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去原定的餐館，而是就近找了一家，不用等號，一樓滿員，二樓還空著。

　周禮點菜，詢問林溫的意見，林溫更喜歡自己做飯，外食不挑，說隨周禮。

　周禮只問了一次，沒多客氣，他做主點了檸檬酸菜魚、牛包漿豆腐和外婆菜炒秋葵。

　他跟服務員說話的時候，林溫用茶水沖洗了碗筷，替他擺好，又倒了杯大麥茶放他餐邊。

　他看著林溫作，一邊把菜單遞回給服務員，不忘加一句：“再來份米飯。”

　菜上得慢，兩人邊等邊聊。

　林溫比周禮幾人小四歲，大三那年認識了還在隔壁大學讀研的任再斌，那時周禮已經做了三年的財經節目主持人。

　對當時的來說，學校和社會中間存在著巨大的鴻，周禮那幾個人在心中的定位是“大人”，所以剛跟他們相識的那段時間，每次聚會話都很，接次數增多之后，才蝸牛似的跟他們悉起來。

　菜上齊，林溫添完飯，語氣自然地問周禮：“任再斌跟你聯系了吧？”

　周禮剛接過飯勺，聞言眼皮也沒掀地道：“所以袁雪突然說請大家吃飯，就這目的？”

　林溫沒否認。

　周禮說：“他沒跟我聯系。”

　“他不見了一個禮拜，你們沒嘗試找過他？”

　周禮盛完飯，抬眼看向。

　林溫眉型生得好，眉自然濃黑，鼻尖翹，廓滿，這種與型都濃烈的五按理多帶點攻擊。

　但眼型是圓的，眼睛過于黑白分明，目就顯得稚氣靈，澄澈的像張白紙一樣讓人放心。小臉也偏圓，仿佛沒有棱角，皮白皙，再加上那種連大聲說話都沒半分尖銳刺耳，依舊是自然的輕輕綿綿的音，幾番中和，占盡優勢，的漂亮是見的人畜無害。

　所以即使在試探詢問，聽來也沒任何攻擊，依舊像只綿羊。

　“他走之前給老汪留了言，留言很清楚，說他要去旅游一陣散散心，手機關機，歸期不定。”

　周禮嗓音磁深沉，音很聽，話里的容卻沒半分用。

　“他一個二十七八的大男人，有手有腳，還比我們多讀了三年書，只不過是想一個人去旅游，我們要是掘地三尺，那才不合適。”

　他邊說邊不不慢地吃著飯菜，順手還把酸菜魚里的花椒粒給挑出來，又道：“我倒好奇你們倆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鬧了這麼一出？”

　周禮的襯袖子卷到了手肘，出腕表和一截小臂。

　頂端一盞暖黃燈將腕表折出波粼粼的澤，周禮小臂上筋絡凸顯，所形的線條讓手臂呈現出一種在自然狀態下的賁張實。他手臂明明不算，也沒讓人覺得有，但這些流暢的線條卻仿佛蓄滿了比更囂張的力量。

　林溫垂眸看著他的手臂思考，心知自己是問不出什麼的，沒審問人的本事，而周禮也不是什麼老實憨厚的人。

　林溫又想到袁雪，干脆自然而然地轉移話題，讓周禮問問老汪那邊況怎麼樣了，老汪在電話那頭說沒事，他們剛出省婦保。

　飯吃完，兩個人下樓，樓梯是鐵質的黑|網格，林溫一腳沒下穩，形一歪，及時搭住前周禮的肩膀，周禮一把握住手腕，回頭看：“沒事吧，當心。”

　周禮手勁過大，林溫被疼了，被扶著下了一階，然后出自己手腕說：“沒事，被網格絆了一下。”

　“走慢點。”周禮繼續下樓。

　飯錢是周禮付的，林溫沒爭搶，走出餐館大門，林溫說自己坐車回去，周禮沒讓：“不差這點時間，我送你，走吧。”

　周禮自己不嫌麻煩，林溫就沒再拒絕。

　二十分鐘后，車停到單元樓下，周禮說：“阿姨已經回去了，鑰匙給你放回了牛箱。”

　林溫順勢從錢包里拿出兩百元現金：“那你幫我給你家阿姨吧，今天謝了。”

　周禮沒拿，看著說：“用得著這麼客氣？錢收回去。”

　林溫打開車門道：“你要這樣，下次我要是還想找你幫忙，怎麼好意思開口？”說著把錢放在了中控臺，一挪就下了車，幾步走開了又回頭揮手，“路上小心。”

　周禮看著人走進樓道門，才打開手套箱，把錢隨意往里一扔，又從里面拿出煙和打火機，著煙，他慢慢往家開。

　剛到地下車庫停好車，汪臣瀟的電話就過來了，無可奈何地說：“袁雪下命令了，明晚再聚，誰都不準缺席。”

　周禮笑了下：“我無所謂，只要明晚別肚子疼。”

　“哎你別說了，我算是怕了孕婦了，你說平時膽子比誰都大，懷個孕怎麼就這麼能折騰？”

