

　長舒一口氣，像是想通了什麼，眉頭舒展開，上的稚氣也無形之中消散了許多。

　“和喬姐姐說了這麼多，也讓我想了很多事。畢竟我是和娘相時間最久的人，我覺得娘親不管有什麼計劃，若是知道池青霄不好，是不會讓我急急嫁給他的。所以……就先稱病好了，晚點我先去找胡大夫拿到方子，然后稱病不起，就和綠玉在京都里等著娘親。”

　綠玉也不住點頭，不算聰慧，但是最為聽話，也習慣被人安排。

　綠玉說道：“這樣好的，小姐離開琮州之前，夫人給了許多銀子。小姐就不回琮州，咱們可以花錢讓人快馬加鞭傳訊，夫人收到了信，自己不開，也會讓人過來的。”

　主仆兩人說得很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喬宜貞就是有些不放心。

　就好像是讓閔寶彤離開，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一樣。

　銀杏本來就對閔寶彤有些愧疚，此時看了喬宜貞的表，對閔寶彤說道：“閔小姐不如和我們一起吧，咱們一起去城外接世子和小爺。”

　閔寶彤看著銀杏，而銀杏笑著說道：“剛剛閔小姐說了許多事，我家夫人的事，閔小姐難道不想知道？在路上我可以同兩位說一說，還有我家兩個小爺，他們是雙生子，兩人很是伶俐可，二爺的眉心有一點紅痣，三爺有些淘氣，笑鬧。閔小姐難道不想見一見他們？”

　閔寶彤當即搖了起來，本就想繼續黏著喬宜貞，大約是吐了心事，這會兒看喬宜貞就像是鳥看到了母鳥，撲棱著翅膀就想要鉆到對方的羽翼之下。

　“會不會太麻煩喬姐姐了？”

　喬宜貞見著銀杏的話留下了閔寶彤，也笑了起來，“不麻煩的，要是我在路上嘮嘮叨叨說孩子的事，還怕你不喜呢。”

　“怎麼會？”閔寶彤恨不得跳起來，大約是覺得婚事可以解決，這會兒笑盈盈的，眉宇之間的郁氣一掃而空。

　“我在琮州就經常和孩子一起玩，我二哥還笑我就是沒長大，孩子氣十足。”

　喬宜貞眼皮重重一跳，每次聽到閔寶彤提到閔家二爺，就有一種心驚跳的覺。

　呷了一口茶，裝作不在意地開口：“你二哥的事，你再與我多說一些，我看你二哥很是疼你。”

　“二哥哥確實很好，我淘氣捉弄人的時候，我娘都會有生氣的時候，二哥哥卻不會生氣。我是沒有親哥哥，倘若是有親哥哥，只怕都比不過二哥哥呢！”

　銀杏和綠玉兩人一起去車行租賃馬車，喬宜貞就和閔寶彤留在茶樓里，兩人說起更多關于閔洲的事。

　閔洲個子并不高，喜白，腰間總是別著一柄寶劍。這寶劍上本來綴著寶石，閔寶彤貪玩的時候把最大的寶石給扣了下來，還把寶石打磨了個，穿了絡子，做了劍穗。

　“我二哥哥也不在意，就這樣別著劍。”閔寶彤噘著，“我好幾次讓他換一柄劍，他都不肯，這樣的劍實在是不夠好看。”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帶劍。如果要是不能帶上寶劍的地方，你二哥是不是會取下劍穗？”

　“咦？”閔寶彤一愣，表驚嘆。

　“喬姐姐你怎麼知道？確實是這樣的！等到了夏天的時候，他都會取下劍穗換在折扇上。因為這劍穗日日帶著，下面的绦子難免磨損得舊了，每當這個時候，二哥就會讓我換一條，我有一次懶，讓紅香替我打得絡子，他的臉好難看，把我嚇了一跳，之后就不敢懶了。我都會記住了，要給二哥做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