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此刻哪還顧得上去訓陶木,一雙眼睛粘在木桶上,扯都扯不下來。
「好小子啊,出去一趟弄回了這麼個好寶貝!」
周圍本是準備一起出海找人的漁民,一聽紅星魚,瞬間圍攏了過來看稀奇。小小漁船頓時被圍的水泄不通,陶木和玉玲廢了好大功夫才把古家父子運下了船。
「古和村離咱們上還是有一段兒距離的,行船不比牛車快。我去找蔡大爺借車送你們回去。至於你家的船,就先放這兒,改明兒你爹子好了,你們再回來拿。」
古圖正愁著自己該怎麼把爹弄回家去就聽到這話,心裏一時異常。他終於明白爹為什麼總說做好事就會有好報,這世上到底還是好人多些。
他有心想再給兩位恩人磕個頭,卻玉玲攔了下來。
「咱們不講究這個,你趕帶著你爹回去看郎中要。」
陶木轉頭回船上,剛想跟船老大說聲請個假,卻被拉過去,非要他講講是怎麼撈的紅星魚。陶木想著自己還有賬目要跟船老大接,確實不太好走,於是便了正看熱鬧的大哥去借車子送人。
等送走了人玉玲才驚覺,小妹呢?
嚇得趕爬上船找,好在小妹在角落裏沒事兒,可瞧著人一點兒神都沒有。玉玲暗道不妙趕抱起小妹便往家裏跑。回來的路上下了驟雨,大家都了裳,加上行船的時候難免有風,小妹怕是著涼了!
窮人家裏最怕的就是生病,尤其是小妹這麼小的孩子生病。玉玲著小妹越來越燙的子,急得眼淚直掉。
這會長姐還沒回來,幸好上也有鑰匙。玉玲先給妹妹換了一乾淨的裳,又趕去村中幾個好的人家詢問了下有沒有退熱的葯。
家中有小娃娃的,一般都備著一二,玉玲也是運氣好,很快便借來了兩副草藥。
熱熱的一罐草藥喂下去,雖然並不見小妹有什麼好轉,但溫卻沒見再升高了,玉玲這才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瞧著小妹好了些,便大意了。上船前就該給小妹準備裳的。
唉,等會兒長姐回來還不知道要如何訓自己,趕又跑出去把飯食給煮上,希長姐回來能從輕發落。
正忙活著呢,就聽到船老大那洪亮的嗓門兒在外頭響起。
「玉林呢?!玉林!」
玉玲生怕將小妹吵醒了,連忙掩了門出去。
「噓!!老大你小聲點兒,我小妹生著病剛迷迷糊糊睡著了。」
船老大立刻放小了聲音。
「陶木都跟我說啦,那條紅星魚是你撈上來的。你小子沒把魚昧下,是個仁義的。我呢也不是那種只會吃獨食兒的人,這一個銀貝是先我獎勵你的。另外的呢得等我把紅星魚賣了再說。」
冰冰涼涼的一小塊銀貝被塞到了手裏。玉玲也沒推辭,這是應得的。
「謝謝老大!」
「害,這老大也不知道還能聽你喊多久。若是紅星魚真能賣到一個金貝,那我便準備著換大船了。屆時分你們的錢應該也能買個小船,就是不知道到時候你跟陶木是自己單幹,還是繼續跟著我。」
「我……」
玉玲自己也不知道,對船上的一些作都還不怎麼練,單幹恐怕沒那個本事。
「行啦,什麼事兒都等到我賣了再說。對了這幾日便休息吧,陶木和回來的漁民都說海上出現了颱風來臨的預兆,這幾日就不要出海了。」
這事船老大不說,玉玲也正準備說的。
「我知道啦,老大趕去把魚賣了吧,記得到時候請我們好好吃一頓。」
「自然自然!」
船老大笑的合不攏,抱著他的金疙瘩樂顛顛的走了。
玉玲珍而重之的將那一個銀貝放進了懷裏。這可是從小到大第一次自己賺到的銀貝!嘿嘿~有了這個銀貝,長姐應當就沒那麼生氣了吧。
結果……
傍晚玉容一進家便怒氣沖沖舀了碗水,坐到門檻上咕咚咕咚喝完。
「氣死我了!」
到到聲兒的玉玲心虛的幫小妹把被子蓋了蓋,走了出來。
「長姐……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