　周禮拿上手套箱里的幾件工作資料，正要下車，余掃到副駕座椅上一微卷的黑長頭發。

　他捻起頭發，打開車門，又去后座拿上西裝，邊講電話，手指頭邊無意識地繞著那長發，慢步走向電梯。

　***

　夜未深，星稀稀落落。

　偶爾有孩子的笑聲傳來，林溫走到臺，向對面的學校田徑場，大約是住校生在玩鬧。

　林溫站在臺跟袁雪發了幾條微信，站沒多久就覺得小繃得發沉。

　這趟出差太累，明天也沒有調休，必須正常上班。

　林溫把手機息屏，洗完澡后直接上床睡，一覺到天明。

　早晨林溫在家里吃過早飯，再把昨天沒力收拾的行李箱給整理好，八點半準時到公司。

　林溫在工位放下包，先去茶水間煮黑咖啡，見新來的實習生剛端起兩杯咖啡要走。

　兩人頷首一笑。

　林溫也煮出兩杯，另一杯帶給隔壁桌的彭玉。

　彭玉高一米七，重一百八，辦公桌上擺得最多的是零食，早餐是黑咖啡就煎餅果子和一只油炸粽。

　接過黑咖啡后道聲謝，請林溫吃粽子，林溫沒要。

　“我早飯吃過了。”

　彭玉問：“又是家里自己做？”

　“是啊。”

　彭玉佩服：“你可真是宜室宜家啊宜室宜家。”一遍不夠還疊一遍。

　林溫說：“你要的話我明天給你帶。”

　彭玉敬謝不敏：“早上沒點油水你讓我怎麼堅持在公司咸魚？你那些清湯寡水還是自己吃吧。”說著，腳蹬地，椅子到林溫邊，低聲音，“你要帶也給老大帶啊，你看看那位新來的小，每天早上堅持不懈地給咱們組長‘順帶’一杯咖啡，付出得有收益才劃算嘛。”也幸好組長是的，閑話才一點。

　每次聊人閑話林溫都不參與，彭玉早就發現這一點。一個人說也不覺得寂寞，反而因為林溫沒有跟哪個同事特別好，跟林溫說悄悄話還更覺得放心。

　林溫當了一會聽眾后開始工作。

　工作思考時手指會卷發尾玩，卷著卷著頭皮一扯，低頭看，是頭發又卡進了戒指圈。

　自從一個月前戴上這枚戒指，的這點小習慣總是遭到阻礙。

　林溫解救出頭發，低頭看著戴在左手中指的戒指，輕輕轉幾下。

　經歷稀，在大一時跟同班男生短暫往過，那次以失敗告終。

　吸取經驗，以為下一段關系應該能順利。

　大三時認識任再斌，任再斌雖然比大四歲，但因為還在讀研，所以他滿是學生氣。

　他笑時一口白牙，又簡單，朋友不算多，沒有曖昧的異，單純有余穩重不足，林溫覺得這樣好，自己年紀也小，不知道哪年哪月能被人夸一句穩重。

　任再斌追很久，答應的時候也很慎重。

　這是仔細考察后為自己選擇的男友，是希這段關系能穩定、簡單和長久的。

　傍晚準時下班，袁雪給發微信，說已經到公司樓下了。

　林溫拎上包，沒忘記把海味零食帶下去。

　袁雪駕照還差幾天才能拿到手，汪臣瀟上班又不能負責接送，是打車過來的，一直坐在車里等林溫。

　接過零食，袁雪拆開一包當場吃，嚼了幾下覺得味道不錯，朝林溫遞了遞。

　林溫不要。

　袁雪邊吃邊說：“隔著電話我怕問了你攪得你沒法工作，所以我還是當面問你吧，問完我還能把借你哭。”

　袁雪最后一句是病句，但不妨礙別人聽懂。

　林溫習慣了袁雪的口無遮攔，只是車里還有陌生司機。

　“你說你們倆之前沒吵架，那你老實說，他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林溫搖頭。

　袁雪皺眉：“這麼肯定？”

　林溫說：“我不知道。”

　“嘖，”袁雪扯角，“行了，那就破案了。”

　“……你這麼草率？”

　“男人屁一撅我就知道他拉什麼的屎，不信你等著瞧，今天晚上我就給你把他揪出來。”

　前面司機沒忍住看了眼后視鏡，大約是在想屎還能有幾種。

　袁雪平時畫酷辣歐妝，近期因為懷孕素面朝天，除了健康的孕期護品，其余一概不往臉上抹。

　但即使外在清湯寡水，也掩不住在是重慶火鍋底料。

　火鍋底料煮著煮著就沸騰了。

　“要我說你也別太揪著了，干脆你就另外再找一個，管他去哪旅游什麼時候回來，男人滿大街都是，憑你這張臉誰勾不到？最好你跟別人做全套，等他回來一看，喲，你他媽比他還快，居然都懷上了，狠狠打他的臉！”

