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未晞聽到后笑了笑,手指把玩著晶瑩剔,幾乎還散發暖意的白玉棋子,問:「這是什麼玩法,我之前從未聽說過。」
侍奉在一邊的凝芙接話道:「這是我們世子妃自己想出來的新法子,輕鬆有趣,國公府里許多爺小姐都喜歡呢。」
林未晞笑著未說話,見的目凝注在棋子上,高然溫和地補充道:「這是我的嫁妝,名喚黑白暖玉棋,是用暖玉做的,無論什麼時候拿出來都是瑩潤暖和,用久了還有護之效。」
凝芙以為林未晞不曉得什麼暖玉,趕說道:「林姑娘許是還沒見過這種玉吧?這可不是普通的玉石,暖玉即便在京城裡都有價無市,一玉難求,但是在世子妃的嫁妝里,也不過是一件普通陪嫁罷了。」
「凝芙。」高然微帶著責備,輕喝道,「嫁妝給多給都是長輩的心意,這是祖母疼惜我,豈是你拿出來說張揚的?」說完之後,高然看向林未晞,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讓林姑娘見笑了。林姑娘勿要見怪,即便金玉所制,若不能實用也不過是外之,我們下棋便是。」
林未晞看了手裡的棋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世子妃還真是豁達呢。」
可不是豁達麼,擱一年前,這是林未晞的東西。
這本就是林未晞從前的嫁妝,高然的丫鬟還急急忙忙給林未晞解釋,真是可笑,笑完之後還讓人牙。
林未晞知道自己病逝后,的嫁妝必然要被英國公府重新分配,甚至在心底默認了這個可能。可是當這個結果真的赤地呈現在面前時,林未晞髮現自己還是難以釋懷。
不只是眼前這一盤棋,林未晞舉目去,四周的金銀擺設,青花瓷,甚至擺出來的檀木傢,都帶著一種悉。
林未晞趕收回目,再看下去非得氣死。高然見林未晞臉僵,以為林未晞被自己富貴的家世所懾,心裡自慚形穢,高然瞭然地笑了笑,說:「凝芙這個妮子上總是沒個把門,時常口不過心,說些有的沒的,林姑娘不必介懷,沒有惡意的。」
「管不住自己的那就罰啊,還學不會說話那就找牙婆發賣出去。」林未晞本就不舒坦,一聽這話直接炸了,不耐煩地看著高然,聲音還帶著弱的病氣,偏偏說出來的話不饒人,「自己的丫鬟管教不好,反倒讓別人多擔待?我為什麼要擔待你,你們家的狗咬人還不栓啊?」
宛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發現別人的視線后趕肩低頭,即使這樣,都能看出來的肩膀在輕微抖。
宛星是外面直接買來的,在大場面上難免差一些,宛月在宅門裡歷練過,現在就比宛星鎮定,哪怕是真的想笑,也得忍住。
凝芙被林未晞說的發臊,後面被宛星一笑,又又氣,眼睛立刻就紅了。凝芙和另幾個陪嫁丫鬟怒瞪林未晞,而高然被人當著面數落自己的大丫鬟,也很沒臉面。
陶媽媽幾人怒目以視,高然朝後看了一眼,眼珠微,依然好脾氣地說道:「凝芙心直口快,不過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並不像那些人一樣有彎曲心腸。並無惡意,林姑娘恐怕誤會了。」
「世子妃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心直口快所以就沒有惡意,我還心直口快呢,世子妃怎麼就不高興呢。而且,有一事說一事,世子妃話中那些有彎曲心腸的人是想影誰啊?」
林未晞說完之後並沒有等到高然的回話,而這時庭院也不正常的寂靜。林未晞停頓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
高然這個蔫人,又給來這一手!林未晞重生前便總是這樣,明明是對方先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把林未晞的脾氣挑釁起來之後,高然就開始裝啞裝委屈,而這種時候,一定湊巧有長輩或者兄弟經過!