「還不是南平村的那些人,真是不明白,明明別村的人都學的好好的,就南平村的,一個個尖酸刻薄又事兒多。一個簡單的烘烤居然讓我重複了二十來遍。要不是為著秦大人的話我早撂挑子不幹了。」
玉容和妹妹抱怨了幾句,心裏舒服了很多。左右一看沒瞧見小妹,覺有些奇怪。平日裏自己一回來,那小傢伙可熱了。
「小妹人呢?睡著了?」
「嗯……那個……長姐我說了你別生氣啊。」
玉玲吞吞吐吐的樣子瞧著真是急死人了,玉容乾脆起自己去找。
「老二!小妹這是怎麼回事?!」
兇的連二妹都不喊了。
玉玲趕進屋認錯,又把路上發生的事仔細的講了一遍,最後才把懷裏的那塊銀貝到了長姐手裏。
所謂拿人手短,玉容拿了妹妹這塊銀貝,頓時氣弱了不。想接著訓吧,想著二妹也疼小妹,定然已經自責的很。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姐妹兩就這麼坐在屋子裏看著床上的小人兒,不時拿塊溫熱的巾給出了汗的子,一直到燒退下去了,兩人才出了屋子準備吃飯。
「對了長姐,這幾日就不要出門了。他們都說颱風要來了。」
「颱風?!」
玉容迅速將家裏現有糧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發現夠吃是夠吃,可柴火卻是不夠的。
這些日子自己忙著各個村子到跑,二妹又一天到晚的在船上,家裏的柴火還是好幾日前去撿的,這都要見底了。
「是不能出去,但家裏沒柴火了。等下你在家看著小妹,我去後山撿些回來。」
「別!長姐我去就行了,你力氣沒我大。我一次就能把之後幾天的柴火撿回來了。」
姐妹兩正爭論著該誰去撿柴,突然聽到外頭傳來陶木的聲音。
「玉林!玉林!方才我去後山砍柴順便給你家也捆了一摞,我放在外頭了,你記得出來拿進去。」
他一喊完便走,也不等個回話。
玉玲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了。陶木那傢伙老是覺著自己材瘦小,便什麼都照顧著自己,拿自己當弟弟看。
這才大半個月,弄的欠了大堆的人,都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還得清。
玉容開門出去,在籬笆外撿回了那一大摞的柴火。
「陶木拿都拿來了,用吧。呆會兒我做點吃的你給送過去。陶嬸嬸跟二叔都沒在家,他們兄弟兩肯定就是隨便對付一口。」
玉玲點點頭,上前將柴火接過去放進了屋裏。
只是還不等玉容做好,狂風暴雨便呼嘯而至。姐妹兩忙著轉移晾曬的和鴨,屋外的小土灶瞬間被澆了個心涼。
幸好灶上煮的粥蓋了蓋子,端進屋裏接著煮煮,還能吃。也是這會兒,姐妹兩才發現,家裏缺了一樣東西。
蓑……
們兩平日裏居然誰都沒有想到過要買兩件蓑放家裏,以至於現在都出不去。
即便是門窗關的嚴嚴實實的都能到外頭呼嘯而過的颱風有多恐怖。方才玉玲想看看外頭,剛掀開了一點門板就被淋了一頭一臉,雨珠砸在臉上都生疼的那種。嚇得趕又把門板合上了。
門板合上了,屋頂沿著石壁卻在一點一點的滲水,彷彿下一刻那屋頂就會被掀翻似的。
兩人正憂心著,就聽到小妹在兩。
「長姐……二哥……」
玉竹醒了。
姐妹兩顧不得心屋頂的事兒,拿粥的拿粥,端水的端水,都圍到了床前。
「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頭疼不疼?」
玉竹剛睡醒還懵著,只記得自己在船上又冷又困睡著了。然後二姐好像抱著回了家。
然後……
咂了下裏殘留的藥味兒,臉一言難盡。居然又生病了?!是想幫著姐姐們發家致富的,怎麼總是個拖油瓶的角??
