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平安站在我面前。”

　喬宜貞猛地抬頭去看說話的人, 先于閔寶彤明白了這話的含義，只是……他真的是閔寶彤的生父嗎？

　鬢角帶著些斑白的裴胤目湛然，通氣度非凡, 宛若開鋒寶劍，寒芒畢。

　著文人常穿的圓領袍，出的氣息卻像是武將, 這是和閔寶彤說的一件事應上了，閔寶彤說過母親時常送東西到兵營里，覺得失憶了的丈夫應當是做過武將。

　此人圓領袍上并沒有明顯的繡紋，只用了暗繡, 現在線不大好, 只是可見繡案，若是在晴朗的日頭下, 應當可以見到完整的圖案。

　襟玉佩通圓潤, 潔白無瑕，乃是上好的羊脂玉, 雕工細致，這枚龍佩鱗爪飛揚，就連打結的宮绦也是順泛著金, 顯然里面是用了劈得很細的金線。

　是哪位武將？

　只可惜喬家是書香世家，無論是親前還是親后，無論是各式家宴還是賞花宴，多與文臣打道，而非是武將，實在認不出是哪位。

　裴胤看著閔寶彤, 本想要手, 最終雙手停在了前。

　若是個男兒, 裴胤定然把兒子摟到懷中，眼前人是即將及笄的，只到京都來，現在丫鬟也不在邊，他只能夠克制自己的沖。

　心中有千百句話要說，最終說了閔寶彤名字的由來。

　“當年我和夫人商議的時候，就想著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是男還是，名字里都要有個寶字。我可以你一聲寶兒嗎？”

　風嘩啦啦地吹，揚起了閔寶彤的發帶，的眼瞪大了，耳畔浮現了母親說過的話。

　“彤字是我替你選的。”簡氏摟著兒。

　“我生你的時候是在荒郊野外，那時候吃的很很，我上也沒什麼力氣，總覺得會這樣死了，就在這個時候你出來了，聽到你哇哇哭著，上就好像有了力氣。”

　“等到我睜開眼看著你，你就沒哭了，你沖著我笑，那個時候我就想，我一定會活下來，那一天的晚霞特別，所以你的名字就多了一個彤字。”

　“至于說你名字里的寶，則是你爹爹先前就定好的，他說不論是男還是，都用寶這個字。”

　閔寶彤看著裴胤，清楚的覺到對方在克制自己的緒，是真的嗎？他真的是爹爹嗎？

　在知道了閔洲到了京都里，知道了對方的心意，確實想過倘若是有親人可以依靠該有多好，喬姐姐雖好，兩人還是隔了一層，就像是喬姐姐沒辦法把接到家中，只能把安頓在福云寺。

　閔寶彤只是在心中悄悄地想，但是現在竟是了真，還是母親足足惦記了十幾年的父親，覺得老天爺是不是對太好了一些，好得讓覺得自己在做夢。

　閔寶彤更為靠近喬宜貞，帶著迷茫和焦急，聲音小的像是貓兒一樣，“喬姐姐。”

　這一聲聽得裴胤心都要化了，他的兒就是這般可憐可。

　喬宜貞應了一聲，繼而看著裴胤說道：“閔小姐喚我一聲姐姐，我不得替心一二，這位老爺若說是閔小姐的生父，可還有什麼證據？畢竟閔小姐從未見過生父。若是能多說一些，也好讓閔小姐放心。”

　喬宜貞心想著，當時在雅苑，應當把表哥也拽著一起來福云寺，好歹他也是京都衙門的人，若是在可以幫忙分辨一二。

　正在這個時候綠玉過來了，先前和世子一起去還借來的紅泥小爐等，世子就在正殿那里候著，則是過來找小姐，沒想到一來就聽到了喬宜貞的話。

　綠玉小跑著過來，的眼睛瞪大了，站在閔寶彤前面，呈現出保護的姿態，“世子妃，這是什麼狀況？你怎麼說是我家小姐的生父？小姐，這不是梁管家嗎？”

　閔寶彤握住了綠玉的手，心中更多了幾分安定，“我也不知道，你別急，問問就清楚了。”

　梁才對著閔寶彤行禮，開口說道：“我家主人當年失去了記憶，在怒江里順流而下，重傷被人救下，那人便是令慈簡氏。我家老爺與簡夫人結為良緣，兩人一直定居在靈州，因我家老爺外出去云州，在云州半個月之后才聽聞靈州淪陷，急忙趕回到靈州，已經進不得城了，故而與簡夫人失散。”

　“我家老爺一直心中是記掛夫人與小姐的，至于說為什麼多年沒有去找夫人，實在是因為我家老爺份不一般，無法輕易離開京都，若是讓人去找，一來無法深靈州之，二來也是擔心簡夫人尚未離開靈州，驚的人多了，被圖爾齊人知曉，夫人反而會限于不利境地。”

　梁才一口氣把前后之事說清楚，才開口說道：“小姐，您看這些經歷是不是對的上？”