林未晞憋著氣回頭,果然看到顧呈曜站在不遠,更要命的是,他的前還站著顧徽彥。
高然這時候已經站起來,溫順地給顧徽彥和顧呈曜見禮,看著得又大方,而林未晞咄咄人,就顯得很不知好歹了。
林未晞冷著臉起,邦邦地行禮,心裡簡直氣到炸。顧呈曜一直皺著眉,只不過顧忌著林未晞是客人,這才忍耐著罷了。
相比於明晃晃擺出不快的顧呈曜,顧徽彥的臉就平靜多了,一點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顧徽彥帶著人走近,兩側的侍紛紛行禮讓路,林未晞和高然都低頭,輕輕喚了聲:「王爺。」
顧徽彥眼睛掃過棋盤,不辨喜怒,彷彿只是隨口一問:「你們在下棋?」
高然搶著說:「是。兒媳在家中常和兄弟姐妹玩一種新的棋法,我正和林姑娘講這種新玩法呢,這才沒注意到王爺和世子大駕。請王爺恕罪。」
林未晞心裡冷哼一聲,剛剛回懟的場面不知被看了多,而高然主用講棋遮掩,這樣一來,林未晞無理取鬧、不識好歹的名頭更錘實了。
顧徽彥彷彿方才真的聽到高然和林未晞在說棋一般,微笑著問:「哦?我竟不知下棋還有新鮮玩法,是什麼樣的?」
高然又說了一遍五子棋的玩法,顧徽彥聽后眼中升起興味:「五子先齊者勝,這種法子倒是新鮮。」
「讓父親見笑了。」高然抿輕笑,旁邊的陶媽媽適時補充,「稟王爺,這種五子棋的玩法是我們小姐想出來的。」
顧徽彥聽后眼中的意味更盛:「難得。既然你們二人要對弈,不必耽誤了你們的雅興,你們繼續便是。」
高然笑容微斂,偏頭詢問地看向林未晞。林未晞憋了滿肚子火,當時眼中亮的發,連聲音都是嗆嗆的:「下就下啊,怕你不?」
顧呈曜聽了這話眉頭皺的越發,高然抱歉地對顧徽彥和顧呈曜二人點頭一笑,然後就手,示意林未晞先落座。
林未晞冷著臉直接坐下,顧徽彥看到之後,眼中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
高然施施然坐在對面,手指夾著瑩潤的黑子,說道:「林姑娘第一次玩,是我佔便宜了,不如我讓林姑娘三子。」
「你煩不煩啊,你真想讓的話,乾脆讓我先走四子不就行了?」林未晞目不善,語氣簡直像吃了辣椒一樣。看著高然的臉輕輕挑起眉梢:「怎麼,不願意?那就落子啊,裝模作樣的,你不累我還嫌煩呢。」
「林姑娘!」顧呈曜看不過去了,忍不住沉聲提醒。他這一出聲可捅了大麻煩,林未晞噌得回頭,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你我幹什麼?我又沒和你說話!」
林未晞說這話時眼神晶亮,像是畫龍點睛,整張緻的不像真人的芙蓉面也活生香起來。只能說人就是人,即使是強詞奪理,對面的人也沒法真的生氣,何況林未晞纖弱,這樣一個纖弱人偏偏要瞪著眼睛做強橫的模樣,放在別人眼裡,簡直和撒一樣。
顧呈曜被嗆了一下,說不出話來。顧徽彥沒掌住笑意,偏頭笑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道:「棋乃君子之道,注意德行。」
林未晞這才勉強忍住脾氣,坐在棋盤對面的高然微妙地生出一種自己被忽略的覺,心神一凜,這可不是想達到的效果。高然趕說話,將眾人注意力吸引回自己上:「林姑娘,我先落子,承讓。」
高然信心滿滿,下圍棋是短板,可是論起五子棋、跳棋,這些古人哪能和比?高然有心在丈夫和燕王面前一手,也好讓眾人看看,誰才是有涵有修養的白富,而誰是空有貌腦子空空的草包。
高然還在構想著自己落棋的姿勢是否優,凝眉思索的模樣是否恰好出認真人的麗,正在微調角度,突然看到林未晞將指間的棋子放回棋盒。
高然微愣,林未晞這是又搞什麼?有些不悅:「怎麼了?」
顧呈曜皺著眉沒說話,反而是顧徽彥臉上笑意清淺,用眼神對著棋盤示意:「贏了。」
林未晞贏了?高然悚然一驚,不可能!下的是五子棋,一個古人怎麼會贏?