「長姐,我吃的葯貴麼?」
姐妹兩怎麼也沒想到小妹一醒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真是哭笑不得。玉玲端著水給妹妹餵了些,笑道:「小小年紀,別總惦記著這些。這退熱的葯是我從巧蘭嬸兒們家裏借的,等颱風過了,咱們去采了葯還了就是。」
「颱風……」
玉竹這才注意到外頭那呼呼的風雨聲。自己著涼發燒最多也就睡了半日,竟然來的這樣快。
玉容瞧那愣神的樣子,還以為是在害怕,忙把抱進懷裏給喂粥。
「別怕,長姐跟二哥在呢,睡了兩個時辰肚子該了,來,把粥吃了。」
「長姐,我長大了,可以自己吃的。」
玉竹堅持不要喂,玉容便也隨了,只幫端著碗,讓自己舀。
此時外頭的風雨愈發猛烈,直吹的門板都在抖。玉竹還好,颱風經歷的多了。玉容姐妹兩卻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颱風,心裏到底還是怕的。可如今這個家裏兩就是頂樑柱,誰都不想在小妹面前了怯,都把那點害怕在心裏。
這一晚,只有玉竹睡的香甜,兩個姐姐一左一右的睡在邊聽到瓢潑大雨砸在門板上就要抖三抖,又聽狂風呼嘯宛如猛出籠,更是嚇的不敢睡。
本以為天亮了雨便會小些,結果不但沒小,反而還更大了。
才修繕沒多久的屋頂已經開始從滲水變水,屋子裏也就只有床上那塊兒還是乾的。倒是隔壁的小屋子,地方小,屋頂也格外的牢固,都沒有雨水進去。
玉容便把大屋子裏一些不能沾水的各種東西放在木桶里蓋上乾草和布都運到了小屋子裏。
當然,玉竹這樣『貴』不能淋雨的娃,也被轉移了過去。
小屋子堆滿了東西,僅床上留了一點位置給玉竹活。牆上的通風口被堵住,門一關屋子裏便漆黑一片,加上外面那嚇人的風雨聲。若不是玉竹有個年人的靈魂,恐怕真要害怕的在屋子裏大哭。
這樣不好的環境如今卻是整個玉家最舒適的地方。
玉竹已經聽著兩個姐姐在隔壁咳了好久了。大屋子雨,柴火全都淋了,一點火便滿屋子都是煙,還不能開門散出去。聽的心裏難的很。
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一定要蓋一座有煙囪有土炕有灶臺的石頭房子給兩個姐姐!
颱風肆了三日後,雨可算是小了下來。兩個屋子的門板也總算可以打開氣了。這三日的大雨將那院子裏長姐新栽的一小壟菜都澆死的的,籬笆也是東倒西歪。屋頂就更不用說了,破了好幾個大。
「幸好有這幾個氣,不然我跟你二哥恐怕都要嗆死在屋子裏了。」
玉容難得的還有心說笑,笑完了便換了破舊的裳頂著細雨去收拾外頭的殘局。
籬笆倒了可以扶起來,菜死了可以重新種,只要家在人在,什麼都可重來。
玉玲也換了裳出去,先把圈修整了下,給它們加了塊板子,讓它們可以躲雨。這幾日那些都關在大屋子裏,拉了一地的屎,臭的不行。得趕把它們弄出來。
姐兩兒在這忙活著,玉竹嘛,只能坐在門口給姐姐兩個加油鼓勁。那小板兒是再淋不得雨了。
「玉容妹子,玉林……你們怎麼也沒帶個蓑就出來了?」
玉容抬頭抹了下臉上的雨珠這才瞧清楚來的是隔壁陶木兄弟兩。陶木一見就了啞,問話的是他大哥陶實。這兩兄弟,穿著厚厚的蓑,一個扛著竹梯,一個抗著乾草和木板。
「陶實大哥,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不去哪兒,我們是來幫你們補屋頂。這次的颱風厲害的,我們家那麼紮實的屋頂都破了兩,你們這個肯定經不住。」
玉家姐妹聽了這一番話,那就不說了。要不怎麼說有句話遠親不如近鄰呢,遇上一戶好鄰居可真是大幸。