　梁才在萬歲爺面前，不會刻意加聲音，喬宜貞聽著聲音，瞬間就分辨出是侍才會有的聲音。

　這是圣上？

　喬宜貞的心跳有些快，只知曉當年的九皇子死而復生，現在來看，就是在靈州被人救下，所以才會對靈州有執念。

　正猶豫要不要跪下的時候，梁才沖使了眼。

　喬宜貞便站立不，只需要和梁公公一樣便好。

　裴胤在梁才說話的時候，取下玉冠，他的頭發散落，把頭發開出了曾經傷的那一塊兒，為了方便讓閔寶彤看清楚，他單膝跪下。

　閔寶彤下意識地上前，看向了那一塊兒愈合的疤痕。

　“當年我跌落怒江，在江中沉浮，最重的傷是在頭顱這里，也因此失去了記憶。還有我這手上，這里劃了一刀，夫人曾說，這疤痕也巧了，像是自戮一樣。”

　梁才在萬歲爺蹲下的時候，就直接跪下了，而喬宜貞看著梁公公利落的跪禮，捂住了綠玉的示意不要開口說話，接著也拉下綠玉和一起跪。

　閔寶彤已經看不到別的人，的手到了裴胤的疤痕，不會有錯的，這道疤痕不是不生發，最中間還有一枚黑痣，母親說過像是眼睛一樣。

　眼淚一下就了眼眶，忍不住也跪著撲到他的懷中，手捶在他的膛，聲音哽咽，“你、你怎麼不到靈州附近走一走，我和娘就住在琮州，我娘在外行商，是琮州有名的財神爺，凡是靠著靈州那塊兒行商的，都知道我娘，你怎麼不去琮州？只要去了琮州，你肯定就會認得出來的。”

　裴胤有些僵了兒的頭發，“是我不好，小覷了你娘。”

　閔寶彤也不是真的怪裴胤，畢竟這中間夾雜了靈州的淪陷，而且娘親是慢慢在琮州站穩了腳跟，早些年也是東奔西走，日子稱不上安定。

　“不是這樣的，娘當時肚子已經很大了，自己都說以為逃不出來。”

　裴胤最后一次出遠門之前，簡素已經懷孕五個月了。

　前三個月的時候簡素肚子毫無靜，在第五個月忽然鼓了起來，當時裴胤出發前算了時間，差不多回靈州的時候，就滿七個月了，準備回到靈州就陪著妻子到生下孩子，誰知道這一趟就再也沒辦法回靈州了。

　裴胤小心翼翼地給兒拭眼淚，屏住呼吸問道：“你娘好不好？我聽梁公公說你在福云寺里替祈福？”

　“我不知道。”閔寶彤的一癟，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紛紛落下。

　裴胤并未有兒，他登基之后，后宮空虛，番邦小國送來了公主，他就隨意點了妃嬪之位，養著這些人，并未點過綠頭牌。唯有一個例外就是貴妃，當年貴妃不過是浣局出，被他無意之中瞥見，覺得與簡素相似，就升了份位。

　他頭一次點了綠頭牌，也確實了心思，等到貴妃被人洗得干凈，纏著紅綢送龍床上，他的旖旎心思便散了，說句難聽的，這樣洗刷干凈送來，像是案板上的豬。

　若是把這人當做簡素的替，那是在侮辱簡素，也是在侮辱自己。

　后宮里妃嬪不多，裴胤也無子嗣，按道理太后應當著急皇帝的子嗣問題，但現在幽居的太后更愿意讓裴玧做帝王，而不是這個斬殺了裴玧的不孝子。

　太后不得裴胤生不出孩子，到時候再把裴玧的孩子立為太子，大齊回到裴玧那一代去。

　裴胤邊既然沒有養過孩子，此時就難免慌張，被兒哭得有些心疼，著急得鬢角都有些了，只能夠笨拙地哄著人，“不哭了。有什麼委屈都可以告訴我，我可以解決的。”

　閔寶彤哭了一陣，本想要開口，結果話到了口邊，想著再和喬宜貞商量一下，自己上的事怎麼同爹爹說，結果就注意到了喬宜貞、梁公公還有綠玉都是跪下的。

　“這是怎麼了？”

　“民喬氏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喬宜貞聲音清脆，綠玉被嚇得子僵住，然后慌慌張張地跟著喬宜貞磕頭，只把地面的青石板都嗑得作響。

　裴胤自己起，也扶起了兒，叮囑道：“起吧。”

　梁公公手腳很利落，他起之后，立即上前一步，扶住了喬宜貞，含笑說道：“世子妃果然是一片冰心在玉壺，智慧過人。”

　喬宜貞的語氣恭順之極，“梁公公客氣了，民眼拙，一開始沒認出萬歲爺，實在是有失禮數。”

　閔寶彤腦子已經了漿糊，下意識地想要跪下，結果被裴胤握住了手，“你是朕的公主，若是要跪，等你娘到了京都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