高然趕去看棋局,發現果如燕王所說,林未晞已經率先連齊五子,高然方才沉浸在自己姿勢是否足夠的思緒中,竟然沒有察覺。
宛星宛月跟著後面看,們倆其實看不懂,但是燕王說姑娘贏了那就絕對不會出錯,宛星立刻開心地拍掌:「姑娘才第一次玩,竟然就贏了想出這種玩法的世子妃?姑娘真厲害。」
高然臉一下子漲的通紅,自八歲搬出五子棋后,仗著規則便宜從未輸過,這次真是大意了,竟然丟了這麼大一個臉。高然痛定思痛,收回不必要的雜思,一心一意地和林未晞下起第二局來。
然而這次高然不過多撐了片刻,就又被林未晞輕鬆拿下。
高然徹底愕然,對著眾人的目尷尬地笑了下,過鬢邊碎發,說道:「林姑娘果然聰慧,一點就通。我方才走神了,讓各位見笑。」
高然這是晦地示意自己是故意讓林未晞,林未晞不屑地輕哼一聲。以為沒有人注意,實際上被顧徽彥看了個正著。
顧徽彥偏頭輕咳,掩飾住自己邊的笑意。顧呈曜其實也注意到林未晞的小作了,他心裡有些尷尬,隨後就看到燕王居然笑了,顧呈曜心裡簡直震驚到難以言喻。
不知為何,顧呈曜突然生出一種很微妙的覺。
高然強行給自己挽尊后,擺正了神,對林未晞說:「五局三勝。林姑娘,請。」
高然出一種之前只是讓著林未晞、現在要認真了的架勢,高然拿出前世考試的架勢,專註地盯著棋盤。的名譽和臉面全在這一局,不能再走神了。
第三局一開始便充滿火藥味,高然急於求勝,而林未晞也一改前面的風格,變得攻擊極強,只攻不守。高然一開始還想著趁林未晞急於攻擊、陣腳大而趁機取勝,但是很快就發現「進攻是最好的防守」這句話沒錯,疲於圍堵林未晞,自己的黑子布局一塌糊塗,而就在被吊著四奔波時,林未晞又不聲不響地勝了。
林未晞將指間的白棋放回棋盤,對著高然挑一笑,頗有些得勝不饒人的模樣:「五局三勝,不客氣。」
高然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林未晞這句「不客氣」是在回開局時的「承讓」。
高然前所未有的丟人……和憋屈。從沒想到,一個穿越,和古代人玩現代遊戲竟然會輸。而高然之前滿心以為自己會勝,誇下許多海口,現在……高然兩輩子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發現原來恨不得鑽到地裡並不是誇張。
尤其是顧徽彥和顧呈曜還在旁圍觀,高然尷尬地坐在原地,幾乎站都站不起來。的丫鬟見此趕說:「春寒料峭,今日風大,世子妃是不是被春寒刺激到了?」
高然聽到這話配合地用手扶額:「可能吧,今日從起床的時候就有些神思恍惚,總是記錯事。」
顧呈曜見此,只好過去扶住高然的胳膊,道:「既然你不舒服就趕回去吧,花園裡風大,小心寒。」
高然激地看著他,眼神似水。林未晞慢慢起,看著高然像得了什麼重病一樣,弱無力地被人扶走。顧徽彥還停在原地,回頭看到林未晞的表,好笑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林未晞咬字極重,一字一頓地說,「風大,我頭疼。」
顧呈曜還沒走遠,聽到這句話作停頓了一下,隨後他就聽到後傳來顧徽彥清越的笑聲,即使聲音很輕,但是其中的愉悅卻是真的:「既然頭疼,那就趕回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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