玉容忙去收拾了屋牆邊的東西,讓他們兄弟兩搭□□。玉玲則是去接了陶木手上的東西。
「誒,木頭,你怎麼回回見了我長姐都不敢說話。我長姐很可怕嗎?」
陶木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下玉容,使勁搖頭。
「你長姐很好,但我有那病,對誰都一樣。只要是子,就開不了口。」
「那可不一定……」
玉玲留了個意味深長的笑,抱著一堆乾草過去搭手。陶木這病還真是稀奇,可自己就是子,他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卻沒卡過殼兒。想來他這病並不是真的不可以和子說話。
不過這事兒,是不會和陶木說的。份大事,得瞞的死死的。
這場颱風過後,玉家很是清閑了一陣。很多人家都在忙著修繕院牆屋頂,誰有心思去做什麼蝦。
玉竹在村子裏轉了一圈,再次嘆自己的好運氣。
當初到了最小的屋子,其他幾戶沒笑手臭。可現在颱風一過,他們那半截泥牆就跟融化了似的,嘩啦啦的直掉泥。還得重新和了泥磚來砌上。不像自家,只補個屋頂就算完了。
逛了一圈,聽了無數聲的抱怨,玉竹這才回了家。
村民們損失著實不小,有服被颳走的,有鹹魚干被吹走的,也有各種農吹不見的。
自家嘛,好像就損失了一壟菜。窮也有窮的好,收拾起東西來那就是快。
「長姐!我回來……咦?」
玉竹瞧見自家門口坐了個很是眼的男人,卻又一時想不起他是誰。船老大倒是記得玉竹,立刻朝招了招手。
「這是玉林的小妹吧,過來大伯這兒吃糖。」
他一攤手,滿是老繭的手心裏放著一塊暗黃的糖塊。玉竹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長姐說過,糖可貴了。所以家裏除了必要的調料,是沒有糖的。算起來從到這裏,裏還沒粘過什麼正經的甜味兒。
「來拿呀。」
玉竹把眼睛從糖塊上挪開,暗罵自己沒出息。一轉頭,假裝害怕生人的模樣躲到了二姐後。
「老大你自己收著吧,不吃糖。你接著說正事。」
「對,對,說正事。剛不是說我那紅星魚賣了麼。我打算換一條大船,正在招人手。你跟陶木要是願意去呢,我每月開給你們八十銅貝,不願意去呢,我也不勉強。」
船老大手一抬把糖塊丟進裏,嚼的咯咯直響。
「先前說好了,賣了紅星魚要給你跟陶木分錢的。我說話算話,給你們一人分十個銀貝。又或者……還有另外一種分法。」
玉玲一挑眉,問:「什麼分法?」
「另外一個分法嘛,就是我不給你們分錢,但是我把那條漁船送給你們倆人。你們拿去做什麼我都管不著,捕了什麼魚我也不過問。但你們每月的收得分我一。你們兩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我來之前去陶木家和他也是這樣說的,他只說還要考慮下。所以這要看你們自己商量的結果了。」
船老大心裏盤算了很多,這法子看上去是他要吃虧些,可他總覺得能捕到紅星魚的玉林運氣不會太差。萬一以後又捕到了呢,或者又撈了什麼別的稀罕,總歸也有自己的一份。
而且,那舊漁船有些年頭了,就算拿出去賣,頂天也就能賣個二十幾個銀貝左右,賺也賺不了太多,目還是要放長遠些好。
「玉林你覺得呢?」
玉玲說實話心了,但還是個新手,心裏實在沒底。
「我先和家裏人還有陶木商量下吧,明日我跟他去你家裏給你回話。」
「行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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