　林溫翻塑料袋，找出另一種口味的零食塞給袁雪： “你要不要嘗嘗這個？”

　袁雪一邊拆一邊說：“這就是個渣男，我也是眼瘸，跟他大學同學四年居然都沒看出他是個什麼貨……”

　再多吃的都堵不住袁雪的，袁雪一會批判渣男，一會慫恿林溫另覓新歡，一路不停地抵達“老窩”，下車時還在說。

　“老窩”的門臉花枝招展，燈牌一亮很像酒吧，不過這里是一家劇本殺店。

　店主是肖邦，他之前為發行公司寫劇本殺，去年想自己開店，錢不夠，周禮出了一多半。

　肖邦自認老二，經營格外用心，今年年初店開起來后，他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及外出買劇本，幾乎寸步不離店。

　肖邦正坐在吧臺算賬。

　這家店客廳裝修很法式，主調墨綠，布藝沙發是小碎花，座機這類的擺件都是復古款。

　吧臺也設計復古，酒架上的酒全是真的，肖邦會在這里招待朋友。

　肖邦見林溫和袁雪進來，他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問：“怎麼來這麼早？”

　“這還早？天都快黑了。”袁雪不客氣地去拿了兩瓶喝的，說，“我多照顧你，知道你忙走不開，今天特意把飯局定在了你這里。”

　肖邦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沒什麼緒地“呵呵”一聲。

　袁雪冷酷警告：“注意你的態度啊，我現在可是孕婦，不能氣。”

　肖邦干脆不理，招呼林溫：“你想吃什麼，我這兒剛買了零食。”

　林溫平常很吃零食，說不用了，接過袁雪遞來的飲料，坐到沙發上休息。

　肖邦還是給們端來了一盤吃的，雜七雜八什麼都有。

　沒多久店里進來兩波客，加起來六人，正好能拼一車開個本，但其中一名男客突然反悔了，磨磨蹭蹭似乎想挑其他本子玩，人數湊不出，本也不能開。

　肖邦向坐在沙發上聊著天的兩個人。

　袁雪素是路人，臉型有點方，說好聽是高級臉，說難聽是不太符合大多數東方男的審。

　另一邊的林溫，今天外套配連……

　肖邦只是隨意掃一眼就開口：“袁雪，‘現代房’空著，你們要不要看電視？”

　店里有八間風格各異的游戲房，例如民國房、歐式房、日式房等等，“現代房”為了配合劇本需要配備了電視機。

　袁雪正覺得干坐著無聊，一聽能看電視，立刻拉著林溫走。

　很快，那名男客也不再磨蹭，跟同伴一起照舊去玩那個六人的劇本殺了。

　肖邦默默地扶了扶眼鏡。

　看完半集電視劇，天徹底黑下來，汪臣瀟匆匆忙忙趕到，只剩周禮。

　袁雪捧著手機挑外賣，問汪臣瀟和肖邦：“周禮不會要加班什麼的吧？”

　“不會，最多是堵車，他來晚點兒。”汪臣瀟信誓旦旦。

　袁雪斜眼：“昨天是肖邦要看店沒空，今天別是周禮待會說來不了。”

　肖邦心說昨天你不是還跑省婦保了麼。

　汪臣瀟保證道：“他說了來一定來，耐心耐心啊老婆。”

　說著，汪臣瀟又轉頭問肖邦：“對了，他打算什麼時候辭職？”

　“誰要辭職，周禮？”袁雪意外。

　“是啊。”

　林溫原本在回復微信工作群的信息，聞言也詫異地抬起頭。

　“他什麼時候要辭職了？”肖邦反問。

　“不是你上回說的嘛。”汪臣瀟道。

　“哦，大概吧。”

　“誒我說，你這什麼‘大概吧’？”

　“我不清楚，你要不自己問他。”肖邦很敷衍。

　汪臣瀟還要再說，大門傳來靜，肖邦回頭一看，中斷聊天：“來了。”

　現代房的門開著，門正對店鋪大門。周禮大步進店，看見一屋子人一塊。

　林溫被站著的肖邦擋住了，周禮只看見一雙白帆布鞋。

　周禮把掛在手臂上的西裝往客廳的花沙發上一拋，去吧臺倒了一杯已經放涼的紅茶，問幾人：“還沒飯菜？”

　“了，”袁雪搖搖手機，“日料，足夠你們吃的，待會兒不吃完不準走。”

　周禮喝著茶走進現代房，不待他說上一句話，袁雪跟著又道：“既然人都齊了，趁等外賣這點時間，我先辦個正事吧。”

　說完，一把拉過汪臣瀟和肖邦，把他們分別塞進隔壁兩間空房，勒令汪臣瀟不準出來，先去對付肖邦。

　要查他們的手機，對他們進行單獨審訊。

　林溫慢半拍從沙發上起來，追到門外。

　周禮倚著門框，一手兜，一手拿杯氣定神閑地把茶兩口飲完，目放在林溫臉上，他似笑非笑，語氣莫名。

　“這麼說，我歸